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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花无痕》二十一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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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然被医生告知自己怀孕了,这个消息她并没有感到有任何的意外,她是决定了为子牧生一个孩子的,而如今确定这个孩子的真的到来,她反而轻松。

她要重新规划一下自己的生活了,自己的生活要因此有所改变才不枉费她想要这个孩子的一些决心,她也很好奇自己爱写诗的母亲生下自己时内心的独白是什么,也许这是另一片她未曾涉猎的领域,也许那里有风景尚未被发觉,也许这是一件充满了变数的喜乐之事,总之,她即将要体会生命给她的另外一种角色。

刘子牧匆匆赶来医院,得知了斐然怀孕的消息高兴得手舞足蹈,在走廊上开心的像个孩子,失了=态什么的也被统统抛之脑后。

顾不上了这些。

见到斐然从诊室走出,他一把把斐然拥入怀里,“谢谢你,然然。”他说。

斐然看着他傻傻的高兴,快乐地忘乎所以不知如何是好。她这时才想起了送自己来医院的林远航。

“远航呢?”她问子牧。

“我来的时候医生说他已经走了。”子牧说。

斐然抿了抿嘴,干呕了那么久,再加上之前浑身冒出的那些虚汗,她只觉得自己喉头,灼热干渴难耐。

斐然回到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茗悠,茗悠也真心为她感到高兴,她急匆匆的就在网上为斐然选了很多婴儿用品和玩具,然后拿给斐然却被斐然指责了一通。

“傻妞,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不知道,你买的这些玩具应该都是你喜欢的吧。”

她是对的,茗悠并没有考虑到孩子的性别问题,一个人缺失的东西,有时候往往不经意间就会千方百计的想要在另一些地方找回,她买的,都是自己孩童时期想要却不得的东西。但是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她的悲哀的生活需要一点新鲜的事物来唤醒希望,提醒他世间的美好,坚定她等待的信念,正在此时,她最好的姐妹为她带来了一个新的生命!

这是多么惊喜的事!

远航忙着把自己的精力投入到他即将举办的画展中去,在整理自己作品的时候他一眼就从那堆画里挑出他最喜爱的那张,也是唯一的他画过的人物,那张画里有斐然。她置身于一片金色的麦田,身上的带着墨绿色水纹的白色长裙随风飘动着,大大的帽檐下乌黑的长发恰到腰际,是一个背影。时隔多年,这仍然是她最为喜爱的一张。上次去看薰衣草,他是多么想再为她画一幅画,可惜没有如愿。

他爱的女人为别人生一个孩子,即使自己再伟大,终会有些难解。他的忧郁,在画展来临之际,被偌大的准备工作淹没。

说是他的画展,其实当天除了自己的画居多,还有一些是他喜欢的学生们的作品,还有一些诗,也是他的那群热爱生活和自由的年轻学生们才能写出的曼妙与潇洒,远航选了一部分,一起参加画展。

那天斐然一定要带着茗悠同去,茗悠执拗不过,用她的话来讲,她不想和一个孕妇争辩,就一同去了。

画展定在上午九点开始,季节已经入冬,树木的枝叶显得干燥。太阳虽然出来,天空的蓝色却不如人意,有些晦暗,所以把阳光也渲染的有了一种灰白,不是绽放的颜色了。天上偶尔会飞过一些分不清楚种类,仓皇而过的鸟儿。萧条和冷寂多少让观看画展的人显得稀疏,但是茗悠和斐然却看得很认真。

茗悠喜欢花,她最喜爱的,是那张最近才被林远航创作出来的名为《花海》的画——这里的每幅画的名字都是远航亲自取的。

每张画都应该拥有自己的名字。

那张薰衣草,那片浪漫的紫色海洋,茗悠第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个很好。

“我喜欢这个。”茗悠对斐然说。

“为什么?因为花吗?”斐然惊异地问。

“不全是……”

“那为什么?”

“里面的色彩,有一种想念的味道。”茗悠说。

可不是吗?

斐然当然知道。远航在画这幅画的时候自己在陪伴子牧,画里,少了画者想画的人,画出的只能是想念。

她只是不曾料想,这种想念,竟被茗悠看出。

“你真有眼光。”斐然揪了一下茗悠的脸。

茗悠和斐然在画中徜徉,她们发现远航的学生们都很有才华,画很好,诗更是精彩。茗悠喜欢其中的一首诗,名字叫《假装》,内容是这样的:

假装

每次你在看我的时候我都会假装不看你

因为我希望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喜欢我

而是因为你的好

我想我错了

其实你身上有哪些好

好的过你喜欢我呢

于是每次和你照面

当你叫喊我的名字

我都会转身

尽管知道

你没事

是啊,最好的爱莫过于相遇的两人在相遇的时刻做出允许对方进入自己生命的一瞬间的决定,有什么能比这份容忍还要大度?茗悠和斐然议论着这诗,因为喜欢,还执意要斐然知会一下远航介绍他的这位学生给他认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见面见到这首诗的作者,告诉他,你写的真好。

斐然则喜欢另外一首,名字叫《渡口》。

渡口

雨水失忆了

又像鼓点厚重般姗姗

握别不再显得孤苦?

可你的双手在颤抖

寒冷吗

七月的船头都有惺忪的味道

阳光将它们微醺

你,应该只是能够看见

我知道

心在沉睡

皮肤都不再呼吸

即使此刻无奈找不到溃逃之所

陡峭的妥协在遥远的故乡

该是另一种爱情吧

终会将一切挽留

当你活着

你只是一次次来到渡口

而今天我只想写诗

她们在各自喜欢的诗前逗留了许久,由于画展露天,斐然不能太久站立,她们决定提前回去了。斐然在茗悠的陪伴下跟在一旁忙里忙外的远航远远地打了声招呼,示意她们要先走了,远航隔了比划了一个“好”的手势,他没有亲自送她们回去,有茗悠陪着斐然,他很放心。

其实茗悠每天的时间富裕,也许女人是天生柔软的动物,感情生活上的平淡倒也让她觉得至少恬静,时间是伟大的,伟大的时间让她的爱可以细水长流。

从林远航的画展回来,她甚至有些敬佩这个名叫林远航的男人……

冬天来了又走,春天来了,接着是夏天,然后又到秋天。

这天傍晚,她静静地待在自己的花店中喝着茶,店里放的音乐是蔡琴的《渡口》,隔着玻璃窗她习惯性得发着呆,大概又在胡思乱想了。

大街上永远不会或缺的就是热闹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车辆,她看着这些景物,这都是鲜活的生活啊。可她觉得自己倒像是一个旁观者,店里的花是季节的信使,花儿的更换提醒她季节的变迁,想要躲避都难。

闲暇时候她会找些书来看,不是因为真的太闲,离开了江云天的她也要吃饭,在面包基础上才有生活——这个基本的存活之道,她还是记得的。不过陪伴她度过这段时间的还有斐然肚子里的宝宝,因为他出现的时刻,她正好失去了一对翅膀,一个是亲人般的故人云天,一个是刺骨般的挚爱思远,虽然此刻她孑然一身,一无所有,但是孩子,总让人莫名的对未来充满希望。

她有时回想,这两个男人的出现和消失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当一个人出现在你的生命中,给你带来了疑惑,让你开始思索,也是另一种修为?

她相信这个孩子的降生必然会给她一些启示,让她继续下去,等待下去。

蔡琴的声音很渺远,伴随着厚重的鼓点,歌词字字敲打着她的心。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知道思念从此生根

华年从此停顿

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凝视

渡口旁找不到

一朵相送的花

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

而明日明日又隔天涯

“咚……”六点,她起身,去打包一只雏菊。

夜晚四下无人,她翻看着母亲留下的物件儿。突然间电话响了,是斐然,她接到电话马上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因为打电话的是刘子牧,斐然要生了!

茗悠拿起钥匙和包,随便拿了个外套飞奔出去,拦了个的士赶去医院,。

“师傅,省妇幼保健医院……”

到了医院,在门口她看见除了在门前来回踱步的刘子牧,还有林远航。

随着一声婴儿响亮的的啼哭声,斐然在医院的病房里顺产了一名女婴。

医生说,母女平安。

护士把孩子放在斐然的身边,一来让母亲可以看看自己的孩子。二来,也能让孩子也熟悉一下母亲的味道。疲惫的斐然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看着自己的孩子,她是那样的弱小,需要保护和疼爱才能长大,她好像突然间明白了自己的母亲,她落泪了,不是因为岁月让她变得柔软,而是因为她体会到了,自己原来并不曾缺乏的母爱——从她的妈妈开始决定要她,要她来到人间,要她成为自己的孩子,原来就已经开始。

而她的误解竟是从她终于当了妈妈开始才结束……

她懊恼得流下了喜悦的眼泪。

子牧,远航,茗悠在门外高兴着,兴奋着。

新的生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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