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用‘气’一样使用魔力？”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迪恩还是被这异想天开的想法震住了。

关于魔力来源的传说有很多，比如神的馈赠、无形的魔力网、大地的核心、天空中的星辰等等。而这么多说法中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魔力绝非可以在人类体内随便爬动的东西，想想书上那些由于滥用魔力发生的事故，要是它们发生在体内……迪恩可不想变成一只扭曲烤熟的烧鸡或者能说话的人形凳子。

赛特完全无视对自己翻白眼的迪恩，一边逗着多明戈一边继续道：“既然灵魂不能动，就只能从身体上着手。使用源自生命的‘气’是最好的办法。”

“可你不是说我没有使用‘气’的天分吗？怎么……”

“没天分所以你不用使用它，我现在要把你的生命和魔力连接到一起，让魔力代替‘气’在体内活动，这样既可以保证不会发生魔力事故，又能让你能用魔法来模拟‘气’的运行。”

“那……我需要做什么？”尽管听起来还是很像天方夜谭，迪恩却没有再次怀疑赛特。也许是因为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坚定地语气透出的信心，也许是因为他觉得眼前和自己很谈得来的强者值得依赖。

“保持理智控制自己。”赛特简短的回答了迪恩的疑问，继续道：“最难过的一关就是开始，连接生命的过程非常痛苦，堪比层层揭皮，但在这种痛苦中你需要保持清醒不能失去意识，否则会因为生命与魔力的错位导致爆体而亡。”

赛特停顿了一下，他有些担心迪恩没法从自己简单的介绍中了解到将要面对多大的困难。只是不明白还好，要是低估了危险是会要命的。可当看到男孩儿直视过来的目光，他才发现自己的担忧是完全不必要的。

迪恩的眼神里有犹豫，有害怕，但绝对没有丝毫的退缩。紧抿住的嘴唇和略带苍白的脸色明确的显出他完全了解将要面对的一切，但是他不在乎。

“真是倔强啊。”赛特在心中笑叹，继续道：“其他就是力气活了，魔力仍然要靠冥想锻炼和提高，而为了承载与生命已成一体的魔力，你同时需要拥有足够强健的体魄，常人为了在两者之一有所成就就得费尽辛苦，而你更需要付出两倍的艰辛。”

“没问题，赛特先生，请开始吧！”迪恩从魔袋抽出把短匕首，对准自己的大腿，打定主意一旦有晕倒的前兆就刺下去，以痛治痛：“这样就没问题了。”

赛特看着他视死如归的表情哑然失笑，摆手道：“看不出你还有这个狠劲儿。不过没必要，出血会影响过程的稳定。除了火焰多明戈可以操纵水，让它在旁边随时注意着，一有情况泼点儿水就好了，它控制的很好不会疼的。”

迪恩有点不好意思的把匕首收起来，轻轻拍了拍多明戈的大头道：“那就全靠你了。”

“啊呜……”幼龙一握小爪一副“交给我吧”的可靠样子，像是为了证明赛特夸奖的控制力，它飘到湖边攒了个和自己等高的水球，晃晃悠悠的对准了一棵树，打喷嚏般“噗”的吹了出去，水球像顽童轻抛的小石子缓慢的撞到树上，散成碎珠。不大的冲击力让树木微微一仰，掉下几片叶子来。多明戈得意洋洋的扬起大头冲着迪恩呜呜炫耀着。

这简直——是悲剧啊！看到多明戈表演之后迪恩就伤心了。那个水球看上去威力不算大，但是也得看打到哪儿，就多明戈那个小体型，它能选择的高度可是十分有限啊。迪恩瞄了瞄树桩被打湿的位置，想道：“绝对不能昏倒！！连闭眼都不行”，他现在十分怀疑赛特让多明戈帮忙的真实目的，表情比刚才更悲壮了。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事不宜迟。”无良的赛特长身而起，左手悬在迪恩的头顶，道：“用你所掌握的最高阶的法术，我会帮你抽出全身的魔力。”

迪恩闻言立刻从魔袋中抽出一大把材料，定神花、羊齿苔、大蒜乱七八糟从食物到观赏花什么都有，赛特见状奇道：“怎么你还要吃东西的？”

迪恩没有答他，深吸一口气后将材料揉碎在掌心，“溃玉”全力发动！随着材料化为碎屑，魔力在头顶手掌的引导下毫无保留地从每一个毛孔奔发而出。这还是他首次用这个技巧提取全部的力量。由于不能变为法术释放，无处宣泄的庞大的魔力变成了可见的形质，以赛特的左手为中心盘绕在迪恩的身周，像是平地刮起了白色的晶体旋风。

“好小子！”赛特大赞一声。本来以为凭迪恩的水平要放半天法术才能抽空魔力，都做好了长时间辅助控制的准备，谁知这家伙还有这一手，瞬间达到最佳状态，反倒是自己准备不足了。眼前不及问他，赛特左手一按，直接拍在迪恩的顶心。

魔力像是找到了目标，争先恐后的向上涌去，蛮横的从迪恩的眼耳口鼻渗入脑中。待到莹白的魔力完全没入无踪，赛特横起右掌提醒道：“开始了，忍住。”言毕一掌拍在迪恩的下腹。

随着掌力击入身体，迪恩感觉到赛特的双手之间在体内连起了数条纤细的通道，这些通道七扭八歪的经过全身，而赛特的‘气’推动着魔力顺着它们自上而下一**地流过。

好辛苦！现在所受的苦楚比赛特所言要难过百倍，通道既少，魔力流动又慢，而且每波经过时迪恩所受痛苦居然是不一样的，或如烈火焚身，或如冰寒砭体，时而疼痛的全身欲裂，时而刺痒的抓心挠肝。偏偏意识还十分清醒，各种感觉清晰无比。迪恩只能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的扛着，不用想他也知道自己的脸扭曲的很厉害。

这并非长久之计。理智不可能在地狱般的折磨下坚持太久，对此迪恩很清楚。于是他努力在脑中构建一个完整的形象，借以分散注意力对抗痛苦。

“青龙”——两个图画般优美的文字和它所代表的优雅生物，从那个夜晚开始就在迪恩的脑中挥之不去，急切之间他也没有做太多的选择，只是一遍遍重复的回忆雕像和痕迹斑驳的字体。

说来也怪，随着文字和图像在脑中渐渐清晰，精神竟真变的慢慢稳定。痛苦没有消失，但是仿佛发生在更遥远的地方，对心神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迪恩的身体和表情都舒缓下来，这让在一边随时候命准备打人的多明戈十分不爽，但它知道不是打搅二人的时候，只好啪嗒啪嗒的走开，无聊的自己拨弄着水球玩。

在两人一龙的视线死角，青龙从迪恩的后脑蜿蜒生出，默默注视了他们一会儿，然后全身分解溃散，化为青白色的碎片进入迪恩体内，融入四肢百骸。

“成了！”半个小时左右，迪恩被赛特从神游物外的状态拉回现实。他猛力摇头自醒，离开原位几步，感受身体中发生的新变化。

果然不同了，以前的魔力只是像死水一样积蓄在身体里，随调随用；而现在它们就像拥有了生命生命，顺着脉络不停奔跑笑闹，和着呼吸声歌唱起舞，迪恩甚至有种错觉感觉自己只要仔细聆听就会明白它们的语言。

“那边。”赛特打断了迪恩的沉思，指着用作板凳的青石道；“回想你释放法术的感觉，顺着手臂运力，把它看做敌人狠狠打过去。”

迪恩依言而行，刚才他就发现了，魔力虽然活跃跳动若有生命却服从命令。不用手势，无需咒文，迪恩带着敌意狠狠的一拳轰向大石，魔力自然而然迸发而出。在拳头触到石身的一刻，法术发动——石凳顷刻间被寒气笼罩，变成了巨大的霜蛋。

大成功！

看到久违的法术重新释放，迪恩连手打青石的疼痛都忘记了，他第一时间想起了帮助他的人：“赛特先生！我会……我……”过于激动的男孩已经吐不出完整的句子，眼前戴面具的男子让他用另外的方式再次触及梦想，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对方。

赛特摆摆手，轻松的说道：“不用放在心上，举手之劳而已。”紧接着他疑惑的问道：“刚才你一点都不痛苦吗？我看没什么难过的反应啊。”

得到迪恩肯定的回答后，赛特仰头思索了片刻，对男孩儿勾勾手指：“过来，在你努力学习武术之前，需要做些前置准备。”

迪恩不疑有他，听着赛特的碎碎念照其指示行事。

“这淬炼身体的过程最是辛苦，不到大功告成就不会停止……双脚分开，与肩同宽。”

“当年我自己进行类似的事因为没心理准备差点就死掉，痛苦的嗓子都喊破了……手搭到我的肩上，放松身体。”

“合格的战士都是自小撑开筋骨，让腰肋柔韧才不会伤到自身，你相对年龄有点大，只好用暴力点儿的手段了。”赛特伸手按住迪恩的肩膀，强忍着笑容道：“不要叫得太大声啊。”

“啥？哎哟!!”

迪恩的惨叫只吐出了半声就咽了回去，他的肩膀被强按下去，身体和手臂呈一个大弧型。这回没有时间分散注意力，筋络被骤然扯开的剧痛让迪恩嘴里呲呲的直冒凉气。

“这点苦都受不了，还没完呢。”

他还没来得及质问赛特，就被抓起一只脚倒拎在空中。赛特一脚蹬在他的大腿根处，抓住另条腿的手顺势一提，用了个巧劲凭空把迪恩拉成了打横的“一字马。”

“咕……”迪恩已经发不出正常的人声了，随着赛特放手，他打横仰在地上，双手无力的摊伸着，腿保持原姿势，从上看像一个“土”字

赛特看着自己的“杰作”，心情大好，他抄起已经昏昏欲睡的多明戈，对着不能起身的男孩儿道：“明天这个时间在这里等我，我会再待一阵子帮你稳定身体，晚安啦。”说完不顾迪恩哀怨的目光，纵身跳入森林深处，闪了几下就不见踪影。

“小心眼儿的人……”迪恩郁闷的看着赛特离去的方向。那家伙明显是在找心理平衡。

他用手指弹起光亮术。橙色与白色的光球在身体上方交叉弹跳着，驱赶因为龙威散去而向水边聚集来的小虫。虽然暂时无法动弹，迪恩却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只要最亲密的伙伴还在身边，他就无所畏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