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总裁。”周柔雪声音甜美，起身送他离开后又重新坐回位子上开始讲解具体要求。其实见到冯总裁之后，何西林按照第一印象已经有了一个粗略的想法。

“你这位老板也是痛快人啊。”何西林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虽说印象不是特别好，但总不能说是留下贬义词了，“他说是你介绍过来的是什么意思啊？”

“因为我们总裁是不大想找你们这样的小公司来做，他还是比较期望找个知名设计师来完成这项工作的。所以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番举荐。”

何西林吃了一惊，不明白为什么周柔雪要将自己推荐给冯总：“这，那真是太谢谢你了，万一我设计不好岂不是连累了你。”

“这个你放心，人是有容错率的，推荐你错了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冯总虽然工作严肃认真，但也不是苛求绝情的人。”周柔雪依旧淡然，只是脸上没有面对冯总时的标准笑容。

她停顿一下，道出能够推荐何西林的理由：“那天夜里真的很感谢你，我当时已经没有力气拖着箱子走，心中可以说绝望空白到极点。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最后只有你一个人伸出手来帮了我一把。说实话那天你伸出的手真的很重要，真的就是久旱逢甘露的那种感觉。而且那天你说的话真的很有哲理，也是我们做人最应该要明白和理解的。”连用这么多“真的”，看来是何西林简简单单的伸手产生极大的感激。

“这个真的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你都说得我不好意思了。反正以后你有什么力气活的话尽管喊我，能帮我一定帮。”何西林有些害羞。

看这何西林腼腆模样，周柔雪笑了，不是之前的那种标准笑容，而是大咧咧的露出很多牙齿：“以后再找你帮忙就没这种感觉了。赶紧开始工作吧，你也知道我很忙的。”

“嗯，对，你还要准备孙总的资料。”

二人谈论了些许时间，初步达成设计涉及的范围、风格以及每种材料的相关费用。

“装修时候你们一个个穿着西装在白灰底下走有些不和谐啊。”何西林略开玩笑。

“不是马上国庆节了，就在那个时候装修。我们会多放几天假，公司全体员工出国旅行。所以设计的时候也要考虑施工的简易性，要在这段时间内将事情做完，然后使用的材料也不要产生任何有毒有害气味，尽量我们回来时味道不要太大。”

“你们待遇好，我们好像说也就周边转转。不过装修材料多多少少会有些味道，这么快估计很难。”何西林有些担心。

“材料费用不用担心，我可以向你保证使用的都是最好最环保的，这样你设计的时候不用操心这些了。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出图，便于之后审核并联系施工方，保质保量做到我们总裁最大的期望。”周柔雪说得自然，就像每天都在说这种类似于“最好、最快”之类的词语，“不过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可能要加班，你要做好准备”。

“加班？”何西林没什么犹豫，“没问题，反正平时也会加的。”

见他这么坚决，周柔雪只是笑笑：“你自己说的啊，到时候受不了可怨不得别人。”

何西林只觉得她笑得未免多了些，而且好些笑容太过标准而显得有点假：“能有什么受不了，大不了熬几个夜。”眼下他是没有体会到这个冯总裁的能量，过后他将绝不希望再体验第二次。

“那行，设计你也清楚了，然后你回去做个标书给我们。内容包括样式、设计费用、材料选用等我们刚才讨论过的，施工方你也可以加一个供我们参考。同时考虑到你上次说话具有的哲理性，这次设计主题也希望能够多一些高尚和哲理性，不要太落于平庸俗套。”

“这个好难啊。”

“好好努力吧。”说实话周柔雪已经对何西林做出最大的忍耐，若换做平时见他这般没有自信和决断，肯定已经把合作机会取消了。只是那晚的帮助在她心里留下了着实深刻的印象，便起身做出请出的动作。

见何西林犹豫一会，周柔雪赶紧解释：“那个因为跟你是朋友了，所以就没那么多礼节。我要忙的工作还挺多，只好请你也赶快准备标书，等事情完了请你吃饭。”

“我以为你们就找了我们一家公司，只要给个报价单就可以了，还要准备标书啊。”

今天何西林的表现在周柔雪眼中是够不专业的了：“确实只找了你们一家，但专业的工作还是要按照专业的步骤，标书还是要的。还有就是如果我们不接受你们的设计，就不会用你们的知识产权，所以不用担心抄袭。可是相应的，你们也不能抄袭别人的创意。包括这个的各种风险以及相应的处罚，这些在将来的合同中都会有所规定。”

“这个放心，绝对原创。”何西林打得好包票。

“那行。另外如果真的签订合同了，那个办公桌就是你的了。”周柔雪指着会议室外一个靠墙角落里的空桌子，“签订合同的时候我们冯总裁会向你们赵总提出要你在这里工作的建议，你每天打好卡过来就可以了。”

“这个，我的事情也不是这点，赵总应该不会同意的吧。另外招标书等相关资料的到时候会给你的，你自己回去投标书一定要好好弄。”何西林有些怀疑，自己也有些不大愿意过来这个嘈杂之地。

“不用担心，一旦决定采用，冯总会给出让人不可抗拒的理由，你家赵总不会不同意的。”

何西林只觉得这个公司里从上到下每个人说话的口气都是这么大吗，这不就是网上常有的霸道总裁和傻白甜女主，只是眼下被攻略的就一个中年老男人和一个青年小男人而不是傻白甜。

桌上的三杯咖啡渐渐散了热气，只有两杯被喝得差不多，何西林确实觉得味道不错。他看着周柔雪，想起田米的话，可能行业的区别让自己有些不能理解眼前这个姐姐的世界。虽说面对自己她稍微松懈下来，可他还是明显感到周柔雪脸上戴着一张不薄不厚的面具，而且还是无法轻易拿下来的那种。

无论如何周柔雪已经下了逐客令，自己也不好再呆下去，顺势将桌山的咖啡一饮而尽后便离开会议室：“不能浪费这么好的东西。”周柔雪依旧浅笑：“这个还好啦，到时候你过来的话管够。”

公司里，大佬正在与客户聊天，特意聊起了楼下公司的情况，在得到肯定答复后脸上甚是欢喜。送走客户又开始在网上查看相关情况，得知宇芝公司不错后直直哼起了歌。正巧知道何西林回来后，满心欢喜将他叫了进来：“小何，快坐，讲讲那边什么情况啊。”

何西林将自己的见闻大概说了一下，许是心中不大想让周柔雪吃亏，他没有将她那些“不差钱”的言论说出来。大佬听后，满意点头道：“跟这家公司要搞好关系啊，虽说以后不一定会有业务上的往来，但他们家人脉宽广，将来能够相互介绍说不定。”

“这个估计不好弄吧，像他们这种追求效率和利益的公司，恐怕不大会帮我们什么。”想到周柔雪说的原本是要找知名设计公司，何西林很是怀疑。

“你没听说一句话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说得直白点就是大家都有利益自然就能互相帮忙。当然啦，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我们一定要拿出最好的服务。一次性让这个冯总满意，开好这个头，打好这个持久战。你回去之后幸苦点，把标书做好。”大佬说话的时候拳头还一动一动的，“不，是要做得完美。这个事情做好了，将来你也能够获得十足的成长，至于升职加薪也是不在话下。”

大佬的话让何西林看到将来自己跻身高层后运筹帷幄的光辉伟岸形象，此时还算年轻的他其实不知道这只是每个老板都会随手画的一个饼而已，能否实现还有待长时间的观察。虽说他还是觉得奇怪，这个工作本签个合同也就可以了，干嘛还要多此一举。无论如何要跟他们做生意，还是按照他们的意思来就可以了。

无论如何何西林心中有些高兴，不经意之中哼着小调去自己座位，正巧王妹妹和大西正在闲聊。“这个李林西不好好去拜访客户，反而和单身妹子聊得欢乐，定要告诉他未婚妻去。”何西林暗暗开玩笑。

“小西，怎么这么开心啊，被大佬表扬了，还是今天和你一起的妹子对你有好感？”王妹妹笑口一开，调侃起他来。还没等回答，李林西一听说有妹子急急问道：“什么妹子，我怎么不知道。”

“上午的时候你没在，是一个高高白白的，穿着西装短裙很有气质的妹子，是你带来谈生意的吧。跟你说，市场部的人知道你抢了他们的活可生气了。”后面那句是玩笑话，公司里的小团体主义远远还没有到这个地步。

“是个大姐，是个大姐。”

可几个人是不停他说的话，大西直直懊悔：“早知道就不要出去拜访那个客户了，连瓶水都么得喝，听王妹妹说法倒真想看看你带来的妹子怎么样。不过还是你厉害，家里住着一个，外面养着一个。”

“什么家里养着一个啊？”王妹妹的八卦之心被勾起，伸手将正要说话何西林往外面推去，要听李林西说话。

“他啊，现在住着豪宅，跟一个很活泼可爱，还有些活泼可爱的妹子同居呢。叫什么来着的，我记得好像姓田啊。”李林西表情夸装，一根食指冲着天晃来晃去。

“李林西，你手指指天可是要被老天爷责罚的。”何西林都不管他叫大西了，直接喊名字并转移话题想要阻止。好在那天还没有将自己的恐龙睡衣穿上，不然更是要被说成穿衣风格都是一样的。至于手指指天这个说法，也是小时候常听说的，就跟有些地方流传的指了月亮会被割耳朵一样道理。

“对，不能指天。”王妹妹和了一句，但她还是有些好奇，“不过你不是没女朋友吗，怎么这么快就同居了？”

“别听大西瞎说，就是之前不是搬家了嘛，然后以前的一个客户老张给我介绍的房子。刚好挺合适的房子就住进去而已，里面又刚好住了个女生。凑巧凑巧，缘分罢了，平时时间也凑不到一块各过各的。”何西林尽量说得界限分明一些，省得别人更加好奇。

“哎呦，各过各的，都小玉他爸了。”李林西阴阳怪气的生声音还吸引了两个同时过来。

“小玉他爸是什意思，你们孩子都有了！”王妹妹更是吃惊了。

“哪有，你在乱说我可把你那天去我家干什么给说出来了。我跟你们说啊，那天李林西去我家要演练一些重要的人生事情，还要我和那个女生一起来演~~”

话还没说出口，他的嘴就被李林西堵上。这件事情还是希望永远不要被人知道的，不论如何说出去都会被人耻笑一番：“别说别说，我错了还不成。”说着赶紧将何西林推开，“走，抽烟去。”

“话还没说完呢，再说我又不抽烟。”

“那请你喝水。”

几个同事做势伸手想去拦住二人，李林西一使劲加快脚步离开。

“好险。”到了自动售货机那里，李林西掏出手机刷了付钱宝，里面“咕噜噜”滚出两瓶咖啡。他递一瓶给何西林：“我这个事情你可千万别说啊，多丢人。”

“还知道丢人啊，我的事情你干嘛说了。现在可好，估计想找个对象我都要解释一下为什么家里还住着一个女人。说不定还没开始就得结束，你赔我女朋友。”

“我的错，我的错。”这两句话李林西用了重音，“虽说你女朋友还没谱的事情，但还望弟弟大人大量，为兄自然不会在惹你生气了。”

“听着有些牵强，但明白就好。”瓶装咖啡喝起来甜中带苦，跟周柔雪泡的比起来味道不够醇厚，就好像小溪和大海的差别。“对了，都几天了你有没有去见过丈母娘啊。”

“还没有呢，打算国庆节去。听了大佬的话买两瓶好酒，两条好烟，反正几千块钱吧，现在在家里放着。你不知道，我现在真的是怕这个丈母娘就跟和你住的那个演的一样。”

“放心好了，她那是胡搞，那种情况毕竟是少。大家都是有礼貌的人，多数人就算不满意也不会明显表现出来。”

“哎呀，你这话说得我是该开心呢还是难过。其实之前我媳妇跟她妈视频的时候我刚好在旁边，就跟未来丈母娘聊了几句。”

“很突然啊，怎么样啊，未来丈母娘没责难你吧，有给她留下好印象吗。”

“那倒不清楚，责难是没有，只是说看看我的模样，稍微聊了几句就是工作生活什么的，连我有没有房子这些都没问。”李林西心里有些没底，那日正好他们二人在外面公园随意逛逛，未来丈母娘来电跟女儿说事就把自己捎搭上了，对方也只是问了几句就说自己有事便下线。后来他问过女朋友丈母娘那边有什么消息，女朋友却只是笑笑没有什么回复。就是这轻轻一笑令人觉得瘆人，像是一个未知漩涡般吞噬着自己的思念和想法。

“你说怎么办啊，岳母那边我是真的没底，如果那天没有手机上通这话还好。”

“我相信你能成功的，加油！”何西林拍拍他的肩膀，投去坚定的目光。

李林西将手中的咖啡一饮而尽，用力把空瓶子扔入垃圾桶中：“豁出去了，还能怎样，大不了带着我女朋友私奔。”

李林西说了这么多，其实也不是要何西林做些什么，只是想找个人说说发泄而已。自然他也明白多说无益这个道理，胡乱抱怨一通后感觉心里没有那么堵了，等何西林喝完挥挥手二人就回办公室里去。

所谓小公司的前台，小至端茶递水，繁如资料保管，基本上是包揽了所有杂事。天泽设计所也是如此，何西林得找王妹妹去要制作投标书相关的资料。奈何公司之前确实没有参与过类似的项目，他们二人只得在网上搜索范本以及所需资料。

“哇，这么麻烦啊，还要营业执照之类的东西。”王妹妹一见那张清单就头大了。

“没事，一回生二回熟，等公司壮大了这些东西都要有的，现在先弄明白也不是坏事。”

“小西说得对，这些工作我来做吧，你还要去准备设计呢。”王妹妹笑嘻嘻将何西林推走。何西林左右推辞后对王妹妹表示出极大感激，便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开始工作。

“今天这一天实在是过得充实啊，剩下的回家之后再说吧。”何西林伸直身体，两手交叉举过头顶向上牵引，只觉得整根脊柱都被拉伸放松。眼睛累点，赶紧闭上，趁着手有些凉揉揉觉得舒爽。

“不知道那小丫头在家干嘛呢？”这么想着，又明白她名字的含义，何西林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换下鞋子往客厅看去田米正窝在沙发上。客厅在进门左手边，换鞋的时候一伸头可以看到靠墙的沙发。此时田米穿着熊猫室服，还把帽子戴着脑袋和上半身靠在一床叠好的被子上。蜷着腿另有一床被子将自己的身体裹得紧紧，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正在看手机。

“你没事吧，干嘛不睡自己床上去？”何西林没觉得女孩有多大问题，东西往餐桌上一丢要洗手休息。

“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田米有些有气无力，客厅的电视机在放着电影频道。

“真是稀奇啊，你平时都不怎么看电视的。”何西林倒出一杯热水喝，又稍微瞧瞧电视上放的是一部比较老的武侠片，打斗什么的都很生硬。

“怎么看这部，换个频道吧。”说着就要去拿遥控器，再去看田米一眼，“你脸色怎么这么红啊？”这才发现田米有些不对劲，将水杯和遥控器放下走到沙发边。定睛看去见田米额头发红嘴唇发白，脸上发梢全是细密汗珠。

“我真没事，你不用管我。”田米的气息有些微弱。

靠近沙发的时候，何西林感觉田米身上传出的热量有些大：“怎么都不像没事，你这样子。不用想了是发烧，有温度计吗先跟你量量。”田米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