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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目》第01章:迷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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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词解析:创世

起初,整个世界空空荡荡,只有缥缈浩远的虚空和咆哮恣肆的汪洋,每隔四亿八千万年,乾坤便会翻转,汪洋变成虚空,虚空化作汪洋,这样的天海轮回称为一纪。.

如是九万七千纪之后,伟大的创世神——普塞尔俄斯,在天海相接处诞生了意识,他以无尽的神力,从虚空中创造出鸿溟大陆与世间万物,这一创世过程持续了数万载之久,其间有无数的种族和事物出现,因为不适于这个世界,又被创世神所毁灭。

在持续的创造与毁灭中,伟大的普塞尔俄斯意识的一部分,渐渐趋于阴暗,执著于追求强大的力量与摧毁万物的过程,最终,这部分意识从创世神的精神海洋中分离出去,化作了毁灭之神——可怕的乞力马扎罗。

创世之神普塞尔俄斯与毁灭之神乞力马扎罗的战斗,持续了数百万年,鸿溟大陆千百个强大的生命种族在这场浩劫中灭绝,最后,两位神祗都失去了许多力量,他们退回到虚空与汪洋的极深处,沉沉睡去。

在离去之前,伟大的普塞尔俄斯创造了人类这一种族,作为他在尘世的使者,守卫和开拓鸿溟大陆;而可怕的乞力马扎罗则将妖兽撒向人间,并赋予了这些恐怖的生灵破坏和摧毁的使命……

——阿瑞斯特圣教《创世之书·创世纪》

晶亮亮的阳光从树叶间的宽大缝隙里大把大把撒下,将四下里映照的明晃晃。

雨后的树林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小地鼠在石头缝里露出小脑袋,大野猫在树枝间做着鬼脸,一群有着鲜艳羽毛的小鸟停留在枝头,叽叽喳喳聊的好高兴,丝毫不理会此刻正在树下走过的一支垂头丧气的冒险者小队。

身披一件灰色皮甲的艾米罗满身尘土,背着他的大盾牌在林子里横冲直撞,盾牌上面还挂着两只死兔子,随着他的脚步悠悠荡荡,远远看去就像是两只兔子骑着一只乌龟。

这位圣光小队的首席战士铁青着脸,一边走路一边拿他的大剑向草丛里乱砍乱劈,一不小心砍在石头上,碎石块崩飞起来,恰好砸中了他的脸,于是他连眼圈也开始发青了。

一身红衣、清丽柔美的雅丝姐嘴巴撅的高高,发狠一般嗑着葵花籽,瓜子壳天女散花般四处乱飞,老贼离她稍微近了一些,立时落了一脑门子,从不吃亏的老贼哪能受这个气,随手把雅丝姐衣兜里的葵花籽全部偷光,慷慨的分给了树根下几只探头探脑的松鼠。

雅丝姐发现后大发雷霆,一点儿淑女风范也顾不上了,掏出魔杖就搞起了窝里斗,一个火球咒堪堪念完,魔杖却没有冒出半丝火星,她诧异之下仔细察看,才发现杖头上的魔石早被老贼偷走了。

受了欺负的雅丝姐当即转职成战士,一边哭着一边举起失去效用的魔杖朝老贼乱砸,若是有前辈魔法大师在此,看到有不肖后辈竟然如此使用魔杖,肯定会气的昏死过去。

心虚的老贼不敢当面迎战,只好临时转职成……那个鼹鼠,一头钻进一个大树洞,打死也不出来。

要不是海恩从一旁实在看不下去,过来解劝,这场四级魔法师和中级盗贼之间的混战真不知要怎么收场。

我拿着一张漂亮的小弓,引逗着在我身后窜来跳去的一头小鹿,丝毫不理会身旁那几个无良队友的胡闹。

随他们怎么折腾,才不干我的事哩,反正这样的场面隔三岔五就要发生几回。

不过,与上一周我们被两头狗熊追过三个山头,丢了七只鞋子一把刀,挂破了三条裤子一个背包的情况不同;跟三天前我们被一群小贼打的满头是包,钱袋被抢的情况也不一样。至于像上个月那几次——老贼卡在树洞里爬不出来,艾米罗摔进山沟,雅丝姐边走路边化妆撞在树上等等致使行动失败的原因这次也都没出现。

本次冒险行动彻底泡汤的原因是:

我们迷路了……

原本是接受了冒险者公会的委托,去卡卡森林附近的一个村子赶走一群祸害庄稼的黑尾野猪,报酬七个银币,没成想整整走了三天,目的地没找到,却绕到六十陆里之外的卡尔加丘陵来了。

一路上没有任何收获,没发现宝藏没拣到财宝没探到矿脉没消灭妖兽,唯一的战利品就是艾米罗背后的两只野兔和我肩膀上的一只山鸡。

照老贼的说法,我们这哪是冒险者小队呀,一只胖狐狸三天的收获都要比这多上几倍。

就这么吵吵嚷嚷打打闹闹,我们一路走出了小树林,眼前豁然开朗,在我们右侧,平缓的山坡上遍布着绿油油的麦田,每块田地都被沟渠和堤坝划分的方方正正,千百块平整的麦田连成一片,满眼的青翠碧绿,煞是好看。

左侧,顺着山坡向下,是郁郁葱葱的果园和草地,洁白的羊群在长草中若隐若现,几头花色的小牛卧在草里,悠闲的啃着草叶。远处的山坳之中,几缕淡淡炊烟直直升上碧蓝的天空。

这真是一幅温馨闲适的田园景象,不过,瞧见这幕场景,我们这支冒险小队却只能更加丧气。

在这样的地方,还进行啥冒险活动啊?如果真想有什么收获,除非我们集体转职成劫匪团伙。

不过,我这几个队友虽然骄傲自大脾气古怪实力低微身手差劲贪生怕死擅长内斗整天犯神经……(嘘,可别让他们听见),但总算还有一个共同的优点,那就是,一旦发现某个任务彻底失败,某次错误无法挽回,他们就立刻抛之脑后,再也不去理会。

这不,发觉此次的委托绝对不可能完成之后,大家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又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老贼主动把藏起来的魔石物归原主,雅丝姐送给他一大串葡萄作为奖励,还分给我半个苹果;艾米罗靠近海恩,俩人开始互相吹牛……

唉,这真是支莫名其妙的冒险者小队,跟我告别罗娅婶婶,离开村子时的憧憬全然不同。

老实说,我直到现在也没搞明白,为啥我们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我们在中部大陆冒险者公会的排行榜上名列第471位,虽然大伙儿自豪的声称:凭借强大的实力,伟大的圣光小队成功杀入500强的伟大行列。但是,大家都知道,公会登记簿上总共才不过482个冒险者团队呀。

其实,如果单把我们中的某个人挑出来,实力也都还过的去。

比如艾米罗的剑术评定是C阶七段,虽然距离B阶尚有遥远的距离,但作为C阶上段的战士,在一般冒险者中已算实力不俗。

老贼是个中级盗贼,他一大把年纪才混了个中级,也够丢人的了,可老也是本钱,他的冒险经历、战斗经验都丰富无比,什么下毒、盗窃、偷袭、设计陷阱……这些盗贼的常用技能娴熟无比,按雅丝姐的话说,这老家伙都快成精了。

我们把雅丝姐称作魔法师,若是按严格的术语,她只是个“四级魔力操控士”,海恩曾向我介绍过,大陆魔法公会的级别评定按照“2、3、4、5、6”的标准,共20个位次。

具体来说,初级和二级两个位次称做“魔法学徒”;三、四、五级三个位次称作“魔力操控士”;六、七、八、九级四个位次叫作“中位魔法师”;十级到十四级五个位次被称作“高位魔法师”;十五级到二十级六个位次则是受到万民尊崇和敬仰的“大魔法师”。

按实力算的话,四级“魔力操控士”跟C阶高段战士基本相当,但是,由于魔法师的数量远远少于战士、骑士等常见职业,而魔法世界在普通人眼里又神秘难测,因此,雅丝姐不但是我们的“队花”,更是我们的“队宝”。

要知道,像我们这种水准的冒险者小队,十有**招揽不到魔法师加盟,就连刚刚消灭了三头“顽铁级”妖兽——长牙妖犀,最近在冒险者团体中大出风头的黑郁金香冒险团,也不过只有一名五级魔力操控士坐镇。

相比之下,海恩的实力最强,他是一名五级的圣光牧师,按职业位次,相当于B阶中段战士和八级中位魔法师。

只可惜,牧师的攻击系法术本来就寥寥无几,海恩更是压根儿都没学,他的能力充分体现在恢复系方面,这也是为啥我们的大多数冒险都大败亏输,却没有一个人缺胳膊少腿,从没受过严重伤害的缘故。

至于我的箭术,那更不是吹的。虽然箭手在冒险者团体中属于次要职业,但也是不可缺少的。加入圣光小队这大半年来,整日里天南地北的转悠,我遇到过许多同行。他们好像是一个模子里爬出来的,个头全都比我高,年龄至少是我的两倍以上,听说我是队里的箭手,他们的反应不外乎表情古怪、挤眉弄眼和哈哈大笑三种,然后开始取笑海恩拐卖儿童。

而一旦我提出比试箭术,他们更是大乐,十有**摸摸我的脑袋,让我先跟他们的弓箭比个头。

箭术比试的结果更是毫无二致,刚刚还乐得脸歪嘴斜的这些大箭手们,转眼间两眼发直满头冒汗,疯疯癫癫冲着天空嚎叫“神啊,这不可能!”,甚至还有人怀疑我用魔法搞鬼。

由于公会提供的任务地点往往很集中,冒险者团体经常在旅途中相遇,大多数队伍都和善友好,如果是在宿营地碰面,大家往往会凑到一起交流联欢。

这时候,雅丝姐的歌舞表演、老贼的杂技演出、海恩的吟游故事、艾米罗装扮狗熊、我爬到树上学猴子叫,都是大受欢迎的圣光小队保留曲目。

若是碰上不友好的队伍,我们就来个下马威,雅丝姐炫耀魔法,我展示箭术,趁对方目瞪口呆的节骨眼儿,老贼便可以大显身手,把他们偷的连内裤都不剩。

虽然海恩从不公开账目,可我心里大致有数,由于队里接的任务十之七八都会失败,拿不到报酬,这么算起来,我们的花销费用,半数以上是从同行的衣兜里掏来的……

我一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边摆弄我的小弓,“嗖”的一箭发出,射中了从路边飞过的一只大蜻蜓的透明翅膀,我欢叫着跑过去拾起箭,把上面的大蜻蜓拿给队友看。

“咦,小家伙的箭术越来越不错了呀,”雅丝姐笑着走了过来。哼,她不过只比我大四岁,竟然也跟老贼学,喊我“小家伙”?不爱听不爱听!

唔,看在她朝我嘴巴里填了一颗大草莓的份上,我就不跟她计较啦。

“小若羽呀,你的箭术虽然不错,可也没什么发展前途了,不如跟姐姐学魔法吧。”雅丝姐揪了一下我的耳朵,笑嘻嘻的说。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立时大了两圈,妈呀,怎么又来了!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起的头儿,好像有一次老贼用飞镖跟我的弓箭比准头,结果输的一塌糊涂。他大丢面子,又对我的箭术无可指摘,于是开始拐弯抹角的评论箭手这个职业是如何的没有前途,而我这个误入歧途的迷途羔羊未来一片昏暗,趁着还年轻,早些浪子回头迷途知返找份有前途的职业还来得及,否则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云云。

这些话我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根本没在脑袋里停留,始料不及的是,其他几名队友却大感兴趣,一个个勾起了授徒传艺的瘾。从那开始,我就不得清静了。不是雅丝姐把好吃的放在我嘴边利诱着要收我为徒,就是艾米罗掐着我的脖子威胁着要我拜他为师,就连众人里行事最稳健的海恩,也兴致勃勃的整天拉着我学唱圣歌,要拯救我的灵魂,同归主的怀抱。至于老贼,大概是怕被扣上“诲淫诲盗教儿童学坏”的帽子,不敢当众拉拢我,但也时不时在我眼前卖弄两手,希冀引起我的兴趣,早日转职成小贼。

这几位大仙我谁都得罪不起,只好采取推诿拖延战术,后来我发现,想摆脱困境其实挺容易。比如艾米罗逼的我紧了,我就故作天真的说一句,“好呀,以后我就跟你学剑术好了,可你能不能告诉我,战士是不是比魔法师、盗贼、牧师都厉害呀?”心花怒放的艾米罗此时的答复当然是肯定的,这下就好办啦,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另外三人自会勃然大怒,冲上来打成一团。

不过这一手的副作用也相当明显,致使内部的冲突不断升级,每天都要发生几次流泪事件(只要一开打,无论输赢,雅丝姐都会哭)。甚至在和敌人对峙的紧要关头,两三句话说岔了,几名队友就又踢又咬抓在一起,把对手看的目瞪口呆。

有鉴于此,转嫁祸水这一招我轻易不敢再用,没关系,我还有个百试百灵的有效战术:装傻。

“啊,雅丝姐,你刚才是在跟我说话?”我扑闪了几下清澈纯真的大眼睛,一脸单纯的望着她。

“当然是在跟你说话,难道我会教艾米罗这个笨蛋学魔法吗?”雅丝姐笑盈盈的说,又把第二颗大草莓塞进我嘴巴,浑然不顾一旁的艾米罗两个鼻孔里喷出白气。

“可是,我为什么要学魔法?难道魔法比我的箭术还厉害吗?”

“啐,小傻瓜,箭术哪能跟魔法比,姐姐今天让你开开眼,领略一下魔法世界的奥妙!”雅丝姐重重敲了一下我的脑袋,右手平伸,念起了咒语,只几秒钟,她的食指已隐隐泛出白光。

我撇了撇嘴,这个“晶芒术”我并不陌生,是雅丝姐常用的几个低级魔法之一,施法迅速但威力不大。

下一刻,一道白芒破空而起,掠过十几仞的距离,击中了路旁的一根小树枝,“喀嚓”声响,那根筷子粗细的树枝断成两截。

“哦,这就是魔法世界的奥妙吗?可我的弓箭也能做到呀。”没等一脸得意的雅丝姐开口,我的箭已发出,将另一根更粗一些的树枝射成两段。

“哗!”一旁冷眼旁观的几个无聊家伙顿时掌声雷动,跳着脚的为我叫好。

“魔法世界果然奥妙无穷,竟然一下就能掰断一根树枝,好厉害,可吓死我了!”艾米罗装模作样的揉着心口,恭恭敬敬的向雅丝姐敬了个礼,“可是,伟大的大魔法师阁下,小若羽弄断的树枝好像更粗哈!”

“你、你们这群坏蛋!”雅丝姐眼圈一红,泪珠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她猛然一跺脚,掏出了魔杖。

她这次念颂咒语的时间比以往都长,几道火焰从杖头上喷出,汇聚成一团,一个火球逐渐凝聚成型。

“哦,这好像是六级魔法‘烈焰飞蝗’!大家躲远一点。”海恩惊讶的叫到。

“烈焰飞蝗”,这是达到六级中位魔法师位次才能施展的小型强力魔法,雅丝姐的职业评定只有四级。不过,她的魔杖是个宝器,可以倚之施展出超越自身两个位次的法术。

我们手忙脚乱躲向一旁,此刻,杖头的火球已经有苹果那么大了,雅丝姐白皙的脸庞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她娇叱一声,魔杖一摇,猛地向前一送,火球蓦然腾起在空中,滴溜溜转动着向前飞去,已然有密香瓜那么大了!

轰的一声大响,红光冲天,烈焰刺目,飞舞的火球突然四分五裂,化作十数道火焰,投入了路边一片小树林,那个林子里总共不过十几颗树,霎时间,每棵树上都涌出火苗与浓烟。

“哼,这次你们还敢笑话我不!”雅丝姐重重喘息着,扭头望向我们,胸前高耸的峰峦起伏不定,“咦?你们怎么不吭声了,是不是被我的魔力惊呆了?嘻嘻,呃,你们……干吗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的大姐!”艾米罗苦着脸,抬手指着熊熊燃烧的树林,“你放火烧掉的,是人家的果园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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