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站着一个内着深色长衫，外套绯红色宽袍大袖的男子，这身打扮十分夺人眼球。不过男子的面貌极其普通，属于放到人群中再也找不出的那种。莱利暗自揣测是不是因为长得太普通才穿身这么显眼的衣服。当然他依然微笑着说道：“先生，请问有什么事？”

虽然男子在门外被凉了这么长时间，但丝毫看不出恼怒，他平静地说道：“这里是茅笔事务所么？”

莱利点点头，搓着手，笑眯眯道：“是的，请进，请进。抱歉，先生。我们的门锁最近总坏，开门时间有点长，让您久等了。”

男子环视着这间不大的屋子，不知道为什么上司会让自己到这么简陋的店来。他皱了皱眉，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强压下不满说道：“谁是事务所的老板？”

莱利快步跟上，指着坐在餐桌边依然吃着饭的头儿说道：“请坐，我叫莱利，是事务所的负责人，有任何问题可以找我。那位这是我们老板茅笔。当然也可以向他委托。”

男子看了眼依然平静地吃着饭的茅笔，又看了眼旁边笑嘻嘻瞅着他的莱利。随口答应道：“既然老板还在吃饭，我坐在这儿等就是了。”说罢，他看了眼客厅摆着的椅子，找到一把中意的，从袖口中掏出一块儿干净的毛巾，垫在了上边。这才坐了下来。

莱利给男子端了杯水，也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不停地找话与他攀谈，可男子像个木头一般，除了简单的点头摇头，没有任何其他回应。可莱利并不气馁，依然有话没话的闲聊着。这是他的惯用手段，美其名曰对客户开展提前调查。

莱利自认为性子够随和，也相当健谈。但在这个男子这儿，他不禁怀疑自己。两人聊了好长时间，一直是莱利不停地说话，男子开始还点点头，后来甚至连头也懒得点了，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看着眼前有这个男子，莱利甚至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一直在对着空气讲话。

终于莱利放弃了，他站起身走到依然坐在饭桌边的头儿旁，拿手肘杵了杵小声催促道：“头儿，你怎么今天这顿饭吃了这么长时间，钱可一直在那儿等着呢？”

茅笔依然不紧不慢地夹着菜，他边吃边抬眼打量着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男子恍若未觉，也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恼怒。

终于茅笔好像看出了些什么，这才站起来走到男子正对面坐下问道：“你好，我是茅笔，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男子看了看茅笔，说道：“我叫霍焱，来自帝都，受某位大人的指示，委托你们调查一件事情。”

“不知霍先生与那位大人是什么关系，很抱歉，我们调查所不接受二次委托。”茅笔听到男子的话皱着眉头说道。

男子摇了摇头道：“我是他的仆人，并非掮客，这点请茅先生不必担心。”

茅笔微微点了点头道：“好，不知那位大人想调查什么事情？”

“这个……”男子欲言又止。

“没关系，如果遇到的事情难以描述或者不清楚，可以来这边我们慢慢说。”茅笔说着站起身来，顺手试图拉住男子的手肘，将他搀起来。

谁知男子不着痕迹地侧身躲过了茅笔伸出的手，摇了摇头说道：“抱歉，我不能向异人敞开窗体。而且，你也无法通过我看到任何事情。”

茅笔虽然被戳穿目的，但没有丝毫尴尬，他注视着男子道：“看来阁下对异人极其了解，不知是否之前也对我们进行了一番调查？”

男子似乎没听出茅笔在套他的话，自顾自的说道：“那是自然。茅笔，茅笔事务所主人，年龄不详，籍贯不详。一年前出现在东夏国边陲小城，以接委托为生，擅长寻物，怀疑为初阶异人，能力方向为通灵类。莱利，事务所员工，年龄不详，据姓氏推断籍贯南国，一年前与茅笔共同出现在小城，擅长解疑，怀疑为初阶异人，能力为天眼类。”

“我是事务所的负责人，怎么成员工了？你们的情报调查也太不准确了，还有……”莱利不满地说道

“好了，莱利。那请阁下告知委托内容，我们好判断是否接受委托。”茅笔打断莱利的话问道。

男子摇了摇头道：“主人没有说，我也不知道委托内容，具体需要你们去调查。”

一直站在旁边的莱利插嘴道：“没有委托内容，我们怎么知道调查什么，总得有个方向吧？”

“主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们。另外这次委托，我们会先付三成定金。”男子说着从长衫中掏出一个外表漆黑的小袋子，放在了桌子上，看不出里边有什么。

莱利本来打量着桌上的小袋子，听到定金两个字不禁眼前一亮：“定金？多少？”

“三万源币。”

莱利听到这儿，双眼瞪得溜圆，“三万源币！”他吃惊地喊道。喊完就上下前后不停瞅着男子，似乎想看出他把钱装在哪里，“钱，钱呢？你不会在诳我们吧？”

男子回身盯着茅笔道：“茅先生意下如何，愿意接下这个案子么？”

茅弼看了看男子，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黑袋子，来回看了几遍，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呵，很久没见到像这样有趣的东西了，阁下和背后那位尊贵的大人物真是不一般呐。”

茅弼说完拿起桌上的袋子，掂量着。

“那这么说，茅先生是答应这件委托了？”男子眉毛一翘说道。

“我无法接受委托。”茅笔放下袋子直截了当地回绝道。

“为什么？”男子和莱利异口同声地问道。

“没有原因，我的上一个委托还没结束，而且，”茅笔说到这嘴角向上一撇，“我不想接这个案子，我从不跟藏头露尾的家伙做生意。”

“茅先生为何有这么大的敌意?据我了解，你们手头最多时可以处理三个案子，仅仅因为我不能亲至就要拒绝这个赚钱的机会？”男子的声音突然一变，从他的身上传来一阵不知男女但颇有磁性的声音。

莱利瞪大了眼睛盯着男子：“头儿，这是什么情况？怎，怎么声音变了？”

茅笔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出现，他走到男子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胸膛，传出一阵咚咚咚的金属声。

“这是改造人？”莱利吃惊的问道。

“是的，这位先生。我因为身体原因，不能亲自到场。无奈只能派出家中下人。现在我愿意直接与先生沟通，如果茅先生还有顾虑，这次委托的价钱自然可以再谈。不知这样可否表明我的诚意，嗯？”

虽然这个声音听上去不愠不恼，但是莱利似乎感受到了对面人物咄咄逼人的气势和压力。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站到了茅笔身后。

茅笔看着眼前这个变为传话筒的改造人，说道：“东夏帝国自复辟帝制，推崇古制的宽袍大袖。这宽袍中以明黄色为尊，非皇族不可使用，排在明黄之下的就是绯红了。这位大人的仆人既然身着绯红，不知这位大人是哪位皇族贵胄？皇族之中能人众多，何必要来我这间小店？”

“哈哈哈”，传话筒对面的尊贵人物不仅没有被冒犯后的恼怒，反而大笑了几声，“好，好，茅先生果然机智过人。不过先生说错了一点，我不是什么皇族，只不过是皇族见我年老，派了这么一个贴身护卫而已。这个物件我已经调查许久，找了诸多异人，但都无法查明。偶然听说先生事务所擅长寻物解疑，这才委托先生调查。”

“这个东西太过特殊，能否调查我要再考虑考虑，可否？”茅笔低头沉思了片刻谨慎地说道。

“好！我期待着先生的答复。这个东西先寄放在先生这儿，如果何时愿意接受委托，可以随时与我的仆人联系……”

一阵安静过后，莱利小声问道：“头儿，大人物走了？”

茅笔轻轻点了点头道：“嗯，走了。”

“那这个家伙怎么办？”莱利说着指了指站在面前一动不动的红衣男子。

茅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筷子不紧不慢地继续吃起饭来。“等他自己醒来吧，原来以为改造人只是能提高能量的利用率，没想到付出的代价却是放弃自我，也是可怜。”

莱利左右上下好奇地打量着红衣男子，不时拍拍男子身体：“头儿，先别可怜他呢，先可怜可怜咱自己吧。你拒绝的这个大买卖可是够咱吃好一阵的。下个月的饭怎么办？”莱利抱怨道。

茅笔终于吃完了饭，擦了擦嘴说道：“莱利，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不爱动脑子了，这种大人物的委托对咱们而言就是个烫手山芋，是随便接的么？还有上次那个庆东城的委托，男主人话里那么明显的漏洞，你都没听出来。害的我费劲周折找证据。在这样下去，即使你有天眼，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

虽然茅笔苦口婆心地劝说，但莱利不以为意点了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头儿。哎，你说咱把这家伙的能量转化模块拆了，应该能换不少钱吧？”说完莱利地双手不停地在男子身上摸索着，还时不时捏一捏或者撩起衣服看看，“你说那个传言很厉害的能源转化玩意在哪呢？”

茅笔看着莱利对一个成年男子做出如此恶心的行为，再也不忍直视。他正要叫住莱利的猥亵举动，突然闭上了嘴，埋头继续吃着早已空了的饭碗。

莱利恍若未觉的继续着自己的寻找，他正摸索到男子的胸膛，准备解开男子长衫的纽扣，琢磨着是不是那个玩意在心脏位置。突然感到双手受到重击，猛地拍回自己的胸口，又踉跄着后退的几步，这才稳住身子。

茅笔眉毛一挑：不愧是皇族护卫的改造人，这一手能量冲击收放自如，果然厉害。。

莱利揉了揉发麻的双手，露出尴尬的笑容道：“嗯……这个，你这身衣服，真不赖！”也不知莱利想说的是衣服还是功夫。

霍焱做完这一切，拍了拍上身的衣服，将座位上的手巾叠好放到了袖口中，看了眼桌子上的黑袋子，又看了眼茅笔，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