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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为道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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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春,4月15日

整个屋子昏暗无比,地上的猩红一闪而逝,左长生将手中的半截卷烟生生掐灭。

随着左长生将胸中最后一口烟雾吐尽,墙上的老吊钟响了三声。

“时辰到了,老黑,出发。”

紧接着就是木凳倒地的声音和一声阴冷的猫叫。

事情要从七天前说起,左长生接到了一封来自太原陆家的书信。

左长生是一个先生,先生是民间对方士一种叫法。

陆家这次的事情,冥冥之中让左长生的宿命来的快了些。

1939年4月8日。

陆家自民国时期就是当地有名的大户,或许是祖上庇佑,虽然生逢乱世,陆家也是安安稳稳,无论是黑白两道,还是生意场上,陆家都混的风生水起。

“祖奶奶!不好了,少爷又晕过去了!啊!”小翠跑着跑着就摔到了楼梯上,已经洗的泛白的碎花围裙更是多了几个破洞。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这个满头银丝,一身云蝠绣花衣衫的老妇是狄青,陆家的实际话事人,她皱了皱眉头,撑起手中的凤头拐杖站了起来,“慢慢说。”

“祖奶奶,少爷他依然没有好转,就连...就连霍医生都...”小翠连忙爬起来,整理了整理衣衫,眼中的慌乱与不安却没有半分减少,“少爷自从那天突然吐血之后,每天都晕倒三四次,霍医生只是说,并无大碍...”

“行了,我知道了。”狄青摆了摆手,“你下去吧,不小的人了,遇到事要沉住气。”

小翠是陆家前两年买来的丫鬟,因为和陆临年纪相仿,倒也受了这陆家少爷不少照顾,在陆家过得还算舒心。只是,在祖奶奶面前,她是不敢有半点松懈的。

空荡荡的二楼只剩下了狄青一个人,木质地板被凤头杖点的“噔噔”作响,狄青临窗向外看去,以前繁盛的街道只有一队日本鬼子神色匆忙跑过,狄青满是皱纹的脸上终于是出现了一丝倦色,“临儿生在这个世道,确实是可惜了。”

陆临是陆家的唯一的男丁,今年二十出头,一张脸随了他娘,俊俏的很,再加上自幼聪慧,深得狄青喜爱,花了大力气送到国外留学。这马上过年了,本来是抱着尽孝的心思,大老远从海外跑了回来,没想到回来没几天便口吐鲜血,频频晕倒。

狄青自然是有些底的,因为陆临的状况,和他已经死了50年的老头子,还有自己的儿子,甚至是自己的孙子,一模一样,只是提前了十几年。

她只是不敢,甚至是不能把这一切告诉那群小辈,陆家乱不起了。

陆家是一个遭到诅咒的家族,陆家的男丁,在狄青的印象里,没有一个活过40岁的,皆是暴毙而亡,所以陆家又被几个竞争对手戏称为寡妇陆家。

陆家四世同堂,整整二十多个寡妇硬生生是在这个年代撑起了陆家,狄青有三个重孙女,都是健健康康的,只是唯一的重孙,陆临从小弱多病,自己也是为了摆脱那个什么诅咒才抱着试试的心态把陆临送到了国外,狄青已经93了,本想着,不用再经历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没想到,这诅咒,还是要与她作对。

“你又回来干什么?”狄青听到楼梯上又传来了脚步声,又恢复了平时严肃的神色,扭头一看,又是小翠。

“祖奶奶,大奶奶来了,在楼下闹,我们实在是不敢拦。”小翠怯怯的说道,她刚想去包扎一下,就碰上了陆家以不讲理出名的大奶奶。

“柳舒卿越老越活回去了。”狄青重重的将凤头杖点在地上,只是语气有些古怪,毕竟自己这个儿媳本来不是这个样子,“你让她上来吧,想见我不用这么大动静。”

“您总算舍得见我了。”柳舒卿的语气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从楼梯上来之后欧便自顾自的坐在了一张椅子上,自从因为被自己婆婆强拉着上山祈福三个月,没见上陆文最后一面柳舒卿就变成了这个古怪性格,和自己的婆婆也就再也没和气过。

“你想多了,我从来没不想见你,”狄青脸上岁月的沟壑纹丝不动,“生意上那边怎么样?”

“您可真是要钱不要命,都快入土的人了,惦记这些干什么?”柳舒卿一副我是为您好的样子,“安安心心颐养天年不好么?”

“哼!我只要还活着一天,这陆家就轮不到你来做主。”狄青剧烈的咳嗽了两声,“你也不用故意挤兑我,这次是有什么事。”

“行,我们就说正事。”柳舒卿拽了下自己新做的旗袍,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丈夫死了,我认了,我儿子死了,我忍了,现在我孙子又出事了,您还不打算告诉我这诅咒是怎么回事么?”

“舒卿啊,我说了,你就能解决么?”狄青斜看了柳舒卿一眼,“知道了,对你不是什么好事。”

二人就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各自想着事情,柳舒卿已经是第三次来和自己婆婆问这件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婆婆是真不知道,还是瞒着不说。陆家的诅咒就算自己婆婆不说,外面那些人的闲言闲语,柳舒卿可是听了不少,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可是这诅咒的由来却没人知道。

“算了,您不说也行,但是这次临儿的事情,让我来办。”柳舒卿说出了这次造访的真实目的。

“行。”狄青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柳舒卿是该有这个资格,做一些决定了。

“那您就不要过问了。”柳舒卿松了口气,毕竟这个家,做什么事,还是要看狄青脸色的,“剩下的交给我,我不能看着临儿这么小就没了。”

“不要让我失望。”狄青直直的盯着柳舒卿,“对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柳舒卿知道,虽然狄青放权了,但是,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

“我给你一个月时间,要是不行,尽快安排一个人和临儿完婚,陆家的香火不能断。”狄青眼色里容不得半点拒绝,“我看那小翠就不错。”

“您可真是狠心!”柳舒卿愣了一下,随即讥笑道,“我知道了。”

1939年4月18日

夕阳西下。

一身中山装的左长生肩头扛着一只黑猫,晃晃悠悠的走在路上,他着实是累了,只是离太原还有那么段距离。

一股子风从背后吹来,左长生皱了皱眉,立马又眉开眼笑。

“真是累了就有人送椅子。”

“老伯,我去太原县城,能捎我一段么?”左长生在路边拦下了一个拉着马车的老农,没错,刚才那股风里有股子大粪的味道,左长生便在路边等着了。

“上来吧。”老农拿一把干草擦了擦马车边上的位置。

“谢谢您咧。”左长生摸出一根卷烟,递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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