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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指江山》第八章 女儿心事涟西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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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玟姐姐,你的手真是巧呢!这个结我怎地打都打不好!”

“莫要心急,丝线细软,这个本就是水磨功夫,我也是闲来无事练了许久才成的。.”

……

坤甯公主府,西厢房内。

两位少女坐于绣墩之上,手里编着活计,口中随意地闲聊,很亲密的样子。

前头说话的少女娇俏可人,小嘴正微微地嘟着,不满地看向手中正在编织的丝结,此原来是冯家的宝贝大小姐冯童彤。

而另一位清致雅淡、温声细语地却是当日李青筠与冯童彤提到的那个“婉玟”。

冯童彤说婉玟是李青筠的红颜知己,其实并没有说错。

李青筠与婉玟幼年相识,迄今也有四、五年了!

在李青筠蒙学时的琅玕学馆,开设有琴艺、丹青等功课,时有名门淑媛往来就学,二人便是在此期间成为了知交好友。

婉玟,其本是当今天子的爱女坤甯公主。

方今皇室黯弱,大汉公主的身份并不显尊荣,公主的婚嫁也每多不如意,把持朝政的几大豪门为了维护平衡,不可与皇室结亲,同时世家子弟做了附马也就不能够在仕途发展,因此公主婚姻的对象,不是一些名门出身的二世祖,就是蛮夷之地的王公、世子。

同随苏晏清学琴,这个少女有着超乎年龄的平静澹然,她并不冷漠,却很少有什么能令她心起波澜,同时,她也是光华内敛的,在学生中从不显得醒目,但处之愈久,愈觉芝兰之芳,一起学琴的童子都对她心生好感。

自从凤栖阁相识以来,冯童彤与婉玟的来往渐多,两人一动一静,性子虽差异较大,却也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唉,我的手笨得紧,又总耐不下心来,绣工也不好呢!怎也比不上姐姐你!”冯童彤小脸皱着,嘴巴噘得更高。

婉玟看到她的样子不禁一笑,柔声道:“可你的剑法很厉害啊,听亦筠讲,你在剑术上很有天赋,却比我强得太多,我也羡慕不已呢!”

“我爹爹可不这么说,他定喜欢你这般温柔贤淑的模样。”冯童彤说到过里,学着父亲的样子,板着脸训道:“女孩儿家家,不用心学习女红,整日拿着把剑,成什么样子!以后嫁了夫家岂不要被人耻笑!”说着凑到婉玟耳边,小声嘀咕道:“我猜我爹爹当初定是想娶纪家女子而不得,才恨不得将我教导得如纪家女子般贤良淑德,以了却心中憾事!”

听她如此说来婉玟更是莞尔,“岂有这般背后说自家父亲的,当真讨打!”

冯童彤吐了吐舌头,皱起小鼻子,窃笑着说:“才不是呢,我当着爹爹面也这般说,只是他不肯承认罢了!”

两人笑了一会儿,冯童彤捧着只打了一点点的丝结,又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此结花样繁复,倘是聊以打发时日也就罢了,似你这般耐不下性子,又何必学它?你若实在喜欢,我打给你罢了!”婉玟放下手中的活计说道。

冯童彤使劲摇了摇头,“我定要自己来的!”

婉玟打趣道:“是送与心上人的吧?自然不能由他人代劳的。”

冯童彤俏脸一红,不依地说:“才不是呢!姐姐乱讲,我哪有什么心上人了?”

婉玟似有所悟地说:“那便是我会意做了呢,你整日将亦筠挂在嘴边,我只道你是……”

言未及尽,就被冯童彤伸到胁下的手打断了,一个羞恼一个笑,两人闹了好一阵子方才罢休……

再次捡起扔到一边的丝结,继续编了几下,冯童彤又想起了什么,“你说亦筠怎地尽认得一些古怪的人物啊……那日在凤栖阁我竟见到了一个江湖人呢,好像他们还蛮熟络的样子。……哈,那人的名号着实可笑得紧,我听得亦筠介绍说,此人在江湖上人称‘玉面郎君’罗三爷,当真笑死人了!”

婉玟抿嘴笑道:“你说的定然是罗亮了,此人最怕人家当面说这个名号,亦筠想是成心气他的!”

“姐姐也知道这人么?他一个江湖中人跑到凤栖阁来做甚,居然还与亦筠相识……”冯童彤不解地说。

“此人是凤栖阁主事白玦的义弟,亦筠认识他并不奇怪。”

冯童彤点点头:“原来如此!……凤栖阁会有今日这般气象,那个白玦倒是能干得紧,听说此人也是个妙人儿,可惜我到得凤栖阁这许多回,也未曾见过他呢!”

“我倒曾见过这白玦,虽不甚了解,然观其人虽出身寒微,与人交往不卑不亢,应对从容,很有几分风骨,确实不比寻常……”婉玟回忆着,又笑道:“亦筠能得此等人才辅佐,也是幸事呢!”

“我看呀,亦筠能得你这样的知己红颜,才是幸事呢!”冯童彤打趣道,其中不乏羡慕之意。

婉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冯童彤小嘴又嘟了起来,只好继续摆弄那个丝结。才没编两下就又问道:“婉玟姐姐,我听得你与亦筠是琴曲知音,你的琴艺定是不凡了?比我强得太多了!”

婉玟笑道:“我的琴艺较亦筠差得远呢,只是与亦筠在打谱上常做交流。(注1)当年一同随苏先生学琴的学子,只亦筠入得苏先生的眼,引为入室弟子,我可是比不得的。”

“对了,听说苏先生近日要在凤栖阁做个琴会,苏先生超然于世,向不与人群,怎地如此看重亦筠,数次琴会均选了凤栖阁?”

婉玟摇头道:“并不是为了亦筠!……凤栖阁南来北往的人多,可以邀些过客游子与赴琴会……先生孤高岑寂,但求寻得曲中知音,可与之鸣……”

声音渐低,婉玟的目光沉静深远,若有所思……

……

婉玟与李青筠相交便是缘于琴……无需言及,内心互许为知音,本是一种自生的默契。

乐曲的沟通在于心灵的境界,或许可以说是人与人之间最本源的交流了。

所谓知音,不在于琴艺的高超于否,也不在于乐感天赋如何出众,而在于对乐曲的感受是否产生共鸣!

——即使你不懂音乐,但是可以懂得我的心曲,那,便是知音了。

——就算你为我的演奏感动也好、落泪也罢,但你伤怀的是自己的际遇,并没有走近我的心灵,那,也不是知音。

世间钟子期可遇,而伯牙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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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古琴的乐谱为减字谱,只记指法不记节拍,只记弦位不记音名。琴者依谱而弹,揣摩曲意的过程,称为打谱。打谱有些类似给文言文断句,同样的琴谱不同人去打谱,弹奏出的曲风也是风格迥异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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