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清竹一怔，这是一句很狂妄的话，但是从妃儿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冰冷和美膨胀到了极致，雪清竹有那么一个瞬间是相信了的。

“清竹师姐。”雪清竹身边的两个少女拉了一下雪清竹的衣角提醒道。

雪清竹反应过来，定了定神，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高声道，“雪妃儿，你说这话未免太狂妄了些，虽然你现在已经有了三流修武者圆满的实力，但我的实力也并不比你差多少，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你已经输了。”妃儿冷硬的道。

雪洛云在妃儿的身后低声的提醒了一句“记得手下留情”，便退到了练武场的外面去，跟着雪清竹的两个少女见状，也退了出去。虽然妃儿和雪清竹都还只是三流修武者，但以她们的实力还是怕被妃儿和雪清竹波及。

雪清竹缓缓拔剑，注视着妃儿的一举一动，寻找妃儿的弱点。她倒是不担心妃儿会主动的进攻，以她对妃儿心性的了解，既然妃儿说了让她一招，就一定不会先出招。

观察了片刻，雪清竹反而是一阵疑惑，妃儿就安静的站在不远处，双手藏在了衣袖里，并没有任何的防守之势，乍看之下，全身各处都是弱点。

“看不起我！”雪清竹心里一阵恼怒，妃儿的状态，完全就是对她的绝对轻视，在雪清竹的眼里，那种自以为是的高傲是他无法容忍的。

雪清竹脚下步法微动，急速的冲向妃儿，剑招在途中展开，攻向妃儿。虽然雪清竹对妃儿的态度很是恼火，但相对还是冷静的，这突然的先发制人，如果妃儿反应稍慢的话，完全可以做到一招的绝对压制。

雪清竹的实力的确并不差，十几步远的距离，仅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便到了妃儿的身前。一个呼吸的时间对于普通人而言可能十分短暂，但是对于修武者而言，这个时间已经足够反应了。

但是妃儿一直没有任何动作，似乎是面对这一招根本就没有想过任何的对策，又或是有绝对的自信能够在完全贴身的距离上接住雪清竹的这一招。雪清竹有些短暂的犹豫，这个距离，已经是非常危险的距离了，稍有不慎，或是雪清竹收不住剑招的话，极有可能刺伤妃儿。

雪清竹纠结了一下到底要不要收招，虽然她很讨厌妃儿，但是千山雪殿的殿规是不允许蓄意伤害同门的。但是一想到妃儿对她的那种轻蔑的状态，雪清竹的心又狠了下来。

这本来就是两个人的切磋，雪妃儿受伤了也是她自找的。雪清竹心想，毕竟这是妃儿自己不做任何防御的，就算是受伤，雪清竹也有充分的理由，更何况还有雪洛云作证，她并不是蓄意的要伤害妃儿。

想到这里，雪清竹的剑速再提了几分，直直的刺向妃儿。剑锋刺中了银白色的披风，雪清竹心中一喜，原来妃儿也只会耍耍嘴皮子功夫而已，真正的实力也就是这样而已。

下一瞬，雪清竹的脸色就变了，她的剑锋从披风里穿了过去，却是刺空了，她丢失了目标。

更深的寒意突然将雪清竹包围，雪清竹的身影猛地顿住，冰冷的剑锋就停在她的眼前，剑尖上流淌着让人窒息的冷辉。妃儿就落在雪清竹的剑刃上，脚尖轻点着锋利的刃口，纤弱的身体轻盈如羽。

雪清竹彻底的震惊了，这个结局对她来说无异于晴空霹雳，明明两个人的实力悬殊并不大，但是结果却是一招之间的胜负。她一直注意着妃儿的任何微笑的动作，但是却是没有看清妃儿是如何在剑招刺中她的前一瞬从披风里脱身的。

“从一开始你就输了。信心，判断，注意力，你都没有做到极致。”妃儿冷冷的道。

“怎么会这样？”雪清竹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眼神有些微弱的呆滞。

妃儿落下来，收了剑，没有再管雪清竹，拾起地上的披风披上，转身离开。妃儿很清楚，如果雪清竹真的心无杂念，全力以赴的话，她们两个无非是一个不分上下的结局。

只是雪清竹少了那一份对决的自信和出剑的决绝，多了一个足以完全干扰她的没有多大意义的目标。妃儿能够这么轻易的赢下雪清竹，只是利用了一下视觉残留而已，如果一个人对一个目标执着过深的话，即使那个目标有着微笑的改变，在那个人的眼里是没有任何变化的。

“不用跟着我，我回房了。”妃儿面无表情从雪洛云身边走过，下了山。

千山雪殿。

精致的冰雪宫殿里，冰冷的寒气形成的涡流围绕着殿宇中央规律的旋转，妃儿盘坐在涡流的中心，铺开的裙摆就像是盛开到极致的雪山白莲。

妃儿在入定静修，涡流的风劲正在不断的增强，殿宇里的温度也在飞速的下降，空气里的水分在不断的宁接触冰晶，被涡流吸卷进去，形成一阵小型的风暴，而少女就静坐在风眼当中，纹丝不动。

时间在无形中悄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妃儿轻轻睁眼，风暴的强度也慢慢的减弱下来，消失不见。

妃儿吐了一口寒气，感受了一下体内的内力的运转轨迹，自言自语道，“再有几次应该就能完善《炼雪决》的回路了。”

妃儿起身整理妆容，脱下层层的外衣，坐到镜子前卸妆，镜子里的少女没有一点同龄少女该有的娇弱和柔媚，更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冷刃生辉，明细的锁骨之间也有一个和叶凌相似的繁复纹印。

“妃儿。”少女的身后忽然闪出以为美丽的白衣女子，身材苗条，眼神如水，成熟的气质里又有几分沉稳的知性。

妃儿急忙起身，向白衣女子鞠躬，“老师。”

“看来，很快你就可以完成《炼雪决》的回路了。”白衣女子示意让妃儿坐下。

妃儿想了想，道，“老师，过几天我想离开千山雪殿，去七域的其他地方看看。”

听到这个消息，白衣女子也不吃惊，像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一样，淡淡的问道，“为什么不想回族里？”

“回到族里，不过也是一只笼中之鸟而已。我不喜欢那个地方。”妃儿道。

“究竟是不喜欢族里，还是不喜欢族里的人？”白衣女子追问道。

“洛云，就是那些家主派来的吧。”

白衣女子没有否认，“你现在的身份和所表现出来的天赋，对于那些家主来说，绝对是无价的，她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留在族里。洛云，不过是一个她们的工具而已。”

听到这样评价，妃儿的脸上也是没有任何变化，“白费力气，我不会喜欢他的。”顿了顿，“老师这一次来也是给我说婚的吗？”

“算是吧。以你的性子，就算是我强行把你带回了族里，你也不会低头的吧。”白衣女子道。

妃儿淡淡的道，“每一个雪域的女孩一生只会倾心一人，直到死。那个人，叫做夫君。我希望老师能够尊重我的选择，我千雪妃儿宁愿一生不嫁，也绝不变成那只笼中之鸟。”

“罢了。”白衣女子叹息道，“十年生死，一世朝暮，姻缘是非，终究是旁人理不清的。你想去哪里？”

妃儿想了想，“中原。那才是风云际会的地方。”

白衣女子摇头道，“去南域吧？”

“南域？”妃儿一阵疑惑，南域只是七域中中原与渺疆之间的枢纽带，虽然繁荣度和中原相差无几，但是势力是远不及中原的。在南域，更多的只是商业的竞争，并不会有多少真正意义上的武林争斗。

“南域，会有你想遇见的人。”白衣女子道，她把提在右手的细剑交给妃儿。

妃儿楞了一下，惶恐的道，“老师，这是……”

“雪痕迟早都是要教给你的，现在只是提前了而已。”白衣女子道。

“但雪痕是老师最重要的东西啊！”

白衣女子笑笑，“不过是一个约定而已，反正当初立下约定的人差不多都忘记了那个约定，现在留着雪痕又有什么意义呢？不出鞘的剑终究只是没用的铁器而已，你比我更需要它。”

妃儿犹豫着接过，细剑很轻，剑鞘是银白色的，上面刻着细致的飘雪的图案。细剑入手，除了一种十分轻盈的感觉，还有一种入骨的寒冷，像是握住了一块亘古不化的永冻冰。

“谢谢老师。”妃儿道。

“我教你的东西本就不多，这一声老师，本是不该叫的。”白衣女子道。

“老师不愿意教我，只是不希望制衡我的上限吧。老师不是说过，师从一个人，不论天赋多么出色，终究会有那个人的影子。一个人想要想要走的更远，终究是要悟出自己的东西的。”妃儿道。

白衣女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伸手摸了一下妃儿的头，轻声道，“如果你不是生在族里的话，或许你会是一个很善解人意的女孩，应该会有很多优秀的少年会倾心你吧。”

“现在也不少。”妃儿忽然嘴硬的反驳道。

白衣女子在妃儿的闺房里又待了一段时间才离开，离开的时候叮嘱了妃儿一句，“虽然你不喜欢族里，但是偶尔也要回来看看，鸟儿飞的再远，总是要回家的。”

“尽力吧。”妃儿道。

白衣女子脸上露出一些苦样，忽然想起了“女大不中留”的老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