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多是达官贵人的府邸。不过清晨，便是繁忙热闹起来了。

丞相府，西厢求桑院。

院里种着几棵桑葚树，正是秋天，树上的叶子黄了大半，稀稀疏疏地挂在枝上，不知何时便要飘落，荒寂得很。

主屋里粗糙的置办都已十分老旧，可见得屋里这位是不得宠到了哪种程度。

幔帐破了几个洞，都用洗白了的粗布打了补丁。

床榻上，睡着一个少女，鼓着一张小脸，小嘴不时咂巴咂巴几下，好像在吃着什么美味的东西。

“小姐，起床啦！”巧儿一把扯过被子。“小姐，快起来！”

“不嘛，快把被子还给我，再睡一会~”汝漹洛歌撒娇道，连眼都舍不得睁开，就直接拉过巧儿手中的被子，打算再次进入梦乡。

“小姐，快起来！”巧儿拼命扯过被子“再不去给老夫人请安就迟到了！”

“什么？！”顿时睡意全无。

汝漹洛歌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小巧儿，你怎么不早点叫我啊，完了，完了……”汝漹洛歌抓了几把自己的鸡窝头，就要从床上下来。

“小姐，奴婢明明有叫你的……”巧儿无奈道。

“啊…以后一定不晚上出去了。”汝漹洛歌后悔得一拍自己的后脑勺。

“小姐，你在说什么？”巧儿端着铜盆和毛巾进来，好奇道。

“没，没什么…”汝漹洛歌夺过她手里的铜盆，掩饰道“洗漱，洗漱。”

须臾。

汝漹洛歌换了身半新的青荆烟罗裙，让巧儿帮忙梳好了头发。要是让她自己动手，束个马尾还勉强勉强，要是其他的，呵呵……

怎一个乱字了得。

汝漹洛歌不过十五年纪，长得只能算清秀，小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因为长期吃不饱，穿不暖，发育得还不如十三的女孩。

走过九曲回廊，还要绕过府中的花园，才能到老夫人的福棠菀，汝漹洛歌加快了脚步赶去。自从她病了，她这个便宜祖母便免了她的晨安昏定，只须在初一十五和重大节日时去请个安便好。但她那便宜祖母眼里容不得沙子，古板得很。

今天她可能来得有点迟了，进去时，屋子里挤得满满的。老夫人陆氏端坐在堂上的主椅上，往下依次是丞相爷的正室夫人叶淑柔和几位姨娘，还有她的嫡姐庶妹们。

府里唯一的男丁是安姨娘所出的汝漹子泽，不过八岁。今日正好生了病，安姨娘为了照顾自己的儿子也没来。剩下一屋子全是女人，老的嫩的都有。

“孙女给祖母请安。”汝漹洛歌屈膝，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

“嗯。”陆老夫人只淡淡应了声，十分冷淡。

“哟，是四妹妹啊，怎么来得这么迟，莫不是不想给祖母请安？”汝漹紫瑶拿着手帕掩嘴娇声问道。

她是柳姨娘所生的庶女，平时在府里的地位不高不低，最喜欢刁难比自己还不受宠的汝漹洛歌了。

“不是吧，四妹不过来迟了一点，怎么能算这么严重？”站在叶氏的嫡女汝漹攸然轻声道，好像真的是为她辩解，但暗指她故意迟来的意味十分明显。

一朵典型的白莲花。

“三姐，你别是被她骗了！”五小姐汝漹欢琦插嘴道“她一定是盼不得祖母好！”

汝漹洛歌不吭声，让人觉得煞有其事。

陆老夫人的表情微沉，想来是听信了几位小姐的话。老人家的，就怕这点事。

“孙女不敢。”汝漹洛歌跪了下来，低头认错“孙女今日起得迟了些，误了时辰，请袓母处罚！”

“只是不敢。”汝漹紫瑶娇声道“心里面怕就是这么想的吧！”

“四妹妹啊，你心里面定是盼着祖母早点……呀！祖母见谅，孙女不是故意的。”汝漹紫瑶收起后面没说的话，便那个意思，屋里的人可全都懂了。

“四姐才不会这样的！”小小的汝漹宁玥大声为她辩解道，她大概是屋子里唯一盼汝漹洛歌好的人了。

刚出声，她的生母李姨娘便急急捂住她的嘴，低声道“丫头，快住嘴！”

“你说不会就不会了吗？真可笑。”汝漹欢琦看着她冷笑道，眼底的轻蔑尽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