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候在想，人活着，是不是就只是活着？

熟悉的感觉，好像来到了一个小时候来过的地方，这是哪里？因为沈家坐落的玄武之地偏寒，所以这里每年冬天都会有一场大雪，厚厚的雪一层层压下来，窗户里的人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是见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就这样跪立在祠堂之外。

这是我？

我记得有一年，自己在藏书阁里留宿，那个时候还很小。祖父好像已经三年未见我，我空有个名头。家仆们都心知肚明，也都暗中偷偷将我的开支和柴火省去。父亲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母亲有时会过来，却也无法做些什么。好像，我就只剩藏书阁这么个地方了。

可就是这么个地方，却还偏偏生出事端。

滚烫的烈焰在指尖燃烧，一种焦灼感燃遍了全身。咳咳，好呛。

“不好了！着火了！快来人啊！”

恍惚之中，我似乎听到外面有人大喊。可是眼皮沉重，我仿佛身陷炼狱，怎么也动弹不了。

咔嚓咔嚓，是火烧断梁柱的声音。完了。我想我或许就要这么结束我这惨淡的一生，我无奈。

嘣！

声音落下，却没有那种预想当中的疼痛感。我还活着！

身下一轻，脸侧清风流动。火光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好像在慢慢的远离火场。是谁？救了我？

隐隐约约听到脚步声。

“他以前是如此吗？”我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帮你救了人。你可不要说话不算数。”是熟悉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那一抹浅碧的颜色，好熟悉。那个小小的孤女，是她？不，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救了我呢？

“呵，我身份尊贵，岂会骗你。你心心念念的结，也是我要寻找的执念的解开方式。”

“少废话。快告诉我，下一个时空御的入口。”

“真是好脾气。算了，不和你计较。下一个入口，在五年后，沈家菊晏。”

“你没骗我？”阿雪语气迟疑，她为何如此期待？记忆当中，她一直如好看的玉雕一般，她被祖父的老友李建行带来，听说李建行是绝世名医，可惜为仇敌所害早逝，余下阿雪。祖父仁慈，收养了她。也将其视如己出，将菊道传授给她。可是她也极少见笑颜。倒是在藏书阁见过她。是否皆是可怜之人？

“我从不说谎。”

“好。你当真是从万年前来的？为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时机未到。”

“你为何会让我救他？”

“契机。你问的太多了。”银铃一般的声音在空中飘荡，女子笑了笑，“把他交给我吧。”

意识在渐渐恢复，一对明眸在定定看着我。

“你是谁？”我问她，心里有什么东西很奇怪，好像一只沉睡了很久的灵兽在慢慢苏醒一样。一种强烈的感情占据了我的内心，前所未有。

她没有说话，就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我，许久，她说：“我找了你好久。”我不明白，突然想起来，藏书阁不知道已经成了什么样子。我想回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头脑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在当时的火焰中睡得很沉，以为自己命将尽。

“姑娘怎么蒙着面？我好像不认识姑娘。”

“以后自会认得。”

“在下听不懂姑娘的话。不过如果是姑娘救了我，那感激不尽。”

“沈莫啊，你还是那个样子。初见的样子，小心翼翼。罢了，我也不怪你。我来是为了替你躲过这一劫。青龙的势力已经在蔓延。”

“在下······虽然听不懂姑娘在说些什么，不过姑娘的眼睛很漂亮。”

“呵”她笑了。“我该走了。”

“姑娘？”我想要站起来，可是被火灼过的肌肤疼痛异常，我似乎无法做到。

“这次换我帮你了。”她摆摆手，“再见。”

“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我大声喊，不想让这罕见的温暖就这样消失。我好像，又要变成一个人。我那无法改变的宿命，沉重的喘不过气。

“再等五年吧！沈莫，记得来找我。”空中传来她的声音，一点点的荧光围绕着她的裙摆，她向前跑去，消失在荧光当中。我只记得她的眸子，很明亮，像天上的星星。

之后被沈家家仆在城外的寺庙里找到我。回去之后，藏书阁起火的原因无从知晓。不过祖父将着归咎于我的疏忽，我就这样在学里跪了整夜。“沈莫，你可知错！”祖父威严的样子在脑海中回忆起来，“跪下！”“给我跪下！”“阿莫呀，怎么如此的疏忽，你可知道这书阁的重要？”母亲的叮嘱，“父亲息怒，沈莫他也只是一时大意。”父亲的开解。“出去！出去跪着！”祖父的毫不留情。我的双腿已然麻木。火焰和冰雪，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在厚厚的雪夜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到底是谁？如此熟悉。我却什么也记不起来。

“沈莫，你怎么在这？”是阿雪，她？怎么会在这里？“又惹祖父生气了？”她弯着头，看着我。

“哼。”我没理她。

“我从厨房拿了包子，给你一个。”她笑笑。

“不必。祖父罚的是我。干你何事。”

“我无亲无故，在这里能多说几句话的人就是你。可不要这么犟。”她将包子递到我跟前。

我瞪着她。她不再说话，将包子放下，趁着夜色离开了。我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想了很久。救我的人，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