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一般来说，作为神明是不能插手人类的生死的问题的。

但有些情况除外，这类情况大部分出现在几种瞬间。

其一，作恶者是穷凶极恶的存在。其居心叵测，是为了毁灭或者是危害大多数的人类。这时候神明不会袖手旁观，但是也不会直接的出现来干扰这件事。他往往是通过引导一些人或事情的发生，最终扭曲这事情的走向。这也是为什么许多电视剧电影小说的主角会灵光一闪，某种程度上是被神明所引导。

其二，事件的发生就在神明的面前。就比如一名小偷正在对一名孕妇行窃。这时候的神明可能会打个响指或者说是咳嗽一声，导致小偷踩到什么东西脚滑等等。最终导致行窃失败，孕妇什么都还没察觉的就开开心心的离开了。但是我们的小偷先生会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我今天这么倒霉？”将事情归因于倒霉后，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在其他的时候，发什么事情，神明大人都只会悠闲的喝着自己的茶，不为所动。

对于眼下发生的这件事情，我们把这次的事件归为第二类。

我们的南先生正在大街上惬意的喝着自己的奶茶，看着人来人往，心中很是平静。但偏偏出现了让他觉得很讨厌的事情。

他远远的看见高空中有东西掉落下来，南先生有些不爽，他看着东西掉下来“嘭”的一声砸落在街道的地板上，路过的行人也受到了惊吓。他看了一眼手表，想着自己也没什么事情。于是决定今天少见的去凑一凑热闹。

南先生朝着东西从空中掉落下来的大厦走去，他的步伐很慢，就像是悠闲的散步。尽管大厦上面还时不时有东西掉下来，南先生还是很淡定的喝着奶茶。但就在下一秒钟，他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就如同墨水散开的特效一般——他凭空消失了。

当再一次捕捉到南先生的位置时，他已经在刚才朝外面丢东西的对应楼层房间外面了。他看了一眼门牌号，确保无误。轻轻的按了按门铃，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但他还是假装自己是一个很有礼貌的绅士，连着轻叩了三下房门。可回应他的是房间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还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南先生暗搓搓的搓了搓自己的手，一脚踹开了房门。按照正常的常理来说，现代社会的防盗门是没有那么轻易就会被打开的。但是在这位先生面前，我们还是不以常人的判断方式来判断了。

映入南先生眼眶的是一幅这样的境况：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正粗暴的抓着一位女性的头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女性的脸上有着淤青。不难推断出是男性施暴所致的。女性的惊叫声此起彼伏，男人低吼着让女人闭嘴。这两个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家的房门已经被一个外人用某种“温柔”的方式打开了。

“咳咳。”南先生把奶茶藏在身后，咳嗽了一声，想引起两位的注意。但是他似乎被华丽丽的无视了。于是他决定只要他们不再往楼下丢东西，自己就安静的看着好了。对于什么都经历过的他，即使家暴这种不能被容忍的事情，也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日常了。毕竟他很见到过太多比这个更让人心寒、更残酷的事情。

他把房门边上的餐桌的椅子拉了过来，翘着二郎腿的坐在那里看着面前的人“卿卿我我”。但南先生同时也注意到，似乎侧边上的小房间里还有一个在哭泣的小女孩。

男人抓着女人的衣襟，大吼“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和别的男人偷情！”

“我没有！我都说了我没有！”女人尽管快被拉离了地面，但还是大声的辩解着。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老公会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眼前这幅模样。

“那这是什么？为什么会有烟头？为什么会多一个茶杯？”男人一只手抓着女人，一只手指着客厅茶几上的烟灰缸和茶杯。

“我都告诉过你了那是我爸爸来家里了！我爸爸，也就是你的老丈人！你这个疯子！放开我！！”女人拼命的挣扎着，她实在不想和面前这个一身酒气的男人说话了。

男人的手并没有因为女人的挣扎而松开，反而是越发抓的紧“我知道！你就是嫌弃我挣不到钱！嫌我穷！”

“你神经病吧！”

“你还要骂我！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多给我一点时间！为什么就是不多信任我一点！”

“我已经足够信任你了！可是你呢？家里的钱你都拿去干嘛了？投资？投资的赌局里面？你闻闻你身上的酒臭味！”女人的眼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结婚前看着那么好的男朋友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我这不是在赚钱嘛！你不去赌！怎么还钱？怎么把欠的债给还了！我把家里的房子都抵押了！只能赌啊！你这个女人懂什么！”

女人挣扎着一巴掌打在了男人的脸上，“你这个败家子，那是你女儿上学的钱啊！这是我们的家啊！你怎么！说没了就没了，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啊？”

也许是这一巴掌的缘故，在酒劲儿上的男人似乎要清醒了一些，“可是我没得选啊。”

“只要你从头来过..好好去工作，别再去赌了，也别再喝酒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女人尽管身上都是男人在酒醉后拳脚相向留下的伤痕，但还是说出了想狗血电视剧情一般的台词。

一旁翘着二郎腿的南先生砸吧乐一下嘴，睁大眼睛。他的确觉得这事情很狗血了，但是这大概就是名为“爱情”的魔力，这种魔力对他而言是一种不可定因素。在他的岁月长河里出现了许多次因为爱情二字而改变了走向的事件。原本的他还计划着，如果这个男人再打一下这个女人的话，他就扭断这个男人的手。不过现在看起来男人似乎冷静了下来，于是他决定继续看戏。这是属于他的恶趣味，喜欢观察人类的行为举止。当然，他现在最开心也最庆幸的事情是——自己的奶茶是大杯的。

男人懊悔的抱着自己的头，跪了下来“老婆，是我不对，我应该跟你商量的。”

哇哦，真的太狗血了，南先生摇了摇头。

但是尽管如此，南先生可以看得出女人的眼睛里还是有一丝犹豫。这是信任崩坏以后的表现。南先生对此再了解不过。一旦信任破灭了以后，基本上信任链两头的人的感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很安静的看着下跪的男人。她不敢确定面前的男人是否值得自己再次信任。

南先生注意到房间里面的小女孩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红红的大眼睛表明了小女孩刚哭过。南先生小幅度的挥了挥手，给小女孩打了个招呼。小女孩睁大了她的眼睛盯着他，南先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指了指小女孩的父母亲，转了转脑袋，示意小女孩快出来劝一劝。

但小孩子毕竟就是小孩子，怎么能够理解这近乎微不可查的示意呢。小女孩扒着门框死命的摇了摇头，大概是已经知道了这种情况不能出去，出去的话还会被爸爸父亲骂。

“哎”南先生叹了一口气，把奶茶放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与此同时小女孩原本就比较大的眼睛再一次睁大，然后猛地闭上。下一次小女孩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其中的眼神有了一些变化。没有了以前的清澈，相反多了一些深邃。

小女孩走了出来，有一些踉踉跄跄。这是因为某个人不适应这个身体导致的。小女孩看着男人的眼睛，也没有说话。男人神情有些复杂，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女儿眼睛里多多少少的有一丝陌生感。这个刚才还气势十足的男人眼眶瞬间就湿润了。他想起了自己一家人曾经的时光。美好的、灿烂的时光。

他搂过小女孩，尽管后者有些不愿意。然后放声痛哭了起来。“爸爸对不起你。”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你对不起的是那个信任你的女人，你的妻子。”小女孩缓缓的开口说到。

虽然还有些被酒精麻痹的男人没有意识到这句话不太像一个小朋友能说出的话，可他还是为之一阵。抬头看向站着的女人。但显然后者注意到了这一项异常，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男人叫了一声自己妻子的名字，“我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不会再喝酒了，也绝对不会去赌博了。我去找我朋友借钱，先把欠外面的钱还了，然后就好好地踏踏实实的工作好吗？”

可是他的诚恳发言没有得到回应。女人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肩膀，身体微微蜷缩，大概是男人的粗暴行为给她留下了极其深的阴影。

男人见女人还是没有动静。没有再是粗暴的行动，而是轻轻的松开女儿站了起来。他松开自己女儿的同时，南先生也睁开了他的眼睛。

“我不会再喝酒了的，都是酒精害得。当然我承认我也有错，我一定会改正的，你看这些酒瓶，我现在就把它扔下去！”男人说着说着就把地面上的酒瓶一个一个收起来走到窗边。

南先生伸出手欲言又止，他实在是无语这个男人的脑回路。

“我这就把这些瓶子扔下去！然后再也不会碰他们了！我发誓，只要你相信我好吗，我一定会悔过的。”男人就打算松手放掉手里的酒瓶的时候，南先生终于忍不住打断。

“不是..朋友，你丢瓶子下去砸到下面的人怎么办？那到时候赔钱都够得你赔，债上加债啊。”

南先生及时的打断让男人收回了手里的东西，于是南先生接着说“你看啊。一个三十克的鸡蛋从四楼丢下去就可以让人起肿包。八楼丢下去就让人头破皮裂了。十八楼丢下去可以砸伤行人的头骨，更别说你这二十五楼了，当场死亡了。更别说你这啤酒瓶了好吗？直接凉了啊。”

“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男人和女人都有些惊讶自己家里多久来了一个人，还坐在自家椅子上。

“我敲门了，也按门铃了的。你们没有给我开门我就自己开门咯。”南先生指了指被他一脚踹倒在地上的门，无奈的说。

男人却又再次跪下了，这让南先生不得其解，不过男人的发言解释了他的行为。

“你是来收债的吧！拜托你！再宽限我两天我一定还清。你不要动我的家人，有什么事都冲我来！”

“我不是…我没有…”

“求您了！只要不对我家人动手，什么事我都愿意做！”

“...你别跪着你快起来啊，男儿膝下有黄金的。”南先生扶额。

“你答应我我就起来。黄金有什么重要，都没有我妻子和我女儿重要。我知道您是一个好人，拜托您了。”

“是是是，你快起来。”

站起来的男人有些局促的看着南先生，显然他也不知道怎么应对上门讨债的人。小女孩抱着爸爸的大腿，也很紧张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叔叔。女人咬着嘴唇，她应该是最害怕的人了。害怕自己的丈夫，害怕这个讨债的人会对自己一家做些什么。

“你..你也不要欺人太甚，否则我拼了命也不会让你动我妻子和女儿一根汗毛的。”男人就差又拿起地上的啤酒瓶了。

南先生无奈的摆了摆手，“说了一万次，我只是来劝你们不要高空抛物的。”

“真的吗？”小女孩睁大了她的眼睛。

“真的哦。”南先生回应了她一个善意的笑容。

“我..我会监督爸爸不让他乱扔垃圾的，我们老师也说这样不好，不乖。”

“嗯~是的哦，就麻烦你好好监督你爸爸让他做个乖孩子拉。”南先生眯着眼点了点头，然后他站起身“既然你们没有争执了，那么我就先行告退了。”

南先生把椅子推回餐桌下，拿上了自己的空奶茶丢到小女孩家垃圾桶里。他走到门边的时候打了一个响指。

“给你们一个免费的忠告。”

“晚上的晚饭带着你妻子和女儿去外面吃。晚上10点之前不要回家。回家以后做好打扫卫生的准备。不过最好的建议是，和她们一起住酒店。”

“还有一件事情务必要记得。明天带你女儿去水族馆看看，你答应了她很久了的。”

当天晚上，一帮上门讨债的人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