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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龙录》第六章 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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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李鹤从皇宫出来,那雨已然住了。

此时云层正渐渐散去,几点星光在天空闪烁,明月从云层中缓缓步出,朦胧的月光洒了下来,照在街道上那犹余水渍的光滑地面上,折射出粼粼波光,微风徐徐而过,竟让人有了淡淡的凉意。

街道两旁早已没了行人,李鹤踏着月色,走在清冷的大街上,面容肃穆安然。他背负着双手,步子并不快疾,但每踏一步,却已至几米开外。稍嫌湿润的地面却并未能留下他的脚印,他身上流转着一层盈盈光华,每前进一步,那光华亦随之荡起轻微涟漪。仔细看去,他脚步却未在地面踏实,竟是凌空虚度。

忽地一阵狂风吹来,风中夹带着雨后空气的潮湿气息,让人颇觉凄凄凄冷意。但这显然影响不到李鹤,他脸色仍是如先前一般平静,身上光华一转,那狂风便过去了。甚至衣襟都未曾拂动他分毫,仿佛那狂风并未遇到阻挡,如同穿过一团空气。

天空倏地闪过几丝剑光,快如流星闪电,疾速地向北射去。李鹤感觉到了天空元气波动,不觉立在原地,他抬起头来,望着那剑光消失的方向皱了皱眉,心中不禁响起一声叹息:&ldqo;这就等不了了吗?&rdqo;

一个年老的仆人站在逍遥王府门前,他穿着一件灰色袍子,两鬓斑白,双目微闭,背脊稍显弯曲,两手自然下垂放在身体两侧,立在那里如同一尊石像。

&ldqo;王伯,夜已深了,您快去休息吧。&rdqo;

听得这声音,老仆倏地睁开了双眼,恰好见到李鹤立在自己面前,满脸关切之色。

他脸露欣喜,却有又几分尴尬地笑道:&ldqo;老爷回来啦,哎,这人老了,精神也不如从前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rdqo;

李鹤瞧着他两鬓花白的头发,因修炼玄功趋近大成而久不起波澜的心境亦不禁有了几分涩意。曾几何时,王伯亦同自己这般青春焕发,带着年小的自己四处玩耍,只是这无情岁月,却让一切都产生了变化。自己已人至中年,而昔日身强力壮的青年亦成了耄耄老者,唯一没有变化的,便是他仍一如既往的等待着自己回来。任凭自己曾多次劝说,他还是始终如一。

李鹤压下心中情绪,问道:&ldqo;云儿睡了吗?&rdqo;

王伯笑着点头道:&ldqo;早睡啦,老爷你还不知道那小子有多懒,特别是这天气,更让他睡得香呢。&rdqo;

李鹤闻言脸上亦不禁升起几分笑意,他一边向内走去,一边道:&ldqo;我去看看。&rdqo;说罢停住脚步,又回头对王伯道:&ldqo;王伯,你赶紧去休息吧,别着凉了。&rdqo;

王伯忙笑着应道:&ldqo;唉,这就去,这就去。&rdqo;

李鹤闻言笑笑,便向内继续行去。

夜色已深,王府内的仆人多已睡去,只有些护院,还在不停地巡视,恪守着自己的职责。见了李鹤,亦只是默默行礼,并不出声。

李鹤来到李云房前,却是停住了脚步,他微微抬起了头,望着那迷蒙夜空,目光悠远而深沉,似有无穷心思,立了足足一刻,他终于长长叹了口气,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李云睡姿颇为不雅,他侧身躺着,双腿夹住被子,上半身裸露在外边,一条腿却伸至床外。可能是觉得有些冷了,他嘟哝一声,翻身正躺,同时把被子往上一提,又酣然睡去。

李鹤见状嘴角浮起轻轻笑意,他走近床前,双目注视着熟睡的李云,脸色愈来愈柔和。他立了足有一刻,这才回过神来。

他缓缓抬起右手,捏了一个玄奥法决,顿时光华流转,那手亦变得莹洁如玉。望着指尖那一团如雾似纱宝光莹莹的朦胧白华,李鹤眼中不禁有了一丝犹豫,他思索了片刻,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手往李云眉心一指,那团光华便化作细线,闪烁着银色的莹莹宝光,一头钻进了李云识海。

李鹤收手立定,望着毫无知觉的李云,心中一时思绪万千。过得许久,他才叹息一声,心中默然念道:&ldqo;但愿今晚之事,云儿你永远不能知晓。&rdqo;俯身替李云盖好被子,转身出门去了。

李云仍睡的很香,李鹤离去时那轻微的关门声并未让他惊醒。不知是梦见了什么美事,他脸上忽然流出几分笑意。

&ldqo;少爷、少爷!快起来啦&rdqo;

&ldqo;阿成,你知道打搅本少爷睡觉有什么后果吗?&rdqo;李云听得屋外阿成的敲门声跟叫喊声,顿时一掀被子从床上爬起,朝外勃然大怒道。心里恼怒不已:&ldqo;差一点点啊,差一点点仙雅就一丝不挂了,该死的阿成。&rdqo;李云春梦被扰,如何不怒。

阿成忙在外喊道:&ldqo;少爷,老爷正在等着您呢。&rdqo;

&ldqo;父王?父王这么早找本少爷有什么事?&rdqo;李云迷迷糊糊道。

&ldqo;少爷,喜事啊。&rdqo;

&ldqo;有甚喜事,阿成你小子别说话藏一半,皮痒了是吧。&rdqo;李云喝道,心里仍是很疑虑。

&ldqo;嘿嘿,是有关少爷的终身大事,老爷昨日不是跟少爷说了么,今日要带少爷去大将军府。&rdqo;阿成笑的很贼。

李云听得这一句,才想起昨晚父王昨晚之语,如觉头上被淋了一盆凉水,脑子也终于清醒过来,怒气顿熄,一时又躺倒在床上,丧气道:&ldqo;阿成,少爷我昨晚偶感风寒,身不能起,这可如何是好。&rdqo;

阿成闻言贼笑不已,却是不信,喊道:&ldqo;少爷,你要再不起来,老爷就要过来了,凭老爷盖世神功,少爷这一点点风寒、、、嘿嘿。&rdqo;

李云听得心里一寒,这才无奈起床,打开门盯了阿成一眼,神情甚是恼怒。

&ldqo;少爷,小人去给你打水。&rdqo;阿成见势不妙,一溜烟地跑开了。

待李云一番洗漱,再来到李鹤面前,已过了半个时辰了。

&ldqo;父王早。&rdqo;李云对李鹤对行了一礼,乖乖叫道。

李鹤恩了一声,脸上表情却未动分毫,他看了李云一眼,道:&ldqo;时辰也不早了,这便随为父去吧。&rdqo;

李云瞧了一眼四周,却并为何随从,疑惑道:&ldqo;父王,难道就我们俩个吗?&rdqo;

&ldqo;当然,今日又不是去娶亲,你急什么。&rdqo;李鹤闻言一笑道。

李云顿时被噎的一脸通红。

李鹤见状笑意更盛,却并未再说话,当即向前行去。

李云闷闷的跟在其父身后,满脸的无奈。

&ldqo;啊哈哈,王爷可是来了,让愚兄好等啊。&rdqo;

李鹤带着李云,刚行至大将军府门前,大将军赵墳便迈着大步迎了出来,显然早已得到仆人禀告。他身着一身家居便服,下颚留着长须,两眉斜插有如利剑,双目精光闪闪,面貌甚是威武。笑时露出几颗门牙,却让人颇觉亲切。见了李鹤,拱手哈哈笑道。说罢又瞧了瞧李鹤身后的李云,笑道:&ldqo;贤侄也来了,可还记得老夫?&rdqo;

李云忙行礼道:&ldqo;小侄见过赵叔叔。&rdqo;

&ldqo;恩?怎么还叫老夫叔叔?莫不是不愿做老夫女婿?&rdqo;赵墳瞪着双眼,朝李云佯怒道。

&ldqo;啊,小婿见过岳父大人。&rdqo;李云瞧得赵墳怒态,忙卖乖道。心中却是泛苦,心道那赵茵茵如此彪悍,怕是得了乃父遗传,父女皆如此,以后自己还有何出头之日?面色顿时有些苍白。

&ldqo;恩,这才对嘛。贤侄几年不见,倒愈发一表人才了,以后可要好好待老夫那宝贝闺女,若是让她受了甚委屈,嘿嘿、、、&rdqo;赵墳显然被李云那一声岳父大人叫得甚是受用,温言道,只是这最后一声笑声,颇让李云觉得意味无穷。

&ldqo;小婿不敢?&rdqo;李云忙答道,脸色却又白了几分。

赵墳闻言和睦地点点头,却没再注意李云脸色,转身对一旁一脸笑意的李鹤道:&ldqo;老弟里面请,今日定要不醉不归啊,哈哈。&rdqo;

李鹤亦笑着点头,众人一齐入内坐毕,赵墳瞧了一眼局促不安的李云,脸上微微一笑,对那上茶的丫鬟道:&ldqo;去请小姐过来。&rdqo;

李云闻言一惊,心道若那赵茵茵来了,一旦想起昨日自己调戏之事,若让父王及这位未来岳父大人知道,怕是让自己有一番好受,忙起身道:&ldqo;小婿也去吧。&rdqo;

赵墳闻言与李鹤相视一笑,也不阻止,李云见状行了一礼,便匆匆跟那丫鬟身后,往外去了。

待得李云远去,李鹤笑道:&ldqo;云儿脾性虽然有些顽劣,但为人到还不坏,以后还需老哥多多劳烦,替我管教了。&rdqo;

赵墳哈哈笑道:&ldqo;贤弟说哪里话,云儿温顺懂礼,相信跟茵茵颇处得来。为兄对这女婿甚是满意,再说就算云儿顽劣,不是还有老弟你嘛?&rdqo;

李鹤闻言苦笑道:&ldqo;老哥,我恐怕时日无多了。&rdqo;

赵墳闻言面色一沉,正色道:&ldqo;老弟此话怎讲?难道修炼顺逆生死决真这么恐怖,没办法解决吗?&rdqo;

李鹤摇头道:&ldqo;我李家千年来,修炼至知微之境之人莫不于此饮恨,要想再有精进,实在不易。本来我还能将死气反噬时间压制一段时日,但昨晚发生之事,却让我不得不早做打算。&rdqo;

赵墳疑道:&ldqo;昨晚天现异象,听说正德殿都被天雷击垮,莫非与这件事有关。&rdqo;

李鹤点头道:&ldqo;正德殿被天雷所击,皇宫龙脉受损,眼下龙气正在消散,我昨日已经答应陛下,为其前往无极海,取得黄龙鼎重铸龙脉,保持我流日王朝起运。&rdqo;

赵墳面色愈发凝重:&ldqo;事情真严重到如此地步?再说那黄龙鼎,真能重铸龙脉?&rdqo;

李鹤叹道:&ldqo;眼下流日朝享国运已有六百余年,昨晚异像,实是上天示警,我流日王朝气数将尽之征兆。&rdqo;

赵墳问道:&ldqo;如此说来,就算取得了那黄龙鼎,对我流日王朝不也是于事无补,老弟,为何还要前往?&rdqo;

&ldqo;不然,若能取回黄龙鼎,必可定龙脉重聚。&rdqo;李鹤沉声道。

赵墳讶然道:&ldqo;老弟这话不是前后矛盾么,上天已示流日王朝气数将尽,老弟取得黄龙鼎,如何又能保持我流日起运不衰。&rdqo;他说到这里眉头一皱,突然之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惊道:&ldqo;难道老弟是想、、、&rdqo;

李鹤点头道:&ldqo;不错,我正是要逆天改运,修仙问道,前途步步凶险如覆薄冰,求得便是跳出轮回,超脱天地,莫不是要与天争命。若能顺利取得黄龙鼎,于流日于我等都会有莫大的好处。&rdqo;

若能取回黄龙鼎,镇住流日王朝龙脉,则可避免天下大乱,而一旦李鹤发生意外或是破虚而去之后,有赵墳在,亦可保李云无事。否则天下气运一变,大乱必将发生,到时赵墳忙于国事,分身乏术,会有什么后果,谁也不能知晓。

赵墳对此点亦是知之甚深,面有了然之色,问道:&ldqo;老弟此番前去取黄龙鼎?可有风险?&rdqo;

李鹤沉吟道:&ldqo;无极海凶险莫测,此番取黄龙鼎,实是半开之数。此番若成,则必然可解我流日之危,而我功力亦可再进一步,若败、、、&rdqo;说道这里却是顿了顿,他叹了口气,接着道:&ldqo;若败,云儿就要劳烦老哥你照顾了。&rdqo;

赵墳闻言惊道:&ldqo;老弟此话怎讲?&rdqo;

李鹤沉声道:&ldqo;我已推算出此番凶险,要逆天改运,毕竟是与上天作对,为之颇为不易。&rdqo;

赵墳默然,他沉默半响,才道:&ldqo;老弟只管放心,有愚兄在一日,必不会让云儿受了半分委屈。&rdqo;又问道:&ldqo;贤弟准备何时前往?&rdqo;

&ldqo;就在今日。&rdqo;李鹤笑道。

&ldqo;这么快?&rdqo;

&ldqo;时不待人呐,眼下龙气消散,若是再迟些日子,待到龙气完全消散,怕是取回黄龙鼎都无济于事。况且昨晚我已经觉帝都有修道者出没,某些人怕是等不及了。此番取黄龙鼎,未必不会有人从中破坏。&rdqo;

赵墳对于朝中争权之事亦有所了解,闻言忧道:&ldqo;那贤弟此番前往,岂不又添了几分凶险。&rdq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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