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王大仙悠悠转醒，爬起来就跑。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醒过味儿来了。

我不管他，高喊一声：“起！”

卫老爷子“啪”地把碗一摔。

“老闺女，走好……”

一声中饱含着悲伤和隐忍。

人死了嘛……就是没有办法的。

到了最后结账的时候，卫老爷子有些不好意思，说只有三千。

“三千？！”

我废了那么大的劲儿，啥都给他干完了，他现在不按最初说的来了？

“不是一万吗？”

“是……开始是一万，但是那个假的王大仙，他要走了七千……要不您找他要一下？”

“凭什么我找他要啊！”

卫老爷子拿出收的随礼钱，道：“要不我从这里数出来一些……”

“您得了吧！”

我舅舅说了，这些随礼的钱可不能要。

随是给死者家属的，但其实也是给死者的，要了不吉利。

我先把三千拿到手，随后道：“老爷子，您可真不规矩。”

“都是那王大仙儿他……”

“行了行了，算我倒霉。”

主要是，外出走殡，这在我们这个地方，是没有价目考量的。

要么不找我们，纯自己在家办。

要么找我们，在我们那办。

这找了我们，结果在家办的，闹到镇子上，人家还会说我们破了规矩。

我心想三千就三千，就当是租冰柜的钱了。

我把钱拿给楚青玉看，楚青玉把菜刀一亮，“我找那个假顶仙去！”

“得了吧，你这个真大神还要跟假顶仙抢生意，说出去都掉价。”

“真大神怎么了？真大神来到人间也得吃穿用享受啊！”

不过楚青玉还是被我拉住了。

白天我一整天都在睡，晚上醒来，就听楼下又有剁菜声。

我下去后发现楚青玉在剁一只老么大的……皮狐子。

“你、你这是把那只棺材里的千年皮狐子精带回来了？”

“对，从今以后不用只吃三分之一四分之一了，你看看后面。”

我一转身，好家伙，皮狐子堆成山。

“一个洞的你全给整回来了？”

“尸体放在那也是等腐烂，不如带回来全家吃。”

他还用那把菜刀，斩尸和剁菜是同一把，大神可真放浪形骸。

“你去把那只狐狸给我叫起来，让他赶紧干活，把那些皮狐子开水烫毛放冰箱，我一个人干不过来。”

不管怎么说，我家是有口粮了。

狐狸和我弟弟睡一屋，楚青玉睡舅舅的屋。

我去到白七阳的屋，看白七阳在做纸人。

而狐狸男则仰躺在白七阳的床上，双眼放空，双手交叠在胸口处。

黑长的发几乎长的散落到地上。

“蛇大神叫你去干活。”

“我不干净了……”

“白七阳不是给你擦脸了吗？他还抱着你睡了一晚上，这就说明你早就没味儿了。我弟弟鼻子也尖着呢。”

“我不干净了……”

我抿嘴，“我说狐狸……”

“我叫林修。”

“啊，林修，说起来也是你嘴巴欠，蛇大神才会泼你，以后好好说话不就完事了。”

“我不干净了……”

“你！”

只见楚青玉走进来，手里拿着把菜刀，指着林修，“你别给脸不要脸，有完没完了！”

林修立即坐直，大概就是那种病中垂死惊坐起的状态。

“我错了，这就干活。”

林修找我要了个皮筋儿梳头发，爬起来就跟楚青玉去了厨房，我心想，这神也和人一样，各有百态。

我问白七阳，和这狐狸睡的惯吗？要不要让狐狸和楚青玉睡一屋。

白七阳歪头道：“姐姐，我喜欢带毛的。”

我寻思林修也没有展露真身什么的，就昨夜对付皮狐子的时候露出了尾巴，他有给白七阳看过吗？

如此过了几日，十月初晚上正吃着饭的时候。

一户人家抬着一尸体过来。

死者是个老头子，我扫了扫，这老头子尸体已经干巴巴的了。

楚青玉在我耳边说，这是魂儿已经去到归处的样子。

应该是死后魂儿就走了，一刻没停留。

我听后还觉得挺安心的。

起码魂儿去到归处，对谁来说都安全。

楚青玉自动过去谈价钱。

把三个厅都说一遍，那家却问：“如果过几天我家还有人死，能不能打个折？”

我听完就懵了。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我长这么大，还从未碰到问人头多能不能打折的！

当这团购旅游呢？

“是这样的，我家爷爷是吃人参补死的，吃人参的不止我家爷爷一个，二爷三爷都吃了。”

“你的意思是，吃人参的都得死？”

“不是……是另外两个已经病危了，拉去镇子上找大夫看，高烧不退，加上年岁已大，大夫说也就这两天了。”

“所以想说……估计过两天我们也还得往这拉人。”

“三个老人，您能不能给打个折？”

楚青玉撇嘴，“行啊，第一个先按照正常价，第二个打八折，如果有第三个拉来，我直接对半减。”

“谢谢您……谢谢您！”

这户人家表示自己还得回家照看另外两位老人，就不在这守着了，会在第三天出殡的时候过来。

而且这户人家表示自己家人口不多，应该也没有人来拜祭。

待他们走后，我问楚青玉，“这个事……你觉得有问题吗？”

“没问题才怪了。”

不过楚青玉表示，个人有个人的命。

他只是我的护卫神，不是这世间降妖除魔的神明，所以他不会去管。

“狐狸，过来跟我抬尸，白七阳扎花。”

来的时候那户人家给了钱，楚青玉把信封拍给我，“你点钱，入账，算成本。”

我跟着他们一块进化妆间。

狐狸说他可以化妆，他平时也喜欢给自己化的漂漂亮亮。

绞脸他也会。

只是他刚把老头子的嘴闭上，那老头子又把嘴……张开了。

在场的我们仨都看着老头子那具尸体。

楚青玉笑了一声。

“怎么着，我们不找事，事来找我们了？”

林修又给老头嘴巴按上，那老头嘴巴又张开。

“确定死了？”

“死的透透的了！”

林修低头去看那老头的嘴，“好像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