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草原风起（一）

北魏。 容秀川草原。

容秀川草原是北魏给远到契胡族的尔朱氏部落的领地，也是北方最美丽的草原。

尔朱荣的先世一直居住于尔朱川这个地方，因此以居住地为姓氏。几代以来，尔朱氏一直是部落酋长。尔朱荣的爷爷名叫尔朱代勤，曾数次跟随太武拓跋焘外出征伐，屡建功勋，获封为立义将军。

春天的容秀川草原是如此广阔壮美，那里的天比别处的更蓝更明朗，空气清鲜。在天空下，一碧千里，到处翠**流，轻轻流入云际。

尔朱氏部落就在这富饶的草原上，习武，放牧，繁衍生息，渐渐成为了北魏势力最大的部落之一，拥有无数马匹牛羊，更有训练有素、以一敌百的草原剽悍铁骑。

广阔的草原上每天牛羊成群，便时时能够听到羌笛高亢，远处传来牧人的歌声：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歌声苍茫。在这苍茫地草原上，人心也变得辽阔，似乎很容易有一种征服地**就从心底喷涌而出。

这祁连池畔,年轻地尔朱荣野心勃勃。晒着北方少有地太阳正要睡去，忽然听见一阵悠扬地箫鼓声而不是羌笛声，在云天之间响起来。旋律在空旷的草原上缭绕不去。

是错觉么？不是。

回到家里。父亲告诉尔朱荣。那是只有草原之神才能听到的乐音。凡是听见这种声音的人都会位极人臣，拥有一段不平凡地人生。

也许真是天兆。一年之后。他袭父爵做契胡部第一领民酋长，是很有地位地部落贵族。成为让北方大地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地姓氏。

那时，北魏朝野在胡太后的把持已经处于失控局面，风暴经过长时间酝酿，正光年间，农民起义成燎原之势，从帝国北疆囤聚着无数精兵猛将从阴山六镇猛烈地刮了起来，并很快席卷了北方大地。

群雄逐鹿的乱世到来的时候，雄才大略的尔朱氏趁机散家财“招合义勇，给其衣马”，组织起一支四千人的骑兵队伍，象一阵凛冽的北风，在尔朱荣的率领下离开了容秀川，向南横扫千里。

尔朱氏不愧是虎狼之师，胜报连连，短短几年，他的力量发展很快，北魏统治者深感不安，只好饮鸩止渴，对尔朱荣加官晋爵以示笼络，先后擢为游击将军、冠军将军、平北将军、北道都督，后来加升大都督，统领并、肆、汾、广、恒、云六州诸军事。

尔朱氏在大漠里追逐末代柔然大可汗阿那环，把南秀容的万子乞真、乞扶莫于和敕勒川的北列步若踩在自己脚下。

尔朱氏扑灭了如火如荼的六镇叛乱。

尔朱氏把目光投向繁华的洛阳城，将胡太后和幼帝投入了滔滔黄河，用刀锋和马蹄尽情屠戮聚集河阴的两千贵族、官僚，史称“河阴之变”沾着淋漓鲜血在史书上写下了尔朱这个姓氏。

在这个新的统治集团中，尔朱荣享有绝对权威，北魏政权名义上挂元氏旗号，实为尔朱氏天下。北魏孝庄帝建义元年（５２８）八月，尔朱荣镇压了葛荣领导的河北人民起义，以功受封为大丞相、大师，其太原王国封邑由二万户增加到十万户。

第二年，又受封天柱大将军，封邑一下又增至二十万户。

尔朱荣得势，其兄弟子侄先后有十几人取得高官显爵。长子尔朱菩提立为太原王世子，任职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次子尔朱义罗封为梁郡王，侄尔朱兆受封颍川郡开国公，任职汾州刺史等。

此外，他还安插一大批亲戚心腹担任朝廷和地方重要职务。元天穆是他的得力助手，受封上党王，任职侍中、录尚书事。樊子鸽，受封南阳郡开国公，任职左光禄大夫、兼尚书右仆射。

有了这样牢固的基础，尔朱荣遂坐镇晋阳，遥控朝廷。尔朱荣的女儿本是北魏孝明帝的侧妃，但尔朱荣却强迫孝庄帝立她为后。

５３０年九月戊戌日，孝庄帝埋伏兵士在明光殿东序，然后遣使飞报尔朱荣。声称尔朱皇后刚刚生下太子，朱荣荣并不起疑，逐进宫入殿。

见到孝庄帝，尔朱荣未等开口道喜，忽然见孝庄帝手下两个人手里提刀从殿东门跑进，他马上惊起，直奔御座想挟持孝庄帝抵抗。孝庄帝膝上早已横备一刀，见尔朱荣冲上，直刺入腹，一代英雄应声毙命。

跟随尔朱荣入宫的十四岁儿子尔朱菩提以及从人三十多个全被伏兵所杀。

不几年，树敌众多的尔朱氏被这样或那样的敌人联合诛杀，这个家族最后的王者尔朱兆自缢在一棵树上。

历史就像九曲黄河，俯览却是如此的清晰。

在尔朱兆自缢树下，尔朱氏曾经的部将宇文泰和高欢，你来我往地追逐厮杀，平分了北魏，建立北齐和北周；又后来，北周被篡了，北齐被灭了，然后是隋的终结和唐的崛起……几百年岁月就这么在纷扰中流逝而去。

草原起风了,羌笛声声，如歌如泣。

可是，当年没有人注意到，在尔朱兆自缢树下，一个年轻的女子凭吊而去。

在风中，如果没有那个头上插着桑格花腹部隆起的女子直向南扬头而去，那么这个家族的故事就真的写到了终局篇。

第二章草原风起（二）

813年。容秀川草原。

一对年轻男女携手走在草原上，身后一匹枣红马和一匹白马跟在后面休闲的边走边俯首吃草。

那男子身着紫色圆领袍衫，头戴黑色幞头纱帽，身高六尺，腰佩长剑，低头给那女子讲着什么，神情极为温柔。

只听那男子道：

“这次出门游历也已经半年有余，我们明日便回岳州去，想来去年移载的几株梅树，今年能够雪中赏花了，不然，辜负了明温千里送梅‘欲到花时点检来，今年好为使君开’的美意。”

“我们园中梅花众多，哪里就缺他这几株了？”

“园中梅花是多，只是没有这满地苜蓿草，可要我移了栽在园中？”

“好啊。我们自小长在南方，不知这草原如此苍茫辽阔，我倒委实喜欢这草原的景致，这次回去，不知何时能再来草原看看。”

那女子头插一支苗区的银凤发簪，凤头冠雄嗓秀，凤颈用银丝编织，银凤背上满布银花，翅腹密垂灯笼穗、叶片穗。整簪以鸟身为中心，辅饰的银片、垂穗呈辐射状向四周伸展，恰似一团锦绣花簇。

声音和着簪上的银坠脆响，更感觉她言语悦耳动听，真的就像溪水叮咚，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听她讲话的人总讲，真不枉你父母给你起的这悦溪名字，人又美，话也如此动听。

“这有何难，岂不闻‘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等你回岳州平安生产后，我们再出来游历不迟。”

“那就明日回去，听闻我有孕在身，母亲定日日盼我回去，再迟迟不归，定惹她老人家寝食不安，少不得回去之后唠叨数落我。”

“那可不一定，在苗寨吃了吃画有龙凤和奉娃娃图案的糯米粑果真灵验，免了母亲到庙里拜观音求子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朱韬打趣道，说完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套九枚的银菩萨帽饰，这银饰做得精巧细致，件小片薄，适于婴儿使用。他手中高高举起帽饰，声音清脆，随着朱韬的哈哈笑声在草原的风中飘散很远。

“你又笑我。”悦溪又羞又恼，生气地撅起嘴。

这银菩萨帽饰是他二人在苗区买的，因为朱韬是行医之人，悦溪常听他讲起苗医苗药，苗族几乎每人都能认识掌握几种甚至几十种药物治疗方法，家家户户门庭院落房前房后皆种植一些常用药物，具有“百草皆药，人人会医”之称。

《山海经》云：“黑水之北，有人有翼，名曰苗民”，苗父就是苗族传说中的“药王”，是一个周身透明、状如玻璃、有翼能飞的神人，有“一个药王，身在八方；三千苗药，八百单方”的歌谣，也是说药王为民治病的神通。

从上古至今苗医非常崇敬“药王”，在行医过程中治好病，就要以杀鸡祭祖的方式来敬祭“药王”。因此他不免想多些了解，早想去看看。

这些时日跟随朱韬走了好些地方，冬季就是在云南等处的苗寨游历，那里山清水秀，风景山区多为吊脚楼，房屋多系木结构，以瓦、杉皮、茅草、薄石板盖顶。那里人民种植旱稻、包谷，荞子，薯类、豆类和。

女人把麻纺织的成布料，苗族衣物以麻织土布为主，以白色、青色居多，加上独有的的蜡染、刺绣色彩斑斓。苗人喜欢佩戴银饰，工艺日臻完美，讲究以多为美，耳环挂三四只，叠至垂肩；项圈戴三四件，没颈掩额;腑饰、腰饰倾其所有，悉数佩戴。

特别是银衣，组合部件即有数百之多，重叠繁复，呈现出一种繁缚之美。因此悦溪也买了苗人制作的银凤发簪戴着。

朱韬和悦溪一路缓缓而行，春末夏初才回到岳州的家－－静致园。这静致园在岳州南五里处的山脚下，景色极美，风水绝佳，世间传闻镇海节度使李锜就曾经在此地兴建府邸，只是后来密谋造反，未来得及入住。

一时间，岳州的大富人家在这里新建府邸的不在少数。

悦溪的家中是岳州城中的名门望族，世代经营丝绸，本想把她嫁给城中在京中做官的王家三子为妻，不曾想她却对行医到此的朱韬一见钟情。

按照悦溪的父母的打算，是要把女儿嫁个官宦人家，在不济也要嫁个富庶的人家，怎肯许配给一个游医？

却不想朱韬一个父母均已经不在的游医，竟然在此地也能拥有诺大的庄园，看那排场，身家颇丰，加上女儿执意要嫁，因此最后也同意了他们的亲事。

朱韬也在他们成亲之后，在岳阳城中开了一家医馆－－济世堂，从此不再四处游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