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青不是很清楚自己的过去，也不在意自己的过去，对于自己那消失的过去却又无端保留下来常识的非逻辑性事件，厉青选择了无视，毕竟在他看来，去寻找自己丢失的那些记忆并以此作为目标是无意义的，没有乐趣的。

他会丢失记忆，无非那么几点：他不想要那些记忆了；有人在他的默许下，偷了或者封印了他的记忆；又或者，是他睡了太久，忘记了……

总而言之，他的态度就是，没了就没了吧，得到的总会失去。

为什么他会这么自信的认为是自己主观不要记忆的呢？

或许是自恋吧，不清楚，也有可能是受了小说动漫的影响，中二病发作。

但，最根本的原因其实还是，他对自己的过去没有丝毫的兴趣。

没有探索欲，没有纠结心，不去思考这个问题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逃避。

也许他没有那么厉害，或许他是被人摁在地上揍了一遍然后再丢了所有记忆的，不过他觉得自己乖乖配合的可能性也很大。

因为他怕疼。

是的，他怕疼，所以如果真的有人要强行拿走他的记忆的话，他可能会在无力阻止的情况下默许对方的这种行为甚至主动配合，反正，他所追求的，是有趣，而不是过去。

对于他来讲，他需要有趣的事来填充自己，满足自己的趣味性，而不是过去那未知的记忆，虽然未知的事物对于他来讲吸引力也很大，但曾经拥有过的，再重来一遍，大概，只会让他感到索然无味。

他喜欢有趣的事物，而不是单纯的暴力，如果不是先前的惩罚任务中，冰雪囚笼场景让他感到寒冷，雷火鸟“冲撞”技能使他被风刮上了天撞在了柱子上，手掌更是不得不在冰面上不断滑行磨破流血然后被冰封……种种痛苦让他感到烦躁，感到难受，感到不开心，所以他自然会选择反击。

冰雪囚笼场景崩塌，雷火鸟身葬黑海，甚至死前还会被他狠狠的惩罚，这都是他对此的报复，又或者是另类的：

等价交换

你给予我痛苦，我报予你毁灭。

明明是一种很莫名其妙的思维方式，但厉青却觉得很公平，甚至还有点让对方占了便宜的感觉，但厉青不在意，因为自己可以吃点亏，而对方连亏都吃不了了，这么一想，心中的不平衡也就放下了。

而此刻，左手手背受伤了的厉青，自然也要遵循他那所谓的“等价交换”原则，向面前的猥琐男人收取报酬，尤其是在对方已经看了他的手机，得知了他所有信息的情况下。

在必要和交易的相互叠加之下，对方，都得死。

一记膝踢作为开头，点燃这次交易的导火索，然后利刃抽出没入对方的喉管作为交易内容，在对方变得惊恐的眼神中表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杀死对方，最后以对方那尚未凉透，鲜血依旧在喷溅的尸体落地作为落幕，宣告此次交易的结束，双方合作愉快，没有下次。

“说了这是为你好啊……”嘴唇开开合合，最终化为无声。

此时的厉青已经捡起了在交易过程中滑落被摔在地上翻滚的手机，弹了弹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看着那几人还在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未反应过来，直接一个翻身，敏捷的上了树，消失在了森林里。

“该死！”

另外几人迅速把枪对准沈清源，防止他有下一步措施。

沈清源依旧面带笑意的举着双手，因为他已经想好了怎么脱身。

…………

“啪！啪！”

一块黑色的手机被厉青握在手中，自然的上下抛动，而他本人已经坐在了一根粗壮的树干上没有目的的眺望着远方。

“啪嗒！”

在半空中翻旋的手机落下，与一道背部带着几道划痕的黑色手机撞在了一起，被人握在手中。

“真穷……”

只能通过手机系统吸收对方背包内的东西，查不到其他信息的厉青自然很是失望，因为这次的收获并没有多少，反而还增加了他参与“十级晋升试炼任务”的难度。

因为系统指定的地点是在开图城内，而现在厉青杀掉了一个没有名字却明显在开图城有背景的家伙，自然很难在开图城走下去。

“唉……”

厉青有些叹息的看着手机，一时间连追番看小说都忘记了。

毕竟，像小说动漫里那样虚幻的东西现在就已经摆在你面前了，不亲自去试试岂不是太可惜了。

“嗯？”

突然感觉到手机发出了一种特殊的震动频率，厉青点开了手机发来的信息，看清其中的内容后，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表情喜悦的返回了页面，点开了自己资源库里的动漫资源，美滋滋的看了起了。

而在他点开之前，手机屏幕上停留在一个聊天框页面。

而这个聊天框的联系对象是，沈清源。

…………

“果然，在森林里待上七天不洗澡是让人难受的。”

厉青有些奄奄的走在小道，他回想起自己当初在手机上说的那些话。

“躲七天而已，就算是半个月也没关系，我可是个男人！”

身为一个精神邋遢的男人，他以为他能够在森林里待上七天不洗漱也是没关系的，直到第二天晚上，他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来不得已拿着沾着冷水的湿毛巾擦干净了身体才安心睡下的举措。

现在想来，真香。

距离开图城的城门还有三百米，果不其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厉青的表情变得有些激动，毕竟他在出“新手村”以后，也就只见到了这两个玩家而已。

人类总会下意识的寻找同类报团取暖，并偏向自己熟悉的人。

“沈哥！思思姐！”

自从在手机上得知沈清源搞定了自己“除恶”那名猥琐男子的事情后，厉青很听话的改变了对他们的称呼，尤其是沈清源。

据沈清源所述，那个猥琐男是城里有名的恶霸，但是有个亲戚正好是城里的大人物，面对他的欺凌，所有玩家都只能敢怒不敢言，倒不是没有其他的大人物想解决他，只是一直没有借口而已，但厉青现在杀了他，对方不仅除了猥琐男，还能以猥琐男欺负新人为由胁迫对方背后的大人物。

所以，厉青被保了下来，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缓冲一下。

“辛苦你了，得待在森林里七天，还不能去那边的小镇。”

沈清源依旧笑容和煦温润，翩翩公子的模样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给人一种亲近之感。

“哈，没事，不就是待个七天么，再说了要是没有沈哥你，我可能连试炼任务都没办法参加了呢！”

厉青笑着说道，跟着另外两人走入开图城，他放下了先前自己对沈清源的种种防备与偏见，拍着对方的肩有些亲昵的说道。

‘已经完全信任和依赖我了么……’

沈清源笑容不变，看着厉青很快把目光转向刻意打扮过的戚思思身上。

戚思思依旧是一身战士装束，只不过装备都已经换新，一身玫瑰红的女性战士软甲将对方那曼妙的曲线勾勒出来，对方身上鲜活阳光的少女气息尤为吸引人，看的厉青一愣，不禁别过头假装观察城市建筑。

“厉青，对不起。”

戚思思表情歉意神色真挚的说道，并后退向他鞠躬。

厉青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慌乱的扶着她回答道：

“你是说先前那件事吗？没关系的啦，那是我一个人干的，其实我也很害怕，毕竟我没杀过人，还好没拖累到你们……”

他的话突然夏然而止，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身旁的沈清源。

一把涂了毒药的匕首刺入了他的腰侧，鲜血瞬间从伤口中涌出染红了他的白色衬衫，没入他破损了的黑色风衣。

“沈清源你……”

厉青瞪大了眼睛，迅速后退了几步远离了他们，脸上带着震惊和不可置信。

“还以为你有多难对付呢，不过是一个有些天赋的小孩子罢了。”

沈清源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气质也一如往常十分的温润可亲，像他的名字一般，如同水源般的清澈。

如果不是厉青感受到了一阵阵从伤口那传来的疼痛感与力量流失的麻木感，厉青可能真的会觉得自己先前对沈清源的防备只是因为他看他不爽。

“原来，对不起是指这个吗？”

厉青笑了，只是不断流血的伤口和他那疼的满头冷汗扭曲的脸上，显得他的笑容十分的勉强，甚至有些凄惨。

“是……对不起。”

戚思思似乎有些不忍，她终归是一个二十余岁的女孩，虽然她曾经为了完成任务而猎杀了魔狼，但她却依旧不忍看到有人死去，尤其是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孩子死去，还是因为自己的欺骗。

“对不起，为了我，为了我和清源的未来，你必须去死，这里是罪域，没有人是值得信任的！”

“对不起，希望你去了，可以好好记住这些，不要在随便相信别人了。”

戚思思看着厉青如同溺水的人一般，强行支撑站在原地，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鞠躬，到底没哭。

这里是罪域，不允许有人哭泣，因为，没人会因为你哭而同情你！

“呵，呵呵……”

厉青左手捂着伤口，身体一震，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穿过了二人冲向了城里的街道，快速的闪身消失在了街道转角。

“追！”

沈清源打了个手势，原本没什么人稀稀拉拉的城门口瞬间出现了几道身影，向着厉青的方向追去。

“我们走！”

沈清源看着戚思思说道，虽然他已经有了完备的计划，但他还是觉得带上戚思思会好一点。

毕竟，现在的厉青，大概会因被“朋友”背叛而产生怒火冲昏了头脑，虽然沈清源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不惧身受重伤的对方，但既然面前有些现成的“火力点”，那为何不用，多一层保险。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不能放过他？”

戚思思声音有些颤抖，有些不知所措，显然，哪怕沈清源已经给她洗脑了七天，她也依旧不能说服自己，毕竟，这是她的第一次，第一次这样去欺骗别人，欺骗朋友，不像沈清源那样，是个天生的骗子。

“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不如坚持到底。”

“而且，作为朋友，总要给他送个行，不是么？”

沈清源面色平静的说道，进一步压缩摧垮对方的底线。

他需要一个对他言听计从，不会反驳他，反对他，对他绝对听令有默契的队友，而不是一个圣母表。

“咳咳。”

锋利的匕首被厉青拔出，疼得他身体直颤，然后匕首被他颤抖有些僵硬的手狠狠握住。

“报告，沈大人，这边也没有。”

几名弓箭手枪械师和刺客组成的小队恭敬的说道。

“报告，这边也没有。”

“继续前进，加大搜索范围。”

沈清源皱了皱眉头，看了眼走在他后天离他有些距离的戚思思，有些不满，但这缕不满很快被压了下去。

‘麻烦的女人，虚伪的圣母表……’

沈清源自然是不满对方当下的表现。

他好不容易想办法搭上线见到了被厉青杀死的背后那位大人物，才得知那是开图城城主的表弟，在外面收“保护费”就只是为了享受欺凌新玩家的和提前物色好的新的美女玩家并搭上线，这在沈清源看来，是愚蠢至极的，毕竟对方的这层身份占有相当大的，如果强大了会被对方忌惮，那只要对这位疑神疑鬼看起来精神有点问题的城主言听计从就行了，这也是沈清源这些天所做的。

他这些天对对方言听计从，暴露自己的天赋，甚至有些大肆张扬手段残暴也只是为了让对方放心，同时明确的表现自己是一个贪财和好色的人，戚思思身上的新装备就是他物色的，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没有什么远见有天赋的哈巴狗一般。

当然，沈清源是狼还是狗，不必多言。

而他对于戚思思那一副羞愧的嘴脸是看不上的，在他看来，既然这么做了，就彻底一点，惺惺作态，除了把两边都得罪了，什么都得不到。

自己当初提出来这件事的时候，她确实是立即反对了，可当他把所有的一切利弊分析完后，明确的告诉她，如果坚持要和厉青站一队的话，结局就是死；反之如果利用对方，那他们不仅可以在开图城混的顺风顺水，过试炼任务还会有很大的保证，而这些，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欺骗，就可以得到的。

欺骗得利，还是坚持死亡，这只是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同时也是一道判断题，生，与死的判断题，答案很简单，看你怎么选。

而戚思思，不用多说，她的选择是，她生，厉青死。

哪怕这里不是罪域，绝大多数人也会怎么选，这不是玩家与npc的问题，不是人类与野兽的问题，而是一个生物最基本的判断。

生，是所有不管有智慧或无智慧生命体的自然渴求，菟丝子为了存活不惜缠在那些大树上吸取他们的养肥生长；肉食者和食草者为了活着也会把自己的嘴瞄准自己的猎物；而已经有了极高智慧规模巨大的人类，对于生存的渴求自然会是更加强烈的。

所以，他们的选择，没有错。

但，站在受害人的角度来讲，他们错了。

不过，很可惜，对错不是相对的，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一般，难舍难分，只是各自所站的角度不同罢了。

杀人灭口的罪犯罪不可赦，可当他们变成这样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曾经饱受家庭暴力，饱受校园欺凌，甚至遭到不属于他们那个年纪的侵害时，你是否会可怜他们，认为他们罪不至此，是否会选择原谅他们？

但相对应的，被他们所残害的人里，他们也是可怜，也是无辜的，这些受害者的尸骨上还铭刻着凶手的累累罪行时，你是否又会觉得这群人是畜生，不配为人，应该统统以最痛苦的刑罚死去？

对错难辨，黑白难分，这个世界是灰色的，没有绝对的白与黑，就像是你救了一个杀人犯一样，但他却杀了很多人，但这些人，都是罪不可赦的坏人，你能判断你所做的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他所做的又是正确或是错误的呢？

至于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的这种话语，那是中二病才会去这么想的。

这个世界，不正是各色的人造就的么？

所以沈清源坚信，自己没有错，哪怕重来一次，他也不会动摇。

“还没找到吗？”

沈清源有些不耐烦了，他能确定对方就在这附近，但却不能确定那人的生死，丢了他的踪迹。

“真是是麻烦的小子，女人也是，麻烦的生物……”

沈清源看着戚思思已经在那里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忍不住靠近想要“开导”对方，只是，突然猛烈起来的风让他下意识感到不对，脚步一顿，身体一侧回过头来想要查看是什么情况。

只见一道阴影覆面而来，他抬眼只能看到对方的鞋底，然后瞬间被对方的靴子踩在了脸上。

厉青面带微笑的，一脚踩在了沈清源的脸上，奔向来戚思思，像是一位开放的恋人向着自己的爱人飞奔所要拥抱。

如果他的手上没有握着一把沾着血的匕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