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竟然能穿越重生，这真是人生难得的意外之喜。从睁眼到疑惑到醒悟到震惊到喜悦接受，赵鸾定力不错，至少仍淡定地躺在床上，然后继续“装死”。

相比卧房的沉静，小院里热闹得很。

八卦爱好不受时代限制，木兰院当家做主的木姨娘不在，另一不被大家放在眼里的五小姐躺在屋里“挺尸”，于是丫鬟们放心大胆地闲聊开了，一个个搬着小板凳来到院中央，边晒太阳边惬意地嗑瓜子，东拉西扯谈得如火如荼。

刚进王府半年的丫鬟A显然道行不深，想什么全在脸上，只听她按捺不住兴奋道：“听说大老太太前儿梦到过世的原配大太太了，要去庙里做法事呢。”

丫鬟B赶紧以老人儿的口吻接：“大老太太信佛，这一去肯定又和前几次一样，要大半年。到时木姨娘又肯定是要陪去的。”

“啊？真的？木姨娘不在，那岂不是没人管我们了？”不知谁嚷嚷一句。

丫鬟B还没来得及说还有张婶子在，一个怯懦的声音便抢了先：“众位姐姐，木姨娘不在，不是还有五小姐吗？”这是新当差的小丫鬟C，还没学会城府，心中有疑惑便不由自主地问出来。

众人全用诧异的眼神看向她。

新人胆小，小丫鬟C脸上顿时露出了更深的怯意。

有老人儿一脸肯定道：“妹妹你是新来的吧？”说完，众人都笑了起来，笑得隐晦而神秘。

小丫鬟C用钦佩的眼神看向众人：“姐姐们看出来了？是咧，我昨天刚学满规矩，今天第一天当差，刚刚到不久。因为木姨娘不在，管事妈妈让我先在这里等着，先熟悉熟悉院里情况，等晚上了，她再来。”

丫鬟A闻言，突然想起木姨娘去大老太太那里前曾吩咐的话，当下惊讶：“莫非你就是太太新派给五小姐的贴身丫鬟？”

小丫鬟C连忙点头：“是呀是呀！”全然看不出众人看她的眼神充满同情，反而高兴地说：“听说原来的姐姐许出府去了，房妈妈说我性格好，于是向太太荐了，太太见了我，也说我侍候五小姐正好。那些同时学规矩的姐妹听说我一下子做了五小姐的贴身丫鬟，一个个都羡慕得不得了呢！”

众人愕然，随后嗑瓜子的嗑瓜子，清嗓子的清嗓子，没人接话。

倒有丫鬟D不忍心，悄悄拉了小丫鬟C口气资深道：“傻瓜！你高兴什么？五小姐是个弱智，也就你们这些新来的不知道！还羡慕呢？！跟着五小姐，哪有跟着其它几位小姐有出息？像上个月，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银月嫁了，男人是太太庄子里的管事，哪像五小姐身边的环儿，随随便便配了个小厮！再说，木姨娘也是个不得盛宠的，自从太太熟悉管家后，又每年大半时间陪大老太太住在山上，将来会不会有小哥儿，还难说着呢。这府里谁不知道木兰院当差的丫鬟仆役最没盼头？这里的人，”她朝神态悠闲嗑着瓜子的丫鬟A她们一指，颇为深意道：“大家都想方设法谋着出去，也就你们这些新人才削尖了脑袋想进来！”

一大通话说得有些口干，小丫鬟C赶紧给丫鬟D递水。丫鬟D顺手接了，随即喝水的动作一滞，审视地看向小丫鬟C。小丫鬟C眯眼笑嘻嘻的，笑容依旧单纯干净。

丫鬟D微笑点头，心里明镜似的，再开口语气便大不同前：“其实侍候五小姐，也不全然是坏事。最起码木姨娘和五小姐都是脾气顶好的人！”她朝某些颜色好的丫鬟方向努努嘴，意有所指道：“只有那些别有心思的人才觉得这里委屈，呵，见识浅薄……也不想想，若不是木姨娘人好……呵呵……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说着边冷笑摇头叹气边偷瞄小丫鬟C，见人家听得认真无比，没什么异常，于是索性说起了府中各女主子：“大老太太信佛，自从手把手教养老爷成才，她老人家便无欲无求当起了佛爷，如今轻易不搭理府中俗事。现在府里大小事，名义上是太太在管，实际上大部分都是老爷的亲娘姨老太太在做主。已经过世的大太太是帝师之女，倒是个贤惠的，心地也善良，可惜年纪轻轻就没了，只留下了大少爷一个嫡子。现如今的太太出身将门，娘家三个一母同胞的哥哥都做着大官，太太的性子随了邹老将军，是又急又直的爆竹脾气，如今生了大小姐、四少爷和四小姐。姜姨娘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后来家族没落投靠大太太时与老爷情投意合，这才甘心做小嫁了老爷做贵妾，是二小姐和三少爷的亲娘……”

“呸！什么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还不是个穷酸破落户！？”曾在大太太院里打杂过的丫鬟E气得跳脚，忍不住插言。

她激动得言语造次：“大太太当年就是太心软，若不是她心善念着往日情谊收留好姐妹，也不会引狼入室丢了性命……”

声音突然尖刻：“哼！那不要脸的女人若不是趁着大太太怀大少爷勾引老爷有了首尾，她能有今天？！她还是个狠心毒肠的，勾引老爷不算，竟还腆着脸哭到大太太跟前诉委屈，说什么她与老爷两情相悦是一时情不自禁，什么一切都是她的错，求姐姐不要怪老爷云云……呸！谁不知道她故意把事情闹开，就是想逼着大太太承认她？或者她本来就存了歹心，是想害即将临盆的大太太早产……偏老天爷瞎了眼，竟如了她所愿，大太太当时就动了胎气……后来姨老太太做主，那女人终究得偿所愿！只可怜大太太，受到好姐妹与丈夫同时背叛的双重打击，拼死拼活生下大少爷，没出月子就气病没了……这些事，当年大太太跟前的老人谁不知道……”丫鬟E边说边哽咽，忆起往事，想到当年大太太院里的人如今都被清走了，又不由得越想越气。

“呸，谁不知道她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呢？！以为发配了我们这些原来大太太房里侍候的就万事大吉？哼！做她娘的春秋大梦！人在做，天在看，报应总有一天会有的……”

丫鬟D听丫鬟E越说越不像话，后背冷汗直冒，赶紧捂住丫鬟E的嘴狠厉道：“还不快闭嘴！你想给木姨娘惹祸是不是？你就是这么报答木姨娘的收留之恩的？”丫鬟E被训得心里一惊，头脑顿时清明，立刻安静下来。

丫鬟D又朝呆呆的其它人发出警告：“今儿珠儿说的话，你们谁要是敢往外传，老天爷定不饶她！别以为背后告密能得好处，即使你们当时得了意，日后也必遭人罚天谴！”

丫鬟D说话甚有权威，众人连忙一个个点头应称不敢外传。

小丫鬟C刚来便听到如此惊天内幕，一时讶张了嘴，直震惊得目瞪口呆。

丫鬟F叹道：“要我说，老爷所有妻妾还是木姨娘最好，待老爷温柔，侍奉太太和家中长辈们也恭敬，对我们下人也和气。唉！可惜好人没好报，只生了五小姐一个独女，偏又是个……”

“唉……”众人也叹息，一时尴尬打破，大家开始转移话题。

丫鬟G接道：“心实人好顶什么用？顶多得老爷个信任，太太有娘家撑腰，老爷自然敬重着，也不怕。要说姜姨娘和翠姨娘，身份和木姨娘一样，偏人家有儿有女以后有靠！为什么呀？还不是因为哄得姨老太太和老爷高兴？！”

“要我说呀，既做了姨娘，就不能太老实，趁早使手段得宠才是正经！”

丫鬟G最后一句，引得众人都打趣她：“呀，我们碧竹姐姐这么有心机手段，以后做了姨娘也必是个得宠的！”

丫鬟G长相不俗，心里早有一番小九九，如今被众人当面道破心思，饶是脸皮再厚也顶不住，不一会便借着内急尿遁了。

丫鬟B竖眉，朝丫鬟G的背影狠狠吐了口唾沫，不屑道：“呸！凭她也想做姨娘，当上面的人都是死的呢！”

这话歹毒了，没人接茬。

小丫鬟C似乎已经头晕脑胀了，皱眉感叹一句：“老爷怎么娶了这么多夫人呀，我爹就我娘一个呢。”话语天真至极。

丫鬟D轻笑，耐心解释起几位女主子的来历，语调不急不缓，只听她道：“我们老爷还算好的，不算贪色之人。太太是明媒正娶的将门贵女，两家门当户对，是老爷必要娶的正房；木姨娘原是大老太太跟前伺候的人，只因太太进门一年也不善理家，老爷求人求到大老太太跟前，大老太太这才舍了木姨娘，若细论，木姨娘算是长者赐；姜姨娘是真正老爷自己看中的，读书识字会说话，最得老爷深心。至于翠姨娘，她原是姨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只因姨老太太心疼儿子，这才赏的，也算是长者赐；翠姨娘长得漂亮，肚皮也争气，三年生了二少爷和三小姐，身后又有姨老太太撑腰，也就她有资格和素有才名的姜姨娘一争长短，但到底不是老爷心头所爱，所以府里还是姜姨娘略受宠一筹……”

小丫鬟C正听得入神，偏外面有人喊：“玉溪姐姐，原来你在这，叫我好找！”

丫鬟D连忙起身，问：“什么事这么急？”

来人风风火火拉了她就走，边走边道：“姨老太太那边的香莲来大老太太房里借香油，库房钥匙姐姐管着，我们不敢惊动大老太太拿副钥匙，大家正满世界找你呢！”

丫鬟D“哦”一声，回头朝呆滞的小丫鬟C悄悄比个手势，随后快步随人而去。

丫鬟D走后，众人估摸着五小姐的奶娘张婶子该回来了，于是各自起身收拾着解散。

不一会，外面就只剩下众人忙活打扫的声音。

作者有话：开新坑了，请各位新老朋友多多支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