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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旌万里》第二章 班师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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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大捷,悬在全国百姓心口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全国人民欢歌笑舞、纷纷摆酒设宴,以庆祝边关取得的胜利。

……

北疆局势已经安定,边境一支千人小队正在向南行进,这是上将军申光武班师回京的队伍,半月前申光武将军奉旨到北山关前线亲自督战。

“上将军令,加快行军,必须在今日到达四平镇。”部队中一人吼道。

四平镇是从北山关回益丰城的必经之地,离北山关只有六十余里,北疆一带多是山地,而就在连绵的山地间却有一片地势平坦,非常适合耕种的谷地,这里就是四平镇,他的名称就因这里的地势而得名。四平镇偏远,镇上只有五十来户人家。

经过一天的急行军,申光武的部队在傍晚终于赶到四平镇,大家都很疲备,在镇北一里远的空地扎好营后,不当值的兵卒就都回营帐休息了。

这时太阳已经落山,天光下只仍依稀可以看见前方镇上房屋,镇上黑乎乎一片,没有炊烟没有灯光。忽然见有一白影从四平镇向营区而来,白影在这新夜中格外显眼,巡逻兵很快发现他加强了警惕,几个小队循着马蹄声也靠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兵营重地,不得靠近。”有士兵问道。

白影在离营三十余步的地方下了马,“你们是哪一部的?”没有回答那人的问话反问道,他没有停止脚步仍向营地而来。

有好几人都听出了他的声音,“大家?了吧,是自己人。”说话的是一个小队长。白影走道近前,见是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他身高八尺戴着重孝,素衣下仍掩盖不住他逼人的英姿。

他把缰绳扔给一旁的士兵,与人群中两人打了下招呼,这时营地一旁的帐篷里出来一个胖乎乎的人影,然后一路小跑来到白衣人这边,小喘着气道:“君文,你怎么过来了。”。

白衣人道:“李胖子你也在,你这是要调往何处?”

“我们是特地到你家来看你的。”

“你们?还有谁,来看我?”白衣人有些吃惊。

胖子道:“申大将军是要班师回京,他特地在四平镇扎营,要送昔老将军最后一程,随行的还有一些昔老将军的部从和老友。”

“申大将军也在,我这就去拜见。”说完二人一起向大帐方向走去。

“君文节哀呀~”陆续有人从帐中出来向白衣人打招呼道。

“君文你来啦?”一个庄严的声音响起,说话人后面跟着两名精卫。

“校尉昔君文,派见大将军。”

申光武道:“君文起来吧。”说完对一旁的胖子道:“李泗,去催一下他们,我们马上出发。”

“是。”胖子领命后立刻转身去往后面的几个营帐。

白衣人拜倒在地道“谢大将军准许末将告假回家为亡父料理后事。”

申光武上前双手扶起白衣人,蔼声道“君文快起来,昔刚将军屡立军功,平定北疆之战功更是不容小觑,他享有国葬之待遇也无不可。昔将军遭敌暗算身陨,失此良将是我军之不幸更是大蓉之不幸矣,吾亦痛心至极。现北疆之局势已定,你大可安心为父料理后事。”说到后面申光武话音中已有哽咽。

昔君文道:“这次胜利是前线数万将士鲜杀出来的,战功应属于万万的将士,家父不敢揽功于私。”

申光武道:“虎父无犬子,有你们这样的将士真是国之大幸。”

这时胖子小跑回来道:“大将军,大家已经准备好,即刻就可以出发。”见申光武点了点头,胖子转身对白衣人道:“君文,军从没有用于祭品香烛和冥纸,我们两手空空你可别怪罪于我们。”

昔君文道:“家父军旅出生,定不会在意这些小节,各位将军将士能亲自来参与家父的葬礼,昔文已是十分感激,怎会有半分怪罪之意。”

申光武道:“李尧别磨叽了,现在就出发,你们是老乡就由你来带路。”又对白衣人道:“君文我还有话与你说。”

李尧连忙出声聚拢众人说道:“大家现在出发,四平只是个小村镇,我们步行过去,大家跟上我。”说完大跨步走在人群前面。

他们一共二十几人,都整齐的穿着作战轻甲,打着几只火把向四平镇走去,只有申光武骑马,昔君文牵着申光武的马吊在人群之后。

申光武压着嗓子,小声说道:“你三叔的伤势现在如何?”

昔君文说:“他受伤太重,至今仍卧在床上,好在他多年习武身体远好于常人,所以暂无性命之忧。只是三叔母亡故对他打击实在太大,如今就怕他没有活下去的意志,或是不愿意接受药石医治。”

申光武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你三叔可真是条好汗,你三叔母也是女中豪杰,若非你父亲和你三叔夫妇,我也必定葬身于这北山关。回京后,我会亲自面见王上为你们昔家请功。”

昔君文毅然道:“保家卫国本就是大蓉子民的责任,昔家不敢邀功。”

申光武说道:“你们昔家现在已有三个将军,而你也是大将之材,你三叔虽没有参军,但也是条为国为民的好汉。大蓉需要有更多如昔家一样的家庭,你昔家是一个好的榜样。”

昔君文再一次向申光武拜谢。

申光武接着道:“北山关先前由你父亲驻守,我知你有心要接替你父亲的岗位,北山关太过重要,不能有丝毫差弛,以你现在军衔接管北山关定会有人不服,现在我已调来二叔昔毅暂领北疆事宜。昔毅和昔屈在东原早以名声在外,昔屈在昔毅麾下光芒不免被昔毅掩盖,把昔毅调走后的主将的职缺是他很大机遇。”

申光武见昔君文欲言又止,接着说道:“我在北山关虽只半多月,但在京中就有耳闻你的才能,我很欣赏你的军事才能,过得几年你定将会成为大蓉的又一员良将。你安心料理完家中的事务,事后你可以选择去到东原或者仍留在北疆,不过我更希望你来京城,到时我将重点培养于你。”

昔君文又一次向申光武拜谢。

说话间这时一行人已走到四平镇内。已过了掌灯时分,镇上只有零星的几家点了灯,四平镇离北山关太近,镇上大部分居民都因害怕战火波及而逃向南方,现在镇上就仅十几户老弱人家,街道和没住人的人家院中满地枯叶,石缝中长出半尺高的荒草,景像十分凄凉。

“过了前面的桥,就到了。”李尧在前面大声道。

昔家在四平镇是大户人家,有四个挨在一起的小院子,以昔家三位将军的军功,完全有能力搬到大城市住更大更好的院子,不知为何昔家现在仍住在四平镇。

过了桥就见到两个院子门前挂了白灯笼的院子,他们一行人停在门口并没有推门进去,昔君文快步赶上,推开门迎请申光武将军先进到院中,这时一位老妇迎了上来,“吴奶奶,您拿一些香烛过来。”交代完后他先进了灵堂。

院子很小只有六七间房间,房子都是由黏土筑,很朴素。院子进了七八人就显得很拥挤,所以仍有一大半人站门外。灵堂设在正对院门的大堂,棺材在里侧靠墙停放,堂内只是挂了些白布香案,灵位就放在棺材之上,堂内无桌无椅,灵堂正中设了一个蒲团。灵堂右侧跪着四人,分别是昔刚的夫人、儿子(昔君文)、儿媳和孙子。四人中两妇人都在抽泣,时而用手绢拭泪,小男孩一边哭一边向地上前方火盆中扔着冥纸,灵堂房间太小,众人只能依次进到灵堂祭奠上香。

申光武第一个走进灵堂的,点了香烛认真的向灵位拜了三拜,随后转身招手把等在门口的李尧叫了进来,递给他一张从怀中摸出的白纸,然后退到后面,灵堂上响起李尧呜呼哀哉的诵念悼词的声音,其中多是称诵与宛惜之辞,念罢申光武才退出灵堂。

……

斜对面也挂着白灯笼的院子属于昔刚的三弟昔不,院子大门半开着,申光武径直推门进了院子,这院子和昔刚的院子大小、布局都基本相同,大堂点着灯,若非大堂正中的供桌灵位和一个不大的“奠”字,完全看不出这里是灵堂,申光武见供桌上牌位上书“先室昔母度氏之灵位“,供桌左侧火盆边跪着一个少年,应该有十三岁左右。

申光武的之前的推门声惊动了那少年,那少年偏头看了一眼申光武后就再没会他,仍是慢慢烧着冥纸。

申光武走进灵堂来到香案边添了三支香,拜了拜就要要往回走,临出门前转身无意间看到了那侧身跪着的少年侧脸,在他露出孝服的少年脸上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冷静,他没有流泪也看不出悲伤。

申光武正要说话,忽听侧面一个尖锐的童声叫道,“奶奶,有位怪大叔进到咱家啦,快把阿黄放出来抓住他。”

循声看去是一个仅有约摸五岁小女孩,穿着小小的孝服,水汪汪的两眼睛像是会发光。随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出现在他身后。

老妇见过同似的军装,知道来人是一位将军,说道:“昔刚在隔壁院子,将军您来错地方了。”

“我知道,昔不现在怎么样?”

“你来找老三?老三现在行动不便,不能出来见客。”又看向小女孩道:“万儿,看看爹爹睡了没有。”

小女孩听完,蹦蹦跳跳的跑进了亮着灯的另一间房间,老妇人引着申光武跟在后面。还没走得几步小女孩就跑了出来,嗲嗲的说道:“爹爹说他睡着了,不见客。”

老妇人面露歉意,只好带着申光武在院子右侧石椅上坐下,她一脸哀伤说道:“将军请不要介意,老三受的伤太重,听说儿媳也是因老三而死,他悲伤过度不愿见外人。老三本有心和妻儿一同赴死,要不是我一直劝说于他,他恐怕也真的跟着去了,丢下三个苦命的孩子……”说着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抽泣声中申光武已听不清她后面的话。申光武几次安慰老妇人都没有止住抽泣。

申光武一声长叹,然后道:“昔太夫人,今夜我和我的部下是特地来为昔刚将军祭奠,同时也要向昔不夫妇郑重的道一声谢。请太夫人替在下转告昔不,我已派人回京一定寻到最好的郎中,应该很快就可来到四平镇,我一定会把他的伤好。”

昔太夫人听完申光武的的话,哽咽道:“谢谢将军。”

申光武道:“他们夫妇于我有救命之恩,申某无以为报,若能提供一些力所能及帮助,在下心中也能多一宽慰。”然后又几次安慰昔太夫人,待老妇人止住哭声,申光武才起身作揖告辞退出小院。

院子外李尧已清点好了人数,大家都在院外等着申光武将军。

昔太夫人道:“申将军慢走,旌儿,万儿,去送一送将军。”

“好的奶奶,我们要不要叫上悬哥一起去?”

“不用。”回答小女孩的并不是昔太夫人,申光武一惊,他没有注意在昔太夫人身后竟一直藏着个人,直到这小男孩走出昔太夫人身后。

申光武道:“太夫人,您不用送了,我的马就在门口。”

祖孙三人还是随申光武来到院外,申光武一行人走出三人视线后才折重新回到院内。

……

回营路上,申光武叫住李尧低声问道:“敌袭那日,昔不的孩子也死了?”

李尧顿了顿道:“昔不夫人一尸两命,她当时已有五个月的身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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