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什么声音，接着脖子上的力道一减，新鲜的空气瞬间冲入肺部。

“咳咳咳…”

随着宋闵清的倒下，凤温宁失去钳制剧烈的咳嗽起来，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她的咳嗽声。

“主子！”不远处传来一阵清亮的呼唤，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心疼。

凤温宁却是闻之色变，咳嗽的更加厉害颇有股要把肺咳出来的架势。

女子连忙上前，伸手轻轻的替凤温宁顺气，却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这目所能及的地方有太多的伤痕，她也实在不清楚如今伤痕累累的人儿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看不见的伤口。

不多时凤温宁停止了咳嗽，无比僵硬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子，突然觉得恍如隔世，只是眼前的女子还是从前的模样，生的一张小巧瓜子脸，细细的柳眉在眉梢时隐隐有锋利之感，犹如一把出鞘的匕首，寒芒四射。

她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一点变化。

凤温宁看着面前熟悉的容颜，心中一片酸涩，原来陪在自己身边的自始至终不过她一人罢了，想她这一生过的何其富贵，又何其悲哀，到头来身边连个知心人都没有，这般想着眼眶就不知不觉的红了一片，可眼泪就是在眼眶里怎么都掉不下来。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可是红棉碰着你的伤口了？主子？主子？”红棉一脸焦急见凤温宁这幅样子不免有些慌了神，后退一步竟掀起衣衫跪了下来，“主子！”话毕眼里泪花瞬起。

这“彭”的一声惊醒了暗自神伤的凤温宁，那一声如悲如泣的“主子”更是让原本在眼眶氤氲的泪水不住的往下流，不为任何人，只为这个陪她走过风霜刀剑，用自己最美的年华诠释了忠心为何物的女子。

“红…红棉…”许是哭的久了，凤温宁的声音带着沙哑和浓重的鼻音，说起话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磕磕绊绊的。

“主子！”

红棉的声音也好不到哪去，起身过后，忙走到凤温宁身边，挥起长剑便要斩断锁链。

“不必了…”

却是被凤温宁拦了下来，对上红棉那双红红的染上疑惑的眸子，凤温宁解释道“如今我全身经脉尽段，双腿断裂，即使放我下来，我也失去了站立的能力，何必枉费心思。”凤温宁一脸淡然。

“主子，对不起！是红棉没有保护好你，是红棉无能，才让你受了那么多苦！对不起，是红棉的错！是红棉没用！都是红棉的错！红棉不该离开你的。”说着眼泪更又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红棉！别哭了。”

“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是我自己太傻了，为了一个男人，抛弃了我最珍爱的一切，我的父皇，我的母后，我的弟弟，还有这整个凤氏皇族。

“我是一个罪人，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你看，现在我的报应来了，多好！”凤温宁平静的诉说着这仿佛与她无关的一切，听着让人忍不住心酸。”

“主子……”红棉哽咽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心疼，她心疼主子这些年对宋闵清的付出，心疼主子为朝廷做出的奉献，更加心疼主子现在的平静淡然，是多么痛彻心扉的经历才将当初那个自信骄傲的女子变成如今这般的面目全非。

“红棉…”凤温宁轻声唤了一句，一如往昔的轻柔，一瞬间，好似回到了当初自己和主子在卿月小筑相处的情景，那般怡然自得。

“在！”

“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吧。”

“但凭主子吩咐！”声音一如既往的充满坚毅。

炙热的火焰如死神的镰刀般收割着一切美好的事物。

过去的，现在的，甚至于未来的。

看着这满天星火，渐渐已成燎原之势，红棉站在高处脸上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肆无忌惮。

“红棉，我这一生看够了人与人之间生离死别，身处皇家，我虽享尽荣华却也十分无奈，父皇的宠爱在这阴谋诡计层出不穷的皇宫中于我无异于催命符。

自父皇走后我便看开了，不想再争了！我每天都在算计着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夜不能寐。现在这一天终于到了，我也终于可以解脱了。

此后，这皇权天下与我再无任何关系！所以也拜托你，好好的……永远好好的，……代替所有无辜的人……”这一字一句带着无限的期望与信任。

这一生我从未后悔过，直到死的这一刻，我后悔了！彻彻底底的后悔了。

如果能够重来……

该多好。

“红棉，我决定了！”

“主子！也许这就是个误会，驸马不是那样的人，你们都夫妻那么多年了，你还不相信他吗？”

“就是因为那么多年了我还是看不透他，这才是他最危险的地方！”

“我无法想象一个人要忍受多大的困难多大的屈辱才能做到如今这般田地…”

摇头，“我想象不到，也不敢想象，我怕我寻寻觅觅找了那么久，自认为终于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我的驸马，就是一只彻头彻尾毫无人性的畜生！”泪止不住的滑落。

“母后走了，父皇走了，我的孩子也走了，我不知道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红棉摇着头，流着泪，“不，不是的，还有皇上，你还有皇上啊？皇上他年纪还小，主子你那么疼皇上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留下面对未来的风雨呢？”

“皇上…皇上…随他吧，现在整个凤家的天下都在他手里，我也管不住他了，爱怎么弄就随他吧，少了我这个爱管闲事的姐姐，他会自由很多吧！”

勾起嘴角，遮去阳光，今日的天气好像格外美好。

“去办吧，我累了，要去睡了，最后一次不要让我失望。”

“……”

“紫兰她们走了，我………只剩下你了。”

忆

………

元安六年八月十二日

摄政长公主凤温宁薨！

同年八月凤氏皇族发生内乱，乱当火烧皇宫，凤氏一族四散飘零，几近灭亡。

同日，京都某座府邸，长廊下不断交错往来的婢子仆人皆人手一盆热水的往屋里送，一盆血水一盆血水的往端。

屋内，素白床榻上俊美不凡的男子，口中不断吐出鲜血同时也不停呓语着。

“卿卿……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