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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杀人的剑客》第四章、蛇阵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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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庙内,独孤雪睡得正香甜。

忽闻一声大喝:“裘山在此,衡山派的余孽还不出来受死!”

独孤雪吓得一激灵,瞬间弹起身来,拔出腰间缠着的盘蛇软剑,就要拼命。就在此时,她看见一道黑影“呼”地一声当胸飞来,于是一剑平刺,同时尖声叫道:“恶贼!姑奶奶同你拼了!”

只听“扑”地一声,盘蛇剑穿透飞来的东西,独孤雪顿感奇怪:“这是什么东西?不是人体,也不像暗器。”她定睛看去,竟是一个油纸包,提起鼻子一闻,一阵谷物的香气从中传来。

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笑道:“不错,警惕性还很高,这样就不会稀里糊涂地丢掉性命了!”这人竟是安小逸。

独孤雪愣了一下,妙目一转,顿时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个可恶的东西在吓我?!”独孤雪深深吸了口气,把沸腾的气血竭力平稳了下去,一股怒火不可抑制地烧到了脑门,她的剑直抖,她的脸比白纸还白,她想破口大骂,她还想一剑刺穿眼前这张讨厌的大脸。

安小逸轻咳了一声,道:“行了,赶紧把买来的东西吃了,马车就在外面,咱们马上就走!”

独孤雪听罢又是一愣,把之前的满腔羞愤都压了下去,问道:“走?去哪里?”

安小逸挥了挥手,不耐烦道:“问这么多干什么,让你走就走,咱们一起走!”

独孤雪张口还欲问时,忽然似想到了什么,于是不再开口了,只是将油纸包从剑上取下,慢慢打开,里面是一些雪白的米饼,还冒着冉冉热气,有几块已经碎裂了。独孤雪从昨晚到现在粒米未进,也真是饿了,于是坐在供案上,小口吃了起来。

安小逸看独孤雪吃得香甜,却忽然叹了口气,道:“这下我是彻底被你赖上了!”

独孤雪浑身一震,眼神有些闪躲,进食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安小逸盘坐在地上,道:“算了,这件事与你也有很大的关系,早晚都要让你知道。”然后将自己在山河客栈与裘山见面的经过说了一遍。

独孤雪霍然站起,剪水双瞳瞪得如铜铃般大,惊声道:“你和裘山交过手了?!你们俩谁占上风?”

安小逸一滞,心说你这女人关注的东西真是奇怪,人家要与你不死不休了,你不说害怕,反倒关心起我和裘山的武功高低来?

他翻了个白眼,道:“算是半斤八两吧,我的剑气隔着天蚕丝手套割伤了他的手,可是他的手也把我的剑崩开一个小细口。”

独孤雪闻听却心中大喜,她早就拿定牢牢贴住安小逸的主意,也知道对方的武艺极其厉害,可是和大仇人裘山相比到底如何,她还是心中没底。此刻她终于得到确切答案,心中一块石头顿时落地!

安小逸又问道:“对了,你有什么亲戚故旧可以投奔么?当日衡山派势力也是颇大,交游定然广阔,不至于连一个可靠的朋友都没有吧?”

独孤雪闻听眼珠转了转,凄然道:“家父生前确实交了很多朋友,可是人在人情在,现在我们已经一败涂地,那些叔叔伯伯们,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我还可以指望他们么?!”说罢忍不住拭泪。

安小逸一笑,却不再说下去了,只是等独孤雪将米饼吃完,然后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独孤雪老实地跟在后面,出了庙门,果然见到不远处停着一架大车。这驾车由两匹青色健马拉着,车身做工十分细致。安小逸示意独孤雪先上去,独孤雪也未客气,当先登车,钻入车厢之中,却见里面空间颇大,下面铺着软软的护垫,上面摆有一张小几,几上放着一只小香炉,香炉里面则点有一支细香,令人闻之神清气爽,小几旁边则放着各色行李。

安小逸也上了车,他却并未往车厢里去,只是坐在驾驶的位置,拉住马身上的笼头,喝道:“驾!驾!”赶着大车顺道路向远方行去。他一面赶着车,一面心中暗思:“到底去哪里合适呢?江浙、湖广一带都是铁拳门的势力范围,在这里很不保险,可是若去北方,那里朝廷的力量又颇大……”

安小逸心中有些犹豫,转念又想:“所谓救人救彻,我既然插手了这件事,怎么也要给这丫头找个安身立命之地,不然等我不在她身边时,铁拳门定不会放过她!”他想到这里,心中念头一定,便打算去北方了,至于到底去哪里,等渡过长江后再想也不迟。于是他专心赶车,不再想旁的事了。

不知不觉已是日头西垂,车子也奔了二三十里的路程,来到一座名叫桃花镇的小镇之上,这个镇子很小,不过三五十户人家,客栈也只有镇中心的一家袁氏老店。

安小逸和独孤雪进入袁氏老店,向掌柜订了两个房间,分别入住,等到梳洗已毕,吃完小二端来的晚饭,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安小逸闲来无事,便将屋中油灯的火苗捻得极小,然后和衣侧卧在床上,不多时便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安小逸就觉着一阵刺骨的寒冷袭来,他豁然睁眼,跳下床来,只见屋内一片昏暗,周围一片寂静,一切都显得很正常。

但安小逸却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如此刺骨的冷意袭来,那是说明周遭隐藏着极大的危险,这份对危险的敏感已经救了安小逸很多次。

“丝丝丝……”一阵十分微小的奇怪声音忽然传来,安小逸仔细倾听,最后把耳朵贴在墙上,才发现声音是从隔壁屋中传来,那是独孤雪的房间。

安小逸眉头紧皱,下意识地抽鼻子一闻,却闻到一股腥臭之气。

“这是……不好!”

安小逸大惊失色,连门都没出,直接合身撞碎墙壁,到了独孤雪屋内。独孤雪睡得很熟,可安小逸进来时的响动太大,她不禁豁然惊醒,坐起身来,想问怎么回事。然而等她看清了面前的情景,却惊恐得张大了口,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原来在她床上正盘着一只蛇,昂首吐信,红色的小眼睛闪烁着妖异的光华,正紧紧盯着她。

独孤雪平时最怕毒虫蛇蚁,此时已被吓得浑身发软,大脑一片空白,满身的武功更是一点都用不出来了。而那条蛇却被安小逸闯进屋时发出的巨响吓到,“丝”地一声,比电还疾,向独孤雪扑去。

安小逸大喝一声,青锋剑已是出鞘,后发先至,准确刺中蛇的七寸,然后轻轻一甩,便将蛇尸甩在地上。他紧接着便将屋内的油灯调亮,仔细看那蛇身,却是一尺来长,拇指粗细的一条小蛇,通体青色,身上还有金色的环装花纹。

“金环蛇?!这种毒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安小逸又惊又疑,心中却感到大事不妙,“我这么折腾,闹出这么大声响,怎么店家和住店的客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们难道听不见吗?”

此时独孤雪也从床上下来,面色苍白,显见心有余悸,问道:“这店里怎么会有毒蛇,难道是黑店吗?”

安小逸瞥了她一眼,道:“你先把衣服穿上,然后跟我走,咱们不能留在这里了!”

独孤雪一愣,下意识低头,却发现身上只穿着薄薄的白色中衣,把自己窈窕的体态完全勾勒出来了。她顿时尖叫一声,抓起被子盖住身子,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快出去!”

没想到安小逸暴喝道:“谁还有空看你?快点穿上衣服!”把个独孤雪弄得又委屈又羞恼,心中还有些害怕,她看见安小逸的面色是无比的难看,简直都有些扭曲了。

独孤雪此时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忍羞耐愧地穿上衣服,把盘蛇软剑也围在腰间。安小逸二话不说,拉起独孤雪就返回自己的屋内,先拿起一个随身的包裹,然后从中取出一只葫芦,拔开塞子灌了一口,“噗”地一声,全喷在独孤雪身上。

独孤雪只觉得一阵刺鼻的酒气和药气袭来,熏得她差点没晕过去,只是她这时也有点明白,这必是雄黄药酒,是用来防蛇虫的。果然安小逸又灌了一口,在自己身上喷了出来,然后拉着独孤雪,急冲冲向客栈外跑。

等到出了客栈,独孤雪忍不住大声尖叫,因为不知何时,地上已爬满了之前见到的金环蛇,群蛇蠕动不休,丝丝连声,望去好似一片蛇的海洋,一股浓重的腥臭气更是迎面扑来,令人闻之欲呕。

独孤雪吓得脚都软了,走一步跌三步,安小逸不耐烦,干脆将她抱起来,向着大车停放处奔去,他打算找到大车,驾车一气奔出桃花镇。在这一路之上,因为两人身上有雄黄的气味,所以群蛇一时不敢上前,纷纷避让,为两人留出了一条道路。

此时天上斜挂着一轮冷月,连半丝云彩都不见,镇子里则是半点人声皆无,好似一片死域。安小逸一边奔逃,一边心中发冷,暗想:“这全镇的人,恐怕都在睡梦中被毒蛇咬死了!好毒辣的铁拳门!好毒辣的绝户计!”

安小逸抱着独孤雪,好不容易来到放置车子的院子,定睛一看,却懊恼得一跺脚,赶忙向另一方向奔去。原来车子还在原地,拉车的两匹马却变成了两堆骨架,已是被毒蛇咬死了!

而此时地上毒蛇的密度越发恐怖,很多地方已是有两层、甚至三层的毒蛇叠起“罗汉”来,看到安小逸过来,这些毒蛇竟是不再闪躲,有些凶悍些的毒蛇更是昂首吐信,有蠢蠢欲试之态。安小逸看得头皮发麻,先将独孤雪改抱为背,示意后者楼紧了他的脖颈,然后取出雄黄药酒,连连向蛇群中喷出。此举果然有些效果,群蛇再次躲开,安小逸则趁机向北方出镇的路口抢去。

只是这种办法使得前进的速度太慢,偏偏雄黄酒的消耗速度极快,还不到半个时辰,一大葫芦的药酒就只剩了小半,而安小逸不过前进了数百步,离出镇还早得很呢!

安小逸直急得满头大汗,心中也起了惧怕之意,任他武功盖世,遇到这种场面,也只能依靠雄黄药酒,等到药酒用尽,群蛇失去顾虑,一齐扑上,他一口剑能杀十条蛇百条蛇,却杀不得千条蛇万条蛇,难免落一个万蛇噬身的下场。

正在安小逸彷徨无计的时候,却听背后的独孤雪轻声道:“用……用火!”

安小逸一愣,下意识问道:“用火?用火烧蛇群吗?这里都是砖石地面,蛇都会躲,而且咱们也没有火油,这办法行不通的。”

独孤雪急道:“不……不是,烧……烧房子!”

安小逸闻听又是一愣,随即大喜,对啊,镇上有这么多房子,多是草木结构,点起来满街烟火,群蛇自然会退去!我真是急糊涂了,这么简单的方法竟然想不到!

安小逸四处张望,看定一个地方,当即运起轻功,脚尖点地腾身纵起,落到一个满是茅草的屋顶上,然后取出火折子晃出火焰,把屋顶点着,紧接着则是含了一大口雄黄酒喷出,当即“轰”地一声,整个屋顶都被火焰吞没。而安小逸早就跳到另一个屋顶,如法施为。

等他连点了七八个屋顶,葫芦内的雄黄酒已经告罄,而火势也彻底催发起来。只见得火光连成一片,把整个夜空都照得透亮,滚滚黑烟升腾开去,夹杂着“哔哔波波”的爆响,衬得这片大地好一番末日景象!

群蛇被火光和浓烟惊动,已是彻底乱了起来,然后纷纷向镇子外面逃去。但是由于之前阵势结得太密集,此时有很多毒蛇动转不能,被浓烟熏死、被烈焰烧死的毒蛇更是不计其数。

安小逸背着独孤雪,躲开火势密集的地方,拼命向镇外跑去,一路之上满是蛇尸,撒发出一股焦臭味,有些活着的毒蛇也是急匆匆逃命,偶有向安小逸攻击者,也逃不出安小逸那把青锋剑去。就这样,安小逸硬是凭借两条腿,逃出了桃花镇。他犹自不敢停歇,顺着大路一直向前狂奔,短短半个时辰,竟跑出三四十里路程,而前方已隐隐看到一座大城轮廓,天光也已是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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