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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婚》5 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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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拿起钥匙正准备出门上班的旋夜,被在客厅里看报纸聊天的伯父母叫住:“小夜,明天晚上妳可不可以载我们到成家拜访?”

她马上做出抱歉的表情:“啊……明天晚上我要陪老板一起招待几位远地来的代理商,可能没办法载你们去,不过我知道小弟明晚没事,他可以载你们去。”

他们俩互看一眼,脸上有着微微的怀疑神色。

“那后天晚上妳没事吧?”伯母问。

她装出更为难的神色:“后天晚上,我和几位老同学有约……”

这下他们懂了,明白她是有意推辞这个约会,间接表达不愿和成子盛交往的意愿;于是伯父瞪了眼伯母,讪讪地说:“那我们就找你弟吧!”

不死心的伯母,直视着她说:“人家可是条件很好欸,放弃这个机会,可是……”

她连忙接话:“伯母,小芳不是还没有男朋友吗?妳可以介绍他们认识啊,我要走了,再不走上班要迟到了。”

说完,不等他们有任何反应,她转身就逃出门去了。

她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但是伯父母他们不了解:她好不容易得来这半年的好日子,实在不愿意再跌入另一牢笼,若有可能,她宁愿就此单身一辈子。倘若他们知道她和张杰的婚姻,结束得有多么痛苦,他们就不会忍心这么快帮她介绍对象。

去年此时,当她提出离婚要求,遭到张杰全家上下一致反对,而张杰更是反应激烈到一星期不回家,留下她独自面对所有人的怒气。

他的父母轮流轰炸她,不断地咒骂她:人在福中不知福,没良心,竟然如此轻易就提要离婚;好像今天外遇胡搞的人是她,而不张杰。

他妈妈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张杰有什么错?生不出孩子怎么会是他一个人的错,妳就没错吗?妳怎么可以用这种借口离开他?你们可以去领养小孩啊,我们都不反对,多少人这样做了?所以妳没有道理提出离婚要求!”

如果事情是这么简单就好了,直到最后、最难捱的阶段,她都没说出真正要离婚的原因,没让他的家人知道──当她从张杰那里染上性病时,心理、身理上有多痛苦,她几乎都撑不下去了。

她永远记得那性病是怎样折磨她,让她只能躺在床上忍痛、忍痒、忍羞耻。那个治疗的医生板着脸说:“只要性关系单纯,就不会染上这么棘手的性病,而且在做的时候,一定要要求男方戴上安全套……”

说得好像是她性关系紊乱,是她不懂卫生常识;若她知道张杰有性病,她决不会让他碰她。那一次之后,她坚持张杰若不去好好治疗,戒掉采野花的恶习,她就不让他靠近她。

这个决定,让他们之间的感情雪上加霜,越来越恶劣,终至无法收拾。

张杰生不出小孩,决不是她要离婚的真正理由,而是她再也无法,为这个婚姻付出一丁点的力气了。张杰已经糟蹋光她的信任、她的爱情,更毫不留情地耗尽她的自尊心、自信心;让她怀疑自己究竟有多肤浅、有多愚昧,竟然用着四年的岁月,爱上这样一个自私的男人?

张杰只在乎他自己。

他是他们张姓家族的天之骄子,从小锦衣玉食,呼风唤雨,宠爱无双;任何他想要的东西,都可以轻易到手,就连爱情,也是唾手可得。

她只不过是他人生当中,一个少见的漂亮收藏品;她的天真、她的善良,还有她的单纯,都是他能轻易掌控的;也只有她看不清他的心有多宽广,宽广到可以容纳许多人。

大学四年,她怎会愚蠢到完全相信他?不是没有人明示、暗示她,张杰不专情,可是她都当成是室友们在嫉妒,根本不相信她们的说法。

直到他们结婚之后,她才晓得:有多少次他是躺在别的女人身边,用手机和她情话绵绵。当时的她,为何听不见他身边的女人,故意发出来的暧昧声音?她到底有多傻、多盲目,才会相信张杰说那是他的朋友们,在看色情光盘发出来的声音。

会知道这个实情,是在结婚后,接到那名不甘心的女人打来的电话,告知她,张杰在她身上花了多少心思,有多享受;张杰真正爱的人是狂野的她,而不是她这个瓷娃娃。

她怎会知道,在她心目中是阳光俊男孩的张杰,其实是一个纵欲者?

他对她解释说,会找上别人,是因为她不肯在婚前和他有关系,但他有生理上的需求,所以才会和他不爱的女人上床;现在他们结婚了,他决定要离开所有不爱的女人,好好和她相守。

她认为自己一定是很笨、很虚荣,才会以为自己是张杰唯一真爱,就像他说的:“我若不是爱死妳,怎么会想要在毕业典礼的隔天,就把妳娶进门?”

就因这句话,让她心甘情愿,满脸幸福笑容嫁给他。

婚后,他们的确过了半年快乐幸福的日子。她相信,那时的张杰是真心看待他们的婚姻,真心爱她;可是半年后,俩人之间的新鲜感消失,他那喜新厌旧的毛病又发作了,她开始又接到莫名其妙的女人打电话找他。

她原本不相信他会变心得这么快,可是看到他讲手机时,那种深情款款的语气,和逃避她的态度,让她渐渐对自己失去信心,变得死气沉沉。后来她想,也许有了孩子,他们之间有了连系,情形就会改善,于是她努力地想要怀上孩子;对于这件事,张杰倒是很赞成,也很努力配合她,但是他们一直没成功。

“也许是我的问题,我要去做体检……”她说。

张杰也赞成;可是体检表出来了,她完全没问题,那问题可能就在张杰身上。

她苦口婆心一直劝他上医院检查,后来迫于父母对他生孩子的压力,他答应了,上医院体检,这下子检验出他精虫非常稀少,几乎到达不可能受孕的程度。

但是张杰不接受这个事实,他暴怒地咒骂医生无能,惹得医生几乎要上法院告他,后来还是张父出面,用钱摆平这件事。

原来张杰小时候,曾生过一场重病,那时医生为了挽救他,用了重药;那时大家并不知道这种药会对生殖系统产生影响,以致不孕。

“这是不可能的事!”张杰第二度面对医生的检验报告,仍然大声疾呼,“曾经有三四个女人怀过我的孩子,我不可能不孕!”

他的父母一听,马上问哪里可以找到这些孩子?

“我都叫她们拿掉!一个都没留!”张杰气呼呼地说。

医生含笑良久才说:“有可能是她们为了要骗钱,才谎称有孕,不然以你的情况,除非做人工受孕,否则不太可能怀孕。”

这句话,让旋夜开始一段生不如死的惨痛岁月。为了要人工受孕,她不知挨了多少针,身上针孔多如吸毒者,做了多少准备工作,但是仍然无法怀孕,做到最后,反而变成是她的错,是她的*不容易着床,而不是张杰的精子品质不良。

那样的日子过了一年有余,直到她放弃,不愿再活受罪为止;可是那时,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荡然无存,俩人见面有如陌生人,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情感状态。更糟糕的是张杰知道自己不孕之后,并没有反省自己,反而变本加厉在外面游龙戏凤,乐不思蜀。

也是这段时期,旋夜染上了不止一种的性病,痛不欲生;最后终于提起勇气,要求离婚。这个要求,让她陷入了另一个风暴的中心:她变成这个婚变的主使者,是她不好,是她要求离婚,一切都是她的错。

那种交相指责的话语,让她不愿再回忆,只想蒙着脸忘记一切。

她几乎要下跪求张杰放过她,让她走。可是张杰不肯,他说:“我只是在和妳呕气,我还是很爱妳,我不想要和妳离婚,妳别再说了,我不答应。”

她永远记得他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那天。

她被迫请来私家侦探,追查张杰的行踪,终于得知他在哪里过夜后,便带着离婚协议书坐在外面等天亮。他出来看到她坐在他车旁等他时,吓了一大跳,竟说不出话来。

她红着眼眶,递过协议书和笔,要他签名。他一把打掉,还气呼呼地吼:“妳就不能对我有点耐心吗?我只想要妳的关怀和爱意,只要我消磨掉我的愤怒,我就会回家,我会对妳好,我们还会是一对好夫妻,难道妳不想过这种日子吗?”

她擦掉眼泪,默默地摇头,捡起地上的协议书和笔,又递到他面前。

张杰怒吼一声转头就走,她不得不追着他走,嘴里泣不成声地叫:“张杰……求你!”

可是他越走越快,根本不理她,她只得跑步追他;路上的行人纷纷停下来看他们,像是以为他们在拍戏,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受伤的心只想要他的签名。

最后他沿街跑起步来,想要甩掉她,她只好孤注一掷,扑上前去抱住他的双脚,无视膝盖上火辣辣的疼,拼命努力以一只手将笔和协议书托高给他。

张杰仰天大叫一声,将那纸夺过去,胡乱地签下名字后丢到地上,接着一把推开她,大步离去。

她毫无形象地捡起协议书,紧紧抱在怀里,踉跄地站起来,伸手招来出租车,赶到婚姻登记机关申请离婚登记,正式结束三年的婚姻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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