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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玫瑰之名》10 潜流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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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烨有点心神不宁。

九州建筑公司状告青台大学拖欠工程尾款一案今天第二次开庭,他进法院前,破例把手机改成了震动,而不是关机。沐歌今天去文工团报到,这件事,季萌茵帮了很大的忙,她可能会打电话向他道谢。他担心关机让她以为太过刻意与她划清界限,如果她打来,他就说这只是做朋友的举手之劳,语气要平静、淡然。

法庭上,他一边听着对方律师辩护,一边无法控制地走神。

二审结束,法官各打五十大板,青台大学先预付一半的尾款,等九州建筑公司把施工中的问题解决,得到青台大学的肯定,再付清另外一半的款项。这算是一个不痛不痒的结论,出来时,双方法人代表都有点意兴阑珊。

华烨从公文包里掏出手机,许沐歌没有来电话,也没发短信,他怔了怔,心里面突然象空落落的。他对着湛蓝的晴空深吸一口气,心想,也许这样很好。

特意早点下了班,想和陶涛好好地在家吃个饭。陶涛却打来电话,说要陪叶少宁和他女友一起看电影。

华烨合上手机,心底微微泛起一圈涟漪,唇角浮出一丝苦笑。

仿佛在同一时间,考验他与陶涛婚姻的事情接二连三地悄然涌动。沐歌的突然归国,让他有种心力交瘁之感。那个与陶涛走得近的左老师,他不知怎么嗅出了一丝不正常。而叶少宁-----

没有人知道,在他与陶涛确定恋爱关系时,叶少宁曾经来找过他。叶少宁被乐静芬派去上海的工地管理,有三个月没回家,突然在一个黄昏,出现在他办公室,头发长到耳背,风尘满面,人又黑又瘦。

“你真的和陶涛交往了吗?”叶少宁问。

他认真地点了下头。

“放开陶涛,你和她不适合。”华烨看到叶少宁双手慢慢地攥成了拳,神情紧绷,脸胀得通红。

虽然两人年岁相差几年,但同是男人,他从叶少宁的眼神中察觉到叶少宁对陶涛是喜欢的,陶涛却把叶少宁当成了异性版的杜晶。

“在外人眼里,陶涛好象是高攀了你。其实不是高攀,而是陶涛太单纯,根本没办法达到你们的要求。”叶少宁又说。

他笑了,“我们有什么要求?”

“你妈妈、你的朋友们、你那些职员,你可以肯定他们都认可陶涛是你的理想爱人吗?你说她又不是和他们结婚,而是和你结婚。可是,你也是属于他们的。你们成长的环境、喜欢的事、熟悉的人、说的话,对陶涛都是陌生的。她和你们一起,显得是那么不协调,你认为她会快乐?何况你心里面还爱着另一个人。”

“陶涛告诉你的?”他的眼神突地一冷。

“你说她会告诉我吗?”叶少宁反问道,“你的爱情故事在彩虹酒吧象个不完美的童话,谁不知道?”

“除非你搬出大堆的证据,不然别试图用猜测、假想来说服一个律师改变主张。”他冷淡地看着叶少宁,“而陶涛也不是你认为的没有是非辨别能力的孩子,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如果爱情也象打官司那样,能用法律测出黑与白,就好了。你若真的有一点在意、怜惜陶涛,就不要惹她。”

叶少宁叹了口气,眼神是痛苦而又无奈的。

他和陶涛结婚时,叶少宁随家人来参加婚礼。他握着他的手,真挚地说:“恭喜!”

陶涛在一边没心没肺地笑闹着,“叶少宁,明年就轮到你喽,一会我扔捧花时,你可要好好地抢。”

叶少宁浅浅一笑,“希望吧!”

晚饭用一碗面条随意对付了下,把碗洗好,华烨进书房上网查看邮件,顺手点开了msn。他并不喜欢msn与qq这些联系方式,他青睐面对面或电话这样的方式,但张弘他们常用,他也就申请了一个。

沐歌挂在线上,她给自己起的名字叫“我为歌狂”,下面的签名是:我不会向你说谢谢,那很苍白,我只会把这一切压在心底里的某个角落,永不对任何人提起。

华烨几乎是下一秒就把msn给关掉了,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窒息,他站起身,去阳台上吸了一枝烟,才稍微镇定了下。

九点过半,陶涛提着两个大纸袋开门进来了。他听见动静走了出去,帮着她把纸袋里的物品塞进冰箱。

“电影怎样?”他问道。

陶涛打了个呵欠,看上去很疲惫,眼帘倦倦地耷拉着,“烂片一个,情节松散、突兀,场面是不小,不是在哪儿拍的,一个个吹得灰头土脸,象出土文物。赵薇的表情从开始到最后都一个样,凝重而又深沉,胡军活脱脱土匪样,陈坤帅是帅,最后冒出个什么王子身份,简直雷到家了。俄罗斯那个唱海豚音的歌手,导演好象为了他而硬塞了个角色,和整个剧情一点也不搭。让我最无力的是,我撑了二个小时熬到最后,结局还是个悲剧。我连和叶少宁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华烨笑了,“叶少宁呢?”

“他把女朋友扔给我,我又是递可乐,又是拿爆米花,他坐在另一排,睡了两小时。”陶涛直摇头,“真受不了他那温吞的性子,被叶妈妈逼了相亲,人家女孩钟意了,他没感觉却说不出口,又怕和女孩走太近,让人家陷深了有罪恶感,看到我就拽着我当灯炮,你没看到,那女孩脸拉得有多长。”

“那今晚他目标达到了。”

“可能!好困!呃,妈妈来过了?”陶涛关上冰箱门时,看到裹着保鲜袋里的狮子头。

“是爸爸来的,坐了一会就走了。”

“一定又说我坏话了,怪不得看电影时耳朵痒痒的。”陶涛嘀咕。

“怎么会?这次的事是我的错。”华烨有一点点的窘然。

“你是他们亲生的,我是他们抱养的,怎么舍得责怪你!”陶涛闭了闭眼,又打了个呵欠。

“早点洗洗上床睡吧,我也关电脑了。”

陶涛嗯了声,低头进房间拿睡衣。一扭头,看到了挂在衣架上的一件男式休闭西服。她怔了下,这是左修然周六那天给她挡雨的,她已洗好熨好,周一走得匆忙,忘了带给他。

那天的左修然,开朗风趣,温和亲切,周日还发来关心短信,只不过隔了一天,严厉、苛刻得象换了个人

人果真是擅变的。

她撇了下嘴,把西服取下来装袋,放在玄关处,防止明天自己又给忘了。

华烨在外面的客浴冲了澡,两人差不多同时上了床。错过了平时入睡的时间,身子疲倦,神经却很兴奋。华烨把电视开了看新闻,她把床头柜上的《张爱玲选集》又拿过来翻着。

华烨扭头瞟了陶涛一眼,她从进门到现在,目光没有和他交流过,甚至直视都没有,也没象往常一样黏黏地叫“老公”。这情况有点让他不太适应,可是她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异常。

“小涛,我们周五去看戏吧,白先勇版的《牡丹亭》。”

她的眼睛没有移开书,“昆曲呀,我可能不太看得懂。”

“又不要你去评论,里面的戏服做得很漂亮,当欣赏时装好了。”

“哦,票好买吗?”

“我明天让邹秘书网上预订。”他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身,让她的面孔对着自己的眼睛。

陶涛挑起嘴角一笑,点点头。

“别看书啦,我们早点睡。”他拿开她手中的书放到自己这边的柜上,把电视关了。幽深宁静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微微流转。

他感觉手臂里的身子突然变得僵硬。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其实夫妻上了床并一定每晚都做亲密的事,可是在这之前,她离家出走三天、他在车里睡了两晚,昨晚又睡在婆婆家,他们已近一周没有尽夫妻义务了,在这夜深人静、冰消瓦解之时,似乎该做些什么。

可是----陶涛屏住呼吸,如果再出现那天两人共浴之后,烈火降成寒冰的状况,那是华烨的难堪,何尝不也是她的悲哀。

“晚安!”她慌乱地探入被中,背对着他,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茧。

华烨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目光若有所思,神色却有些古怪。

他将灯熄灭,慢慢躺下,轻轻托起她的头,搂着她睡进他的臂弯,“晚安,小涛。”

陶涛合上眼睛,偷偷呼出一口气,让自己沉入睡眠状态。

第二天,陶涛迷迷糊糊中,翻过身,伸手摸了个空,吓得睁开眼,发觉天已经放亮了,华烨不在床上。她慌忙坐起,拿过手机一看,天,她睡得太沉,居然没听到闹钟。

穿了衣跑出房间,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糊味。

“以为很简单,没想到做起来很难。”华烨耸耸肩,无力地看着餐桌上一盘黑糊糊的煎蛋。

她眨眨眼睛,呼吸都放慢了。她没看错,华烨在做早餐?

“算了,我们出去吃吧!今天是个阴天,风很大,你别开车,我送你。”

送她上班?不是因为有什么意外的事发生或她睡过头了,而是为送而送。

她深呼吸,小心翼翼地用手背贴着额头,体温好象很正常。

“快去穿外套,我下去发动车。”

“不要。”她拉住他,“煎糊的蛋很香,我喜欢吃。”她倒了两杯牛奶,快速烤好面包,把黑糊糊的鸡蛋包在面包里,大口大口地咬着,眉开眼笑,仿佛吃着天下第一的美味。

他一直把她送到公司的大门前,而不是马路的对面。她推门下车时,突然返过身,环住他的脖子,柔软的樱唇贴上他的,“老公,我爱你!”

他摸摸她的头发,“晚上,我来接你。”

“嗯!”都结婚半年了,今天,面对着他微笑的眼神,她居然感到羞涩。

站在台阶上,直到他的车消失在视线内,才转身上楼,脚步轻快得象踩着一朵祥云。

“陶涛,快进来。”飞飞从办公室里冲出来,神神秘秘地抓住她。

“我正好要找你,把你的手机借我下,我刚换了手机,号都没有了。”陶涛走到自己原先的办公桌前坐下。

飞飞把手机扔给她,悄悄扫了下同事,凑到她耳边,低低地说道:“昨天晚上,曾琪和左老师幽会去了。”

陶涛猛一抬头,撞到飞飞的下巴,飞飞疼得眼泪水都下来了。

“真的!他们本来和我们一起在吃饭,半中间,左老师先出去的,然后曾琪跟着出去,到结束时,两个人都没出现,用膝盖想,也知道干吗去了,真是不要脸的女人。”飞飞捧着下巴,闭了闭眼,象个捉奸成功的女人,脸气得铁青。“等她上班,你看她肯定一脸滋润过度的样。”

陶涛咽了咽口水,心想左修然摘下曾琪这朵花,今天一定会恢复正常了吧!

她轻笑出声,笑容还没完全绽开,一道冷冽的眸光象箭一般射了过来。

“陶涛,一大早谈别人的是非很爽吗?”曾琪冷若冰霜地站在飞飞的身后。

陶涛看看突然噤声的飞飞,曾琪这样子算滋润过度?不过,到真象是得了传染病,和左修然一样,早餐不吃面包吃火药了。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聊是非了?”她慢悠悠站起来,脸上还带着笑。

“如果是工作上的话,有必要头挨着头,音量压那么低?”曾琪柳眉一扬,生硬地问道。

“公司规定女人之间不能讲悄悄话?”陶涛闭了闭眼,心里面有点生气了,曾琪未免管得太多。

“要讲别在我办公室讲,滚别的地方去。你们这种人,拿着高薪水,一大早串门、聊天、打屁,不感到愧疚吗?”仗着曾智华,曾琪进公司后,被别人阿谀奉承惯了,没想到陶涛会顶撞,本来就满肚子的无名火,这下更是火上浇了油。

“这番理直气壮的言辞,曾小姐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讲的?”陶涛语调平平,却分明带着一丝讥讽。“你又是哪种人,学服装设计的,不用面试,直接空降过来造汽车?”

“别说了,好了啦!”飞飞息事宁人,用胳膊肘儿揣了下陶涛,直挤眼睛,不管怎样,曾琪也算金枝玉叶,闹起来对陶涛不利。

技术部的其他职员纷纷看过来,立时一片窃窃私语。

曾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直直地杵在那里,众目睽睽之下,血气直往上涌,面红耳赤,一时被陶涛给问倒,没话反驳,一大团火气全发在了桌上的两只手机上。手一挥,两只手机“咣”的一声,飞出去很远。

“那是我的。”飞飞哭丧着脸,想上前去拾。

陶涛伸手拦住她,杏眼圆睁,“捡起来。”她对曾琪说。

她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也很少和同事恶语相加,今天真的给曾琪气到了,发挥出超乎寻常的战斗力。

曾琪头一昂,冷冷笑道:“不谈一只手机,就是让你立刻炒鱿鱼,也不是没可能的。”

“曾小姐这话有点意思。”一个凉凉的声音拖长了语调从门外飘进来,众人寻声看过去,左修然冲众人扬扬眉,嘴角浮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曾琪脸刷地一下失去了血色,她紧咬着嘴唇,那眼神不象是看着一个情人,而象是在声讨一个负心的男人。

“你以为我做不到?”音量象寒风中的破竹,尖锐得刺耳。

左修然定定地凝视着她,足足有十秒,“你做到做不到,我没兴趣。只是陶涛目前是我的下属,曾小姐想炒她的话,是否要知会我一声,程序上?”

“左修然----”曾琪气得身子都在颤抖。

左修然抬了抬手,“我有听到,曾小姐,生气的女人会老得很快哦,不要再皱眉头了。”他含笑走到她身边,用只有她听到的音量说道,“我知道昨晚对不起曾小姐,有火冲我发,别拿我的属下出气,那很不厚道。曾总要是知道你打着他的旗号这样耀武扬威,会伤心的,别给好事者嚼舌的题材。嗯?”

“你去死吧!”曾琪恼羞成怒,扬起手,这次,在半空中被左修然截住了,他笑着,仿佛很愉悦。

“我这人一向怜香惜玉,我来捡。”他甩开她的手,跑过去弯身捡起两只手机,慢慢地举起来,“失物认领喽!”

“那只旧的是我的。”飞飞上前,羞答答地说道。

“这牌子不错,很结实。”左修然掂了掂手机,递给飞飞。

“那么,这只是你的了?”他端祥着手机,皱了皱眉头,毫不客气打开手机,翻开电话簿,啥号码都没存,他微微一笑。

陶涛把头扭向一边,胸口激烈地起伏着。

“好了,在龙部长没来之前,我们各归各位,把战场打扫干净。”他拿着陶涛的包包和纸袋,拍了下陶涛的肩。

众人发出几声轻笑。

曾琪愤怒地瞪着他的背影,他在门口回头,眼中有温柔,更多的,是奚落。

“左老师,”出来后,陶涛平静下来,也觉着自己有点冲动了,幸好有左修然救场,不然今天真下不了台。一进办公室,她忙抬起头。

“不要说谢谢。”左修然回眸,神情戛地又阴寒森冷,“打狗还要看主人面,我只是维护自己的权益罢了。”

陶涛差点没背过气去,刚刚对他的一番感激之情全胎死腹中了,这人在国外呆太久,连中文都不能好好说。

“曾小姐说起来也是曾总的千金,你在这里工作,多少也得给她一点面子。给她面子,就是给曾总面子,忍一忍,有多难?这是社会,不是美丽的象牙塔。你当然可以潇洒地说不用在意这份工作,也不想看别人的脸色,那么就辞职回家,不用受这些委屈。”

“你根本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要这样妄自菲薄。你既然这么害怕她,刚刚为什么出手,任我自生自灭,不是更可以让她开心吗?”陶涛本来都消气了,被他这样一讲,熄灭的火苗腾地又蹭了上来。

左修然眯起眼睛,冷冷地笑着,“你真是让人失望透顶。”他把包和纸袋扔到她桌上,再没看她,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拿起她昨天放在桌上的登记簿,皱着眉头。

陶涛愣愣地站在那里,心砰砰直跳,感觉有股气在体内四下乱窜,如果不说出来,她怕她会窒息而死。

“左老师,”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他的桌前,一脸凝重地看着他。

“还有什么事?”左修然扬了扬眉。

“我觉得我们之间好象需要沟通一下,之前,我以为我们相处得挺好。为什么左老师突然对我态度怎么改变这么大?如果我做错了什么,哪里没有达到左老师的要求,左老师说出来,我会更正。或者左老师真的觉得我不适合做你的助手,可以找龙部长重新换人,我没有意见的。”

左修然用肘拄在桌上,目光平稳地迎视着她,那么近,又那么直接,那目光仿佛有生命般,可以将人捉住,令人动弹不得。

她被他看得有些慌乱,两手无助地绞来绞去。

过了好一会,他耸了耸眉,向后靠向椅背,两臂交插,“我态度有变化吗?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待你?”

“不要----”陶涛微微叹了口气,其实她也说不上来什么,可两人的相处,她就是别扭。

“不要对你太严厉?不要对你要求高?陶涛,你是我的助手,不是我其他的谁谁,我对你的态度有哪一点不属于正常范畴。如果你想和我玩暧味,然后得到我的特别态度,对不起,你不合适,我向来不碰有夫之妇。”

陶涛默默地看着他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眸,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这一天,她没有和他讲过一句工作以外的任何话,他交待的工作,她都完成得又快又好。

有好几次,她感觉到他在审视着她,她没有抬头。

在餐厅吃午饭时,左修然和技术部的人坐到一起,她坐在另一桌,与他们隔了几排,曾琪没有出现。

龙啸听说了早晨的事,象个和事佬似的建议晚上技术部聚餐,晚饭后再一同去ktv唱歌,促进促进和谐,技术部的同事开心地鼓掌叫好。

“陶涛,一块去吧?”飞飞向陶涛招了招手。

“对不起,我晚上有事不去了。”

“干吗,一天不陪老公心里面发慌?”龙啸开玩笑道。

左修然在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所有的女人其实都怀疑老公的忠诚!”

“为什么?”众人异口同声地问。

“没啥,女人在婚姻里患得患失的通病,一有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慌不择路,所以我觉得结婚的人都很蠢,太早结婚的人就更蠢,这种人根本就是对自己婚姻的不负责任,自己象还象个孩子,了解对方吗,能接受并与对方家人相处融洽吗?然后所有的问题都出来了,只会哭,没有任何能力解决。所以社会上出轨、离婚的人才那么多。”

“左老师懂得真多!”龙啸咧咧嘴。

左修然优雅地端起水杯,一抬头,呃,陶涛已经不在了。

下班时,天下起雨来。曾琪在龙啸的劝慰下,终于同意一同去参加聚会。几个人分坐几辆车出来,出大门时,左修然看到陶涛用包挡在头,站在路边翘首远望。

“傻瓜!”背的包包那么大,就不知在里面放把伞。他冷哼一声,从她身边疾驶而过。

陶涛眼都望酸了,才看到华烨的车出现在视线内。

“去医院拿体检单了,来晚了。怎么不躲下雨?”华烨抽出纸巾让陶涛擦擦脸,一边把车中的暖气拧大。

“一切都正常吗?”

“我们俩都不算太正常,医生说你各项指标有点低,需要加强营养。我还是老毛病,胃和肺不太好,医生限制我抽烟喝酒。”华烨把车掉了个头。

“老公,你说妈妈突然让我们体检,没有其他想法吧?”她惴惴不安地问。

华烨微微一笑,“你说呢?”

陶涛把脸转向窗外,“老公,我结婚已经属于早的了。有人说结婚早,是对婚姻不够尊重。我觉得有些道理,婚姻可是一辈子经营的事业,各方面都成熟些再结婚,可能双方都会很轻松。我想孩子----是不是再等一等?”

华烨腾出一只手握了握她,“顺其自然吧!这些弄得象企划案,就没了人生乐趣。现在不要想,我俩先好好地调节身体。”

“嗯!”她将头靠向他的肩,闭上眼,心想自己虽然结婚算早,可嫁给华烨这么成熟、体贴的老公,真的好幸运。如果换成左修然那个桃花眼,怕是----

呃?干吗要想起这个人,呸,呸,陶涛蹙起眉,厌烦地咬了咬唇。

陶涛觉得她与华烨现在的生活比蜜月时还要甜。

只要没紧要的事,华烨都会接送她上下班,如果晚上有应酬,必然早早地打来电话备报,还一再叮嘱她一个人要好好地吃饭,不准用方便面应付,而她也会娇嗔地威胁他,如果他喝酒,就不给他开门。说到做到,华烨晚上回家,她堵在门口,象只小狗样在他身上嗅来嗅去,没有烟味和酒味,才会把门打开。偶尔两人有闲情逸致,会一块在外吃个晚饭,然后看场电影,结束后,一路上讨论着剧情回家,不太冷的晚上,她挽着他,在海边走半个小时,然后,他在书房看卷宗,她窝在他脚步的地毯上看《张爱玲选集》,《白玫瑰与红玫瑰》已看完,现在她在看《花凋》,时不时为女主不幸的命运而叹息几声,这时,华烨总摇摇头,说她真是个孩子。她在厨房做晚饭时,华烨也不再象从前呆在书房等着,他要不是给她打打下手,要不就站在一边,陪她讲话,她做什么,他都夸好吃。

令人脸红的是,在一个冷雨夜,她用一袭超短的性感睡衣,与华烨共度了一个疯狂的激情之夜。那一夜,两具滚烫的身体,象久别重逢的故人,都有点失控。她在巅峰之际,把他的背都抓破了。他含着她的耳朵,低哑地问她是不是梅超风?她咕哝道:不,我是李莫愁。

心情好,所以什么都看得开。左修然再苛刻的要求,她也能达到。曾琪的白眼,她视若空气。飞飞酸溜溜地问她,明明北风冷得象刀子刮,别人皮肤又干又燥,她怎么水灵灵的?她诡异地一笑,这是秘密。

这时,左修然总冷冷斜眼看看她,冷冷地哼一声,象嘲讽,也象探究。

不过,陶涛才不会在意呢,她只当他们是妒忌。

周五,照例去季萌茵那边住。上周没有定到《牡丹亭》的票,这周终于有了。华烨给季萌茵打电话,说晚上先去看戏,晚饭就在外面吃了。

这天,陶涛出奇的累。生产线的设备分三批终于全部到达,从今天起正式开始安装。左修然上午对操作工作进行培训,下午呆在车间,监督安装过程。陶涛被他使唤得团团转,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这场演出两个人都看得兴味索然。陶涛完全听不懂苏白昆腔,也全没看字幕。时而偷偷捂着嘴,打呵欠。华烨陪季萌茵常看戏,算是半个戏曲通,但身边坐了个不断打呵欠的人,再精致的唱念做打吹拉弹唱也都成了摆设。而且他其实早就看过《牡丹亭》,上昆和北昆的他都看过,白先勇的这个版本除了演员年轻点,服装华丽点,其他不过如此。

好容易挨过了《游园》《惊梦》,还才梦到一半,中场休息,他就断然起身,拉着陶涛往外走。

在休息室门外,两人看见张弘迎面走过来,没穿军服,一身休闲西装风流倜傥的样子,看见两人微微一讶,随即扬手打招呼,“嘿,华烨,我正要打电话找你。”

“一个人?”华烨扫视了下四周。

“呶,在那边呢!”张弘朝前面抬了下下巴。

陶涛转过头去,一个靓丽时尚的女子冲这边笑得很温婉。她记得几个月前,她在街上看到张弘带着的女子是清秀小巧的,看来又换了。

“下周三是我生日,别告诉我你不记得,生日礼物就免了,但人一定要到。你已经推了好几次聚会,那群家伙对你很有意见。就我们几个时常玩的一块喝喝酒、吃个火锅,你要是不来,我和你急。”

“那天我有事,下次我回请你们好了。”华烨几乎在张弘话音一落,就立刻接道,仿佛早已准备好了。

张弘拧拧眉,一甩手,“哥们,太没意思了吧!什么大事,都给我推了。”

“如果能推,我就不会讲出来了。”华烨笑笑,拍了下他的肩,“不过,我会准备一份生日礼物的。”

张弘脸色一沉,拍开他的手,眼晴里都是不满和斥责,“少来,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我不明白。”

“乱说什么。”华烨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张弘眼睛转了几转,缓缓落向一边的陶涛,“嫂子,你能给我个面子吗?”

陶涛一愣,华烨玩的那几个朋友中,华烨最年长,他们都非常尊敬他,可能因为她小他们好多岁,一个个只喊她小陶,很少这样郑重其事地叫“嫂子”。

“什么?”她纳闷地眨了眨眼。

“给大哥放一个晚上的假,不,就几个小时,我保证毫发无伤地把他归还给你,啥事都不会发生。”张弘拍着胸膛说道。

陶涛更加听不明白了,华烨说有事,又不是她拽着他,干吗这样和她说。她转脸看向华烨。

华烨冷冷地看着张弘,拉过她的手,“我们先走了。”

“华烨,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张弘在后面追问道。

华烨闭了闭眼,什么也没回答,拖着陶涛出了戏院,外面,是青台初冬清冷的夜晚,华灯烁烁,星辰淡淡。

“张弘那是什么意思?”上车时,陶涛问。

“估计喝醉了说胡话呢!”华烨让她系好安全带,脸沉着。

回到部队大院,华烨怕打扰季萌茵的写作,自己拿钥匙开了门。门一开,季萌茵就从房间里出来,“这么早?”

“小涛太累了。”华烨脱下外衣挂在衣架上。

季萌茵淡淡地看了陶涛一眼,陶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熬了点莲子银耳汤,要不要吃点?”

陶涛摇头,华烨也是没兴趣的样子,“我先去洗澡,明早我要去一趟滨江市,陪当事人取证。”

季萌茵点点头,“那早点休息,陶涛,你给你爸妈打个电话,我们明天一块出去吃中饭。”

陶涛答应了一声,立即给爸妈打了电话。挂了线,便进房间给华烨准备换洗的衣服,“小涛,明天可能要降温,你给华烨准备件厚的毛衫。”季萌茵说道。

“妈,降几度?”

“我不太清楚,华烨的手机不是可以上网吗,你上去查查。”说完,季萌茵又进房间了。

陶涛进房间,从华烨的口袋里摸出手机,这款手机是最新型号的3g手机,屏幕很大,功能也多。陶涛摸索了好一会,才进入界面,刚刚在输入网页时,界面上突然跳出一封新邮件。

她想关闭的,可眼睛扫了一下时,她呆住了。

“心里面有一点难过。如果知道因为我的归国,而带给你这么多的困扰,我会留在巴黎。与他们做朋友,是因为你的缘故。现在却因为我,你疏远了他们。没有必要这样,以后只要有你的场合,我一定都会找理由推辞。男人,怎么能没有朋友呢?何况他们都是你的发小。张弘有多在意与你的友情,你不知道吗?没有埋怨的意思,我只是诚心想做你的朋友,可能我想得太简单了,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能理解。我伤害过你,不想再因为我让你失去什么了。晚安!”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的荧光毫无顾忌地扑打在脸上,她觉得刺眼,所以眯起眼睛,可却还是感到痛。似乎正有某种刺痛,渐渐从眼睛一直传到身体里,并沿着四肢百骸一直通向心脏,击得她微微发昏。

张弘不是在说胡话,他们都知道是因为她,华烨刻意地在与他们疏离。

华烨确实做到了,不再见许沐歌,可是-----这局面为什么让她感到惶恐不安呢?

在他们那群朋友眼里,她是不是很任性、很霸道地剥夺了他与朋友们相处的快乐?这些日子里的宁静和甜蜜,其实他过得并不好,只是努力在克制?因为他对她有过承诺。

“干吗不开灯?”房间里蓦地一室光明,她不适应地闭了闭眼。华烨穿着睡袍从外面走进来。“电话打过了?”他蹙着眉瞟了一眼她手中的手机。

“哦,”她放下手机,抬起头看着他,突然感觉触手可及的他面孔模糊得象远在天边似的,“妈妈让你明天多穿点,说要降温。”她机械地说道,返身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睡衣。

“没事,我不喜欢穿得太慵肿。浴室里现在很暖,你快去洗吧!”华烨欠身拿起手机。

她走到门口,回了下头,看见华烨侧对着她,手快速地按着手机键,他专注得都没注意她还站在门外。

就象有一颗隐形的刺冷不防地戳了下皮肤,她疼得一抽,紧紧地咬了咬唇。

她蓦地生起一个奇怪的念头:这并不是许沐歌发给他的第一封邮件?这个时代,不是面对面才有联系,邮件、qq、msn、手机----都可以瞬间让对方知道自己的信息。

可是这又能代表什么呢?

那封邮件没有一丝一毫旧情重燃的意思,多的是无奈的唏嘘。既然选择尊重婚姻、信任华烨,那么就安心地过日子。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现,不要胡乱猜测。

陶涛在心底对自己说,快步进了浴室,拧开花洒,任温热的水流从上而下,将自己淋湿。

第二天,华烨早早开车去了滨江。陶涛把季萌茵的屋子打扫了下,洗好衣服,便与季萌茵早早地去餐厅等候爸妈。没等多久,陶江海夫妇便到了。陶涛发现妈妈脸色很憔悴,嘴唇也有些发青,不放心地问妈妈是不是麻将打太久了。陶妈笑着说,这一阵很注意养生,吃得好、睡得好,都很久不和麻友们见面了。

陶涛嘟着嘴,说不相信,要求爸爸以后减少应酬,多回家陪妈妈。

陶江海呵呵地笑,说他现在的表现堪比完美老公。

陶涛对着天花板翻了个大白眼,季萌茵看着他们,优雅地弯起嘴角。

吃完饭,季萌茵要回去午睡,让陶涛陪爸妈逛会街。还没转到一个店,陶江海接到客户的一个电话,火烧眉毛似的飞车而去。陶涛想着给妈妈买几件冬季的新衣,可走了一会,陶妈妈就嚷着累,气喘吁吁的要回家。

陶涛看看妈妈,无奈地打车把妈妈送回桂林路,刚下车,就看到叶少宁的妈妈愁眉苦脸地站在院子里和家里的阿姨说话。

“陶涛妈妈,你说我乍这么命苦呢?少宁好不容易肯谈恋爱了,对方看着就是个好姑娘,模样好,工作也好,可昨天他回来告诉我两人分手了。我问为啥分手,他一个字都不说。”叶妈妈急得眼泪都溢满了眼眶。

“你别急,进屋慢慢说。”陶妈妈拉着叶妈妈的手宽慰道。

陶涛偷偷吐了下舌头,怕自己呆下去会一不小心说出看电影的事,只打了个招呼,说要回去陪婆婆,忙不迭又上了出租车。

“还到上车的那地?”司机问道。

陶涛怔了怔,脱口说道:“不,去彩虹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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