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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婚》9 弃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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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完美世界,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看法,根本不属于她;刚才听到的交谈,使得她心中乐土随风崩逝,不复存在;这个事实让她无法逃避,只能面对。。她蓦然明白自己的生命,已经和从前不同了,再也没有地方可以保护她,也没有人能拯救她,只有她自己。

她只能靠自己了。

所以现在她虽不明白自己要什么,也还没决定未来日子要怎过,但此刻的觉悟,逼得她一定要迈出脚步,不可以再躲在兄嫂的羽翼下,当个无知的鸵鸟。

在这种领悟下,她浑浑噩噩地过了将近十天。每当想要采取行动时,如翻开报纸找房子出租,或是从广场布告栏里撕下招租的电话,她总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如果爸爸还在就好了,她就还有家可以回,不必来到兄嫂的家,破坏他们的俩人世界;但这些奢想都无用,爸爸是再也不可能复活。她记忆中的家再也不存在了……

兄嫂看她神色不对,频频关心,她虽感激,但心境再也回不去无知无觉时的快乐平静,只得勉强自己笑脸相迎,推说工作压力大。他们越是关心,她越是觉得自己要赶快走出独立的第一步。

终于从银行里,把保险箱里所有的财产拿出来,带到珠宝店,摊在老板办公桌上。

许老板年约五十,长得白白胖胖,一团和气。平常待她还满客气,一点也没有老板的架子。当初招请她时,是因为他打算扩大经营,因而需要一位能用英语沟通、书信往来,且具有财经方面背景的管理人材。旋夜在三个月试用期满,就被他聘雇为正式员工,委以重任。

他从桌面上抬头,拿下右眼上的筒形放大镜说:“这些珠宝妳都没佩戴过?”

旋夜摇头:“不喜欢戴,除了结婚戒指曾在婚礼展示过,其余的我都收在保险箱内。”

“难怪连原厂保证书都还在……妳真的舍得把它们全卖掉?”

她看眼桌上这些晶光璀璨的装饰品:它们每一个都美丽非凡、价值不菲,但在她眼里却只是,张杰用来赔偿、欺骗她的工具,所以没有舍不舍得的问题。

“是,我要全部卖掉,您觉得好卖吗?”她问。

许老板用戴着布手套的手,拿起她那三克拉的钻戒说:“这颗全美的钻戒,又有GA的保证书,要卖是很容易……但妳真的不想保留这个纪念品?”

她再次摇头。这些珠宝是她前次婚姻仅剩的东西了,虽然卖了可惜,但是在保留纪念品和开创自己的人生,二者之间取舍的话,她当然是选后者,这样做,至少它们对她来说,还有些价值可言。

看她冷淡的表情,许老板苦笑:“看来妳前次的婚姻相当不好,一点都不让妳留恋。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就来就事论事……”

他将小项珠宝如胸针、宝石戒等分成一边,再将大件如项链、手镯及大钻石戒等高价珠宝,分到另一边。

“这些小件物品,我可以按照行情价的百分之九十,向妳收购,但这些大件的珠宝,因为单价太高,成本太重,所以我不想要,但妳可以摆在店里托售,售出之后妳只要付我百分之十的佣金费用就可以了,妳看怎样?”他说。

“谢谢老板,我接受。”她诚心诚意地说,老板肯这样做,已经算是帮她很大的忙了。他大可要她把东西拿去当铺典当,不必这么麻烦。

老板接着打开抽屉,拿出一本清单本子交给她:“妳把每一样东西都详细记下,写完后拿给我签字,等我确定这些珠宝的现价价值有多少,我会把总数结清给妳。”

“谢谢老板……”她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来。

“表哥……”那个獐头鼠目的老板表弟走过来,“你交待我拿去电镀的货……”

话还没说完,他的眼光就落在桌面的珠宝上:“哗……这是干什么?我们什么时候进这种名牌货?”

老板皱着眉说:“马宁,我不是叫你要进来之前先敲门吗?我正在验货,你先出去!”

这叫马宁的家伙,目露贪光:“表哥,我就站得远远的,不靠近你们总行吧?”

“不行,这批货不让人看见,你先出去。”老板说。

马宁冷哼一声,瞪眼旋夜,转身出去。

等他关上门,老板叹气说:“妳赶快将东西收拾好,我们之间这笔交易,对谁都不要说,妳明白吗?我不想让人有闲话好说,来,先把这些珠宝锁进这抽屉里。”

旋夜明白了,老板是怕他如此厚待她被人知道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让人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私情,若话传到老板娘那儿,恐怕老板有一番解释的了。

“好,我明白了,老板请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那就好,还有……”老板欲言又止,“我最近发现马宁有点可疑,他经手的货都会无缘无故消失一、二件,所以妳要提防些,等下写清楚之后,就把这些东西锁进我们的展览柜台里,不要让人有机可乘。”

“老板,他不是你的表弟吗?”这种事,怎会告诉她这个外人?

“他是我表弟,但表弟就一定可靠吗?他最近染上好赌的恶习,所以越来越不可靠,若不是看在亲戚的分上,我早就请他走路了……”老板面有愠色,“妳慢慢写,我先出去看他要做什么。”

于是旋夜拿出笔,仔细记戴每样珠宝的重量、形状、色泽等等。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拿起来一看,是她不认识的电话号码,于是放到一旁,让它自动跳转语音信箱。等忙完之后再拿来看,居然有留言:“旋小姐,我是成子盛,有事找妳请回电。”

这人还真不费劲,留言连五秒钟都不到,白白浪费分钟数,看来这个人很不喜欢讲电话。

她按了回拨,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喂,旋小姐……”

“是,你找我有事?”她也不啰嗦。

“明晚有空吗?我想请妳到音乐中心听交响乐。”低沉带电的嗓音,震动耳膜。

她静默,想着该不该答应,后来觉得近日的心情不太好,若能多亲近音乐,也许可以改善,但嘴上还是说:“你……找不到别人陪你去听吗?”

“我记得妳以前很喜欢音乐,是不?”他回答。

他居然知道?怎么知道?旋夜讶异。

“你究竟是谁?”她口气不善。

成子盛停了三秒,回答:“明天晚上我告诉妳。”

她内心交战,各种矛盾的念头纷起;有念头叫她远离别有心机的人,有念头叫她追究到底,免除恐惧的怀疑;更有念头告诉她──人生得过且过,把握当下就是活着最重要的事。

“正式礼服?”不知是哪个念头驱使她问出?

“是,华德迪士尼音乐厅有服装要求。”他的声音为何像是在她耳边低语?

“好,几点?在哪里见面?”她努力装出公事公办的语气。

“妳明天下班时,我直接到妳公司接妳。”听得出他的声音中带着微量的欣喜。

她等了一会儿:“先告诉我答案,我再决定是否赴会。”

这时,他静默良久,才悠然开口:“六年前,妳和我有个郑重的约定,但妳片面毁约……”

什么?!她和他六年前就认识?她为何没有任何印象?

成子盛这样一个令人过目难忘的男人,她怎么可能会不记得了?还片面毁约?

他的心智正常吗?还是……他从头到尾都认错人了?

“我确定你认错人了,六年前我还在北京,没离开过一步……”

他轻轻呼气:“我没认错人,就是妳。那时候的妳,喜欢用法国丝巾折成长条状绑在头上,然后把垂下来的丝巾一起编成辫子,远远看到妳,就看到春天的颜色。”

旋夜大感惊奇;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大三的她最喜欢这样的打扮,因为那些丝巾都是张杰送的,这样做可以炫耀他对她的爱,又显得自己特立独行。

“我真的想不起来你是哪一位?”她说。

他轻声笑了起来:“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的妳答应要成为我的朋友,所以明天晚上的音乐会就说定了?”

她咬唇;他又把这个‘朋友’的词儿搬出来:“六年前,你为什么也在北京?”

他沉默了会儿,像是不太愿意旧事重提。

“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她追问。

“不,只是觉得再说从前的事,好像没什么意义;我个人比较重视目前的生活。”他说。

这个回答,有说等于没说一样,他不肯正面回答,为什么?

“明天晚上,我六点到妳公司接妳。”不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强迫接受。

算了,和朋友听场音乐,并不会威胁到她的未来,何乐而不为?

于是她应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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