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小在瞬间便明白了云染的意思。

仗打赢了，便宜的是豫王。仗打输了，云染死了，豫王还有机会自己打。

她抿着嘴，这豫王真他妈心机狗啊，把云染当枪杆子使。

用句不恰当的比喻，不给钱的嫖客。不给钱也就算了，他还想上完让你死，这不是丧尽天良么。

云染习惯了，不过看着余小小带着怒气的侧脸，还是隐隐有几分舒心。

因为……有人关心他，在替他不平。

时间长了，云染不仅没从余小小身上抓到什么不干净的尾巴，还越发觉得这是个可用之人，可信之人。

果然，西梁国带着一万士兵而来，豫王竟真的只给了云染四千兵力。

他美名其曰，“五弟，你在沙漠里都能以一千敌两万，现在这不算什么，皇兄相信你。”

余小小恶心得作呕。

偏偏就连顾子若都不站在云染这边。

不过比上恶心的豫王，顾子若的考量显然要有理些。“这次战乱，就是因为定王屠杀西梁那两万士兵。所以如此安排，也算是将功赎罪。”

那云染总不能被困在沙漠里面等死吧！何况他屠杀两万士兵，是因为西梁那些人围堵他，有理有据，怎么又算罪了？

余小小有些愤恨，那云染为什么会被两万人包围，不也是因为豫王和皇帝的自私么。

带着四千兵力，云染一队人马赶往最前线。

在路上，余小小没忍住和云染抱怨，“他们这么利用你，你就忍着，难道不……”

不应该反吗？为什么还要被别人当枪杆子。

余小小住嘴了，毕竟她现在还没身份说太多。

云染看着她面红耳赤的样子，没说话。

他的私仇，需要时间去壮大青轴铁骑。

何况现在国难当头，就凭着那帮烂掉的人，怎么可能保住江山。

不管是国难还是私仇，这仗都得要打。

至于利用，到底是谁利用谁？

这江山最后落入他的手里，什么豫王，什么顾子若，还有那些趋炎附势的军官，现在也不是在替他守江山么？

越往前走，余小小越能感到战争的可怕。

恍惚间她又想起了上次咔察沙漠，整个世界只剩下黄色和红色，就连空气都是浓郁的血腥味，惨肢遍地，尸体横陈。

云染感觉到她的深沉，突然想起来她是个新兵，从没上过战场。

“你只是个军师，不用上阵杀敌。”

余小小知道云染是在安抚她，心中一暖。张扬地笑道：“谁说我不上阵杀敌的？我以前好歹是个校尉，怎么能躲在后面。”

就她的功夫，就算上阵杀敌也没事。

“可是，战场上不是武功好就能保住命的。”云染低低出声。

“嗯，我知道啊。”余小小点头。

武功高强如郭靖，已经牛到能炸天的郭靖，最后不也是死在了战争中么。

她记得以前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能击败郭大侠的，也只剩下历史的洪流。

朝代的更替，历史的洪流，命运的愚弄，每个人都裹挟其中，逃脱不得。任由你武功盖世，绝顶聪明，最后也不过是死在时间的长河里。

驻扎在郊外，天上星月共存，分外清朗。

“明天应该是个好天。”余小小朝着云染感慨。

可惜那么个日子，却注定要血流成河，亡魂无数。

云染聚集了几位将士，和余小小一起，将作战计划说了一遍。

“付琦，你待会儿带着两百兵力去西凉河上端，故意造势引来守在粮仓那里的士兵。”

“曹勇，你带着一百兵力和五十桶油，在今夜悄悄赶去西凉河下段，射火焰箭将西梁的屯粮库烧了。”

余小小说完，云染接过话提醒，“保持距离，完不成任务就退回来，不能以身涉险。”

他们的兵力少，一旦伤亡人数过多，这场战会更难打。

直到众人领命散去，余小小才问云染，“还有呢，烧了也不够啊。”

“你有法子，问我作甚。”

云染看着余小小冒着精光的眼睛，有些失笑，这小子和顾姝还真有几分像。

“我能问问你么，上次咔察沙漠，你是怎么打出来的？”

余小小闪烁着晶亮的眼睛，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役很多，比如阴晋之战，吴起领兵五万，大败秦国五十万军。

又比如巨鹿之战，项羽带两万人马，歼灭敌军四十万。

可那些历史上的传奇，余小小总觉得带着一些夸大的色彩。

如今云染是确确实实带着一千人，灭了二万大军。

云染看着她好奇的样子，在余小小充满期待和钦佩的眼光中，缓缓开口。

“这场仗打赢了，本王再告诉你。”

切！余小小失望地嘟着嘴。

她这张脸很普通，小麦色的皮肤，有些塌的小鼻子，嘴唇也没什么特色。

可就是那双眼睛，怎么看都带着风采。

云染站起身，一身不吭走了。他为什么要去关注一个男人的长相？

第二天，西梁国果然士气大乱，他们是出战方，想要调换减仓很是耗时。

余小小穿着铁衣盔甲，混在队伍里。站在炽烈的太阳下，额头上滑过汗水。

她看着最前方的云染，他骑在马上，身影变得很高大很高大，高大得似乎能撑起一切。

余小小那似乎要扑腾到脖子口的小心脏终于平稳下来。

只要他在面前，无论是生离死别，她都有勇气面对。

对面士气越是萎靡，这边越是士气大涨。

士兵中有人大喊，“我们上次一千人就能灭你们两万，现在四千对一万，你们不是送死的杂碎么！”

这一声可谓响彻云霄，顺过挂起的大风，传入敌方很多人的耳中。

毫不怀疑，那场一定会永垂青史的咔察沙漠战役变态到了极点，让那群敌人闻风丧胆。

这边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附和，甚至有刺耳的耻笑声。

西梁国的士兵当然被激怒了，敌方将军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人接憧而跑上来。

兵刃相见，巨大而刺耳的打斗声和呼啸声徘徊在空中，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对云染这边，这给了士兵殊死一搏的斗志。可对西梁国那边，这声音却抨击着那道心理防线。

战场上，士气的重要性远远胜过一切。当每一个士兵都被调动到极致，战斗力是望尘莫及的。某一方的一个兵能打倒对方四五个时，以少胜多的结果就成了必然。

在浸满鲜血的土地上。

余小小手握兵刃，杀戮成魔。

云染，你知道么，我在为你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