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心湖，水面平静，景色悠然，令人不禁心旷神怡。

而望心亭则是在那望心湖畔，亭中清雅幽静，还可欣赏对面的怡人风景，可幸为扬州城放松心情的好雅地。

平日有不少文人墨客都爱来此地，汇聚亲朋好友，行词赋诗，大有雅兴，当属扬州城中实在的附庸之地。

许天凡远远不看见一道倩影在那望心亭内，毋庸置疑，当是方芸。

只见方芸身着一件桃红纱裙，就随意地披在身上，正好遮挡住了那片诱人的身段，不过这份遮挡住的隐约，才是最使男人为之沁魂。

“哎，方姑娘来的可真够快的，在下都有些惭愧了。”许天凡来到方芸的身后，双手抱胸，目光紧锁在她的身上。

而方芸则看着对岸的山景，眼角泛起些泪花，触动起了她那最悲痛的心事，本该悠然的气氛中滋生感伤。

一样的山，一样的水，可是人情世故早已变换，方芸的眼泪随着回忆愈发浓烈，滑过整个脸颊，轻声喃道：“爹，女儿长大了，不会让坏人欺负的，你放心吧。”

“喂，方姑娘，你没事吧？”许天凡觉察出几分端倪，担忧地问道。

方芸抹了抹眼泪，佯装无事，转过身来，手中的剑还是直指着许天凡。

“方姑娘，你刚才哭啦？”许天凡没有躲开方芸的剑，毅然站在面前，更注意到了她眼角的湿润。

“没有，本姑娘才没哭呢。”方芸紧紧地眨了眨眼，欲掩饰自己的泪眼婆娑。

转过思绪，方芸泛起一脸薄怒，质问道：“许天凡，你说清楚，你昨晚为什么要闯进我的房间，偷窥本姑娘洗澡？”

许天凡脸色一苦，连忙说道：“昨晚对姑娘的冒犯，在下自当万分羞愧，可在下的确是追一个黑衣人，才无意闯进你的房间的，实在不是有意如此的。”

“那这笔账就能这么容易算吗？休想，我要杀了你。”方芸可不容许这般了断，提剑向许天凡刺来。

许天凡腾空后退，并未去还手，而方芸的剑一直则逼向许天凡，两人随即退出了望心亭，在望心湖岸上相互对峙。

方芸使剑向许天凡刺来，许天凡运用移步换影躲开了她的剑，还是未出手还击。

方芸见刺剑未中，自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便停止了出剑，神情失落，“许天凡，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不过这件事情，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既然如此，许天凡深知自己有错在先，既然她需要一个交代，那么自己能做的，恐怕也就是真诚地致歉了。

说完，许天凡身体向前一倾，瞬间迎向方芸的剑。

刹那间，方芸赶紧撤回手中的剑，“你干什么？”

“你需要交代，我能做的只有这个。”话音刚落，许天凡掌心一动，一股吸力吸起方芸手中的剑，将她的剑紧紧握在自己的掌中，坚定的眼神紧紧地注视着面前的人，自手心溢出的血一滴一滴落下。

“你在干什么，以为这样子我就能原谅你吗？”方芸见此，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了手中的剑。

剑掉落在地，许天凡的手掌也被血染红，不过他并未在意，而是推心置腹地说道：“方姑娘，昨夜是在下冒犯于你，你若有什么要求，在下会尽量满足，也会任凭你处置，只要方姑娘能够不再记恨。”

方芸其实并没有想杀许天凡的意思，纯粹是出口恶气罢了，见他这般真诚，内心竟然有些感动。

此时，两行热泪从她的水眸中流淌下来，对此，她赶紧转过身去，跑进那望心亭中，不想展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唉，女人啊，就是奇怪，不想让她杀吧，她对你穷追不舍，让她杀，她又舍不得了，不懂，不懂！”许天凡自恃红尘尘世中，妄想看穿一切，可此刻，他也是捉摸不透。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向那亭中，说道：“方姑娘，你在凤仪楼一直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可如今诋毁你名声的人就在你面前，你又何必放过呢？”

方芸抹了抹眼泪，惆怅地望向那对岸，轻声地说道：“一直以来，我都在告诉自己，世间上，欺负女人的臭男人都该死，可你虽然欺负我，看来却不是臭男人。”

许天凡无奈地笑了笑，一笑而过思绪飞扬，“方姑娘这般说也太绝对了，难不成是有何伤心事，竟让姑娘这般去想。”

“哪有！”方芸一口回绝，决然之际却让人更加生疑。

许天凡深知她有心事，只是不愿提起，一直以来，许天凡觉得她只是个青楼女子，虽然只是卖艺不卖身，但终究是出自烟柳之地，风尘女子罢了。

可如今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楚，她流落于烟柳之地，并非她所愿，定是命苦之人碰上苦命之事了吧。

其实，许天凡亦不遑多让，“其实每个人都有心里的酸楚，心里的那份伤心吧。”

一说到这儿，方芸突然转过身来，一双眼眸紧紧地盯着许天凡，柳眉微蹙，问道：“你身为鼎鼎大名的赵家凡少爷，难道也会有解不了的伤心事吗？”

闻言，许天凡哼声一笑，更像是自嘲一笑，“凡少爷，鼎鼎大名，你也知道我姓许不姓赵，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这个所谓的凡少爷吗，我难道想成为这个凡少爷吗？”

听着他的歇斯底里，看着他对天长啸，她歉意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该问你的，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凤仪楼里吗？”

许天凡摇了摇头，对于这一点，他自然是不清楚？

“半年前，我与我爹经过扬州城，当时，就是在这儿，那时的山，那时的水，跟现在是一模一样的，可为什么半年前，那天晚上会出现这样的意外？”方芸越来越激动，梨花带雨的模样，甚是令人疼惜。

“唉！”许天凡想起来了半年前的那件命案，似乎也懂了，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只能安慰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有着现在的生活，不是挺好的嘛！”

方芸却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半年前的晚上，我和我爹路过望心湖畔，看见一个姑娘被人欺负，我爹行侠仗义，便想上去救下那个姑娘，可谁想出现一群黑衣人，将我爹围住了，我爹寡不敌众，被带头之人杀害了。

那时候，我前去衙门告状，可衙门的人根本不理睬这件事，还将我赶了出来，我一个人无依无靠，被陆老爷救下，要我嫁给他的傻儿子陆元生冲喜，我逃了出来，被红姨收留在了凤仪楼。”

许天凡深重地叹了口气，“世上的男人并非都是坏人，况且我身在赵府，却始终不觉得自己是赵家人。

十三年前，我全家被坏人杀害，只有我幸存下来，孤身一人，被义父救下，才有了我今天。

再说了，这赵家少爷是他赵寒冲，不是我许天凡，世上的可怜人不少，你我都是同道中人。”

“赵寒冲，赵寒冲……”听到这个名字，方芸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眼中迸射出一丝寒气，不住地喃声道。

“方芸姑娘，你没事吧？”许天凡问她。

方芸回过了神，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儿，不过许天凡，你记住了，你还欠本姑娘一个人情，早晚我会让你还的。”

说完，方芸便站起身，走出望心亭，拿起剑，便准备离去。

“方姑娘，你放心，这份人情，我不会忘记的。”许天凡看着她，微微颔首。

“许天凡，你欠着本姑娘的，你可别忘了。”方芸身姿轻动，回头又对他提醒着。

“姑娘放心，我许天凡说到做到。”许天凡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独自呢喃，却黯然神伤

“方姑娘，你是个性情女子，可你的身上却为何有一种熟悉的幽香，难道……！”想到这儿，许天凡意识到了什么。

此刻，方芸的身影已经不见了，许天凡转过目光，望着那幽幽的湖水，黯然神伤，“爹，娘，放心吧，孩儿如今长大了，一定会找到紫云剑谱，也一定会替你们报仇的。”

望心湖，波光粼粼，水波不兴，可有时难以平静，恰如它所在之处，扬州城，表面平静，暗里恐怕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