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扬，二十七岁的女子，一个长期在城市里随波逐流的女子。十七岁的时候我还没有经历我生命里的第一次爱情。但我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也许未来还有更长的路在等着我。或许我永远只能呼吸城市里最潮湿的空气。永远都看不到彼岸的浪花。一直以来，我都在北方城市里生活，不曾去过南方。但我更想知道南方城市人潮是如何的涌动，阳光是如何的充沛，生命是如何的旺盛。可是在北方我什么都不想看到。我只想做一个寂静的人。我的梦想已经破碎，并逐渐被阳光淹没。可我却来不及阻止。我全身的激情已经被岁月磨碎。现在我是一个伤痕累累的人，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我的生活是可以冷清的，但不能没有爱。我想我可以爱上一个男人。我想让自己幸福。可是当真正的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我开始明白所有的幸福都要用很长的悲伤来还。甚至是一辈子。但长大以来我还没有好好的爱过。当决定好好爱的时候我才发现，苍白的爱情已经被残酷的岁月给悄悄的淹没。让我一无所获。最终所有的爱情都与我擦肩而过。生活变得一片茫然。在那些要遥不可及的美丽爱情面前，我永远都是一个孤独的旁观者。自得其乐。十七岁的生命像苍白的花朵般渐渐的褪了色。最终残酷的干枯掉。却始终找不到适合它的生存之地。经历一段折磨之后，生命力开始变得脆弱。终日摇摇摆摆，最后散漫的倒下。平淡的生命在继续存活，但是并没有人能够承受日复一日的寂寞。于是就匆匆的爱了。而我是在这个匆匆的爱情中唯一保持独处的女子。但我不知道这种状况会持续多久。

十六岁的时候，我幻想过一次美丽的爱情。我幻想生命里的男人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将我紧紧拥抱。幻想着他在漆黑无人的夜里激烈的亲吻我。幻想着他在地老天荒里告诉我他是如何如何的爱我。幻想着我在苍凉的路途中与他相爱一千年。或是一辈子。有时候我在幻想里追寻他要给的承诺。虽然我知道那很难，但还是要寻找。因为那些美丽的诺言我已期待的太久。我不能再等。我无力自拔。有时候我想如果一个人的心到了最疼痛的时候，任何安慰都显得微不足到。但还是需要一再的安慰。为自己也为别人。十七岁的冬季末，我只身一人携带着一颗期待的心来到这个城市。目的是想在这里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很多的钱和美丽的爱情。但我知道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它需要的是很多的代价。也可能是全部的生命。在这里我只选择前者。我想我的爱情也许已经停留在了世界的另一个角落，只等待我的出现。也许它像所有的爱情一样暗淡而又残缺，也带着无处可逃的寂寞。不过它亦是我想要的。

到达城市的第三天后生活才安顿下来，在远离城市的郊区生活，没有钱只能租破旧的廉价房。一年四季见不到任何阳光。更为糟糕的是通往市区的公交车只有一辆。而且很早又没有了。方圆几里地的人都赶坐这一辆公交车。因此早晚出门公交车都挤得满满的。时而还会听到人们的抱怨声以及哀怨。但没有办法。在庞大的城市里一日都无法停歇。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工作。于是带着地图满城市的跑。横穿一个个拥挤的街道。乘坐通往不同方向的一辆辆公车。上了又下，下了又上。像一个自由飘荡的灵魂。没有固定的去向。但内心清楚明了。在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下，我跑遍了大半个城市。终于获得第一份工作。当天下午我就给远在异地的父母打电话。告诉他们我有了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大书店里做店员。实际上也是如此。在电话里我听到他们熟悉的欢喜声以及对我的鼓励。我和他们一样，内心充满喜悦。

书店里每天的工作极为清闲。要做的事就是整理图书。顺便给顾客做一些相关的介绍。中途有足够的休息时间。这个工作也是比较适合我的。不用说太多的话。但这并不是我的理想职业。现在只能凑合着干。虽然每个月的工资不是太多。但足够让我生活下去。至少我不用担心自己会被饿死。贫穷寂静的生活让我一直感觉到无能为力的悲哀。我突然发现想过上一段空白的生活也不是那么容易。更多的时候生活是可以让人绝望的。但不能哭泣。可是我还是会哭。下班的时候，我会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暗自流泪。为自己的一无所知。为那些不可能的爱情。总之我是有泪可以流的。后来有了唯一安慰我的女子。是亦安。

亦安是所有同事中和我关系最好的一个。可以说是无话不谈。但我们却是不同的女子。甚至没有任何一处是相同的。也许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我们都需要爱。需要男人。可是我没有。但是亦安她有。她的男人是锦年。一个可以给她带来物质与精神安慰的男人。在他眼里，她是个纯洁的女子。像一朵洁白的莲花。在自由的开放。他不会轻易打开她的身体。于是这种纯洁的恋情一直持续了六年。他们决定两年以后再结婚。她的生活如白开水。清澈透明。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锦年也算得上是中上层的市民。面容清秀温和。他在一家大型公司里做经理。父母都有固定的工作和不错的收入。还有漂亮的房子和车子。我想这定会让很多漂亮的年轻女孩子动心。至少我会是其中的一个。亦安是让我嫉妒与心疼的女子。可是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多么的残酷与复杂。她不知道她的爱情是否存在危机。她单纯的认为一切都是这样的水到渠成。她相信他的爱以及承诺。她单纯的会让人为她掉下眼泪。

每次下班时候，锦年都会在固定的地点等她。然后一起去喝咖啡或是回家。当车子从眼前开走的时候，我发现车子里的男人总是在回头看我。而我也在看他。两个人的目光是一致的。是同样的恋恋不舍。可是我不知道这个陌生的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我也不知道他是否为我悲伤过。他们离开之后，大家都会默默的为他们祝福。当然也羡慕她的快乐与富有。我想她应该是快乐的。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在这里我只有时间。我有的只是时间和青春。但有时候我害怕这些都会离我而去。于是我伸出一双手。想抓住一些东西。但我什么都没有抓到。原来我的手心里一直都是空白。也许那是手心里的空洞。两年前，亦安和锦年在另一个城市里生活。高中的时候他们开始恋爱。加上大学三年一共是六年。这六年的时间不算多也不算少，但在彼此的心里却是刻骨名心。一辈子难以忘记。这样寂静的生活他们一直生活了六年。平平淡淡的六年。六年以后他们来到了这个我生活的城市。他们打算一直在这里住下去。永远不分离。在我的想象里这也许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爱情。但它永远不属于我。我发现在陌生的城市里找一个人长久的相爱是艰难的。因为生活里到处都是欺骗与剥夺。甚至是绝望的悲哀。我是一个不相信爱情的女子。可是我一直在寻找和等待爱我的以及我爱的男子。我相信他一定会在远方等我。在等待与追寻的过程中，我想我是快乐的。但这种快乐却没有人与我分享。于是在无数个夜晚，我独自一人等待爱情的到来。即使那不可能。

在一个有暴雨的夜晚，亦安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里她轻轻地说。扬，麻烦你在暴雨之后来陪我好吗。他今晚不在家。我说好的。我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一个人在家的苦闷，于是我就很快的答应了。我想如果没有今晚的暴雨，我也一样会去。我想这是我唯一可以为亦安做的事。这是一个机会，我不能错过。在暴雨的洗礼下，我不顾一切冲出屋子。踏上了开向亦安家的公车。我的内心充满喜悦。我的脑海里不断的想象着那个漂亮的房子。这也是我期待已久的，也是我最想见的。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想有一个漂亮的住所。也想和一个英俊的男人在一所漂亮的大房子里相爱，生活一直到永远。到达亦安的家之前，我的脑子里一直装的都是这些。被虚荣所迷惑。车子开了将近两个小时。到达的时候暴雨开始停止。于是又看到一个美丽的夜晚。辽阔的夜空依然是星光闪烁。一切是如此美好。八点时分。亦安穿着漂亮的黑

色睡衣起来给我开门。看得出来是睡意朦胧。在明亮的灯光下我看到了镜子里那个有着惶恐眼神的我。但没有任何的颓废。我向房子里看了看，的确是很漂亮。而且干净的一尘不染。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我们没有多说话就睡下了。但我却一点也不困。我想现在这个房间里唯一缺少的就是男人。可是锦年他不在。在这样的夜晚，我们可以肆无忌惮的聊到天明。毕竟我是这么想的。况且这样的机会实在太少。

在黑暗中，我们开始谈话。从头到尾，我们提到的男人都是锦年。他似乎永远都是我们生活里的主角。没有他我们的生活将失去意义。她说锦年是她的唯一。她不能失去他。这个我是明白的。毕竟有了六年的感情。如果没有爱情那么也有足够的亲情。相处的久了所有的爱情甚至都转化成亲情。但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我想这六年的感情是不容易被摧毁的。而我却永远无法走近他的生活。这是让我伤心的事。可是看着亦安幸福的样子，我真的不忍心去占有她的男人。但爱情是自私的。如果她快乐的话那么痛苦的是人就是我。难道我要独自一人承受那没有人知道的痛。那个夜晚过的很快。天灰灰亮的时候我就醒了。可是我不想离开，我是多么希望那个男人会出现。让我仔细的看他一眼。或者让我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但他一直没有出现。也是在那个夜里，我知道了在那整整六年里，他们却没有真正的在一起过。他们的身体都是寂寞的。那一刻我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但在亦安面前我什么都没有说。我深深的明白我是爱着锦年的。可是我对他的爱却不容易说出口。

从亦安家出来的时候大概是早上九点钟。阳光已经照到了屋子里。没有去上班，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澡堂里泡个热水澡。在宽敞明亮的大澡堂里有漂亮的大镜子，在镜子里我看到了自己美丽的裸体。干净而又洁白，可我却没有自信。我不知道这个身体是不是他喜欢的。诺大的澡堂里此刻只有我一个人。我听见池水哗哗的滴到我身上的声音。在我看来那是一种幸福。醉生梦死。我想这个身体是为他而生的。可是现在那个我爱的男人却不在我的身边。他离我竟是如此遥远。下周六是亦安的生日。除了我之外，她没有邀请其它的人。她安静的惯了，不喜欢张扬。亦安决定简单的过完这个生日。她更不喜欢浪费。生活对她来说最简单的也就是最好的。可锦年却不同，他喜欢浪漫与高雅。更渴望轰轰烈烈的爱情。亦安对他来说只是另外一种感情。她不是阳光型的女孩，也不是阴郁的那种。不过却是锦年喜欢的那种。单纯而又纯洁。

生日宴会上，我看到了衣衫楚楚的锦年。他像一个英俊高贵的王子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的眼前一亮。他的眼神迷惑了我这个空乏的心灵。也许那是爱的真谛。我看着深爱的他竟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我是否要侵入他们的生活。我不知道，我迟疑了。那个夜晚，我只喝了一杯酒。我要自己保持清醒。吃饭的时候我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一刻也不想移动。他也在看我。痴痴的看。我想他一定是爱我的。我无法抗拒他的眼神。可是我更拒绝不了亦安那单纯的眼神。她是信任我。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我。我不能做出过分的行为。于是我把眼神离开。我们三人没有说太多的话。每个人都很安静。这是一生中最安静的时刻。有我爱的人。宴会结束，是晚上九点，但已经没有了去我家的公交车。我向亦安说再见。亦安提出让锦年送我回家。他立刻答应。而我也没有拒绝。我想这也许是我唯一的一次与他零距离接触的机会。我不能放弃。在亦安的目送下，我们上了车。我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车子在拥挤的车道上缓慢的行驶。坐在他的身边我心里顿时感觉到温暖。这样幸福的时刻居然让我等待了好几个月。和亦安认识了那么久。直到现在才有了这个机会。他只顾开车什么都不说。可是他不知道我的内心竟是如此的汹涌澎湃。突然，他的手指向我慢慢的移动。然后紧紧的抓住了我的冰凉的手。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呆了。我知道那是我要的幸福。

而且是我一心想要的那种。下车的时候他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我极力挣脱。他说：扬，请你不要放手。你放开的是我的幸福。我说，可是我该回去了。于是我下了车。头也不会的走。我突然想起亦安在家里焦急的等待他的眼神。我想起那个夜里说过的话，她不能没有他。我又立刻坚定起来。我的脚步也跟着快了。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后边也跟了过来。

在阴暗漆黑的楼梯道里，他紧紧的抱住我，开始激烈的轻吻我。像饥渴的孩子。我伸开双手抱住他，一次又一次回应他的热吻。近乎疯狂的。我说：锦，我不想让你离开。锦什么都没有说径直把我抱到了床上。屋子里没有开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我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有我爱的锦陪着我。在狭小的空间里，锦一遍又一遍的亲吻。他的举动让我感觉到疼痛。十七岁的我就这样被幸福完全包围。思想一下子被生活淹没。锦亲吻我的时候我一直在哭。为疼痛也为幸福。但锦完全不顾。也许是到了该发泄的时候。对我也是对他也是。

疯狂之后，我劝锦离开。我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这是亦安的男人。我不能独自占有。最后我看着锦独自走下楼去。我站在窗前向下看。直到车子离开。渐渐的什么都看不到了。这个夜里很晚我才睡去。没有知道这是我的寂寞。我想要一个我和锦的孩子。但这是困难的。没有锦我靠什么生活。可是我知道女人在得到一份简单的爱后就会有更高的要求。但现在我必须放弃锦。在后来的生活里，亦安和锦还是像往常一样生活，幸福而又平静。他还是在每天下班的时候去接她。而我也还是像以前一样看他。我们还是不说话。我还是像从前一样，希望他们过得幸福。经历那个夜晚之后，我的心里再也不安静了。为了掩饰我内心的惶恐，我决定找一个男人来爱我。这样我可以忘记锦。锦只是我生命里的一个伤口。时间久了定会慢慢愈合。于是我又开始期待下一个男人的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始终没有想过我该如何坚强的生活下去。我什么都不敢想。我即将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人。

三个月以后，这个城市终于慷慨的给了我一席之地。它让我有了食物和住所，以及爱我的人。生活是没有让我失望的。最后它又给了我一个男人。但我知道这是短暂的。这个城市是空洞的，如寂静的容器。因此它无法给预所有我想要的。它能给我的也只是这些。对于这些我是否感到满足并不在它考虑的范围之类。所以我只能无望的选择生活。即使它残酷的不留任何余地。这时我仅仅只有十七岁。十七岁的时候我仍然没有想过要找一个男人来好好的过。因为我渴望自由。我只是想让自己经历一个完美的爱情。更多的时候我需要的只是自由。在大雪飘飞的季节里，我终于迎来了生命里的第二次爱情。内心激动而又狂野。像沙漠里的草木因突然得到水份而开始蓬勃蔓延的生长。也有了充分的生命力。苏言是我在这个城市里获得的第二份爱情。苦涩而又甜美。他的声音如缓缓流动的河水在我的心里静静流淌。也温暖了我这颗冰冷的心。他的眼神锐利而又懵懂，似乎要看透人世间的一切悲欢离合。但他不清楚要继续生活下去的目的和意义。所有的事情他毫无预感，但要一直活着。因为心是透明的。这个冬季我的爱。所有经历过的往事以及那些残酷的岁月仿佛一幕幕上演的电影，在即将谢幕的时候留下阴暗的痕迹。让人过目不忘。他的出现仿佛一场及时雨降临在我的身上。让我的心没有被干枯掉。我决定让自己被爱。

和苏言的初次相见，在我的记忆里是安静的。永远无法忘记。他的出现让我的生命出现一丝丝苍白的尘埃。挥之不散。我们的生活是同样的自由散漫。但彼此生活下去的方向不同。他是勇往直前。而我则是没有目的的游荡。归根到底都是孤独的人。我的记性不是太好，我已经忘了我们的谈话是如何开始的。我也忘了当时我的表情又是如何。我也不记得当时我留给他的印象是否还好。我甚至也忘了他当时有没有对我笑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后，我终于记

起了他的微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的笑容清澈如水。看得出来是经过风尘和阳光的洗礼之后。他是那种干净透彻的男子，浑身散发出暧昧的诱惑力。让我向往了很久。我一直渴望得到这样的男子。并且想与他白头谐老。他虽然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是我把握不住他。一场大雪之后，苦闷的心情变得好多了。空气也变得新鲜了，温度也上升了许多。偶尔还可以看见阳光。穿着棉衣带着手套感觉不到冷。有阳光的午后，天空蓝得透明。如蓝蓝的大海般淹没我苦涩的灵魂。一切万劫不复。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在二十八层的大厦里我遇见了苏言。那是个阳光很好的下午，我去大厦里找一个朋友。可是后来我没有找到。更为糟糕的是我竟然在大厦里迷了路。最后是苏言把我带到了出口。就这样我们简单的相识了。苏言是个一直在外边跑的男人，没有固定的出处，也不交固定的女友。这一次他认定的女人是我。年轻而又美丽。他许诺会让我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不离开他。如果我愿意。但我是个悲观的女人，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那么美好的事情存在。我只相信缘分，相信我的感觉以及宿命。他喜欢平面设计与激烈的摇滚。但偶尔也陪我看书。唯独不看文学。我一直认为一个不懂文学的人他的生命将是不完整的。但他不以为然。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在一起，这是宿命。一起看手相书的时候，我突然问他：言，你相信宿命吗？他说：相信，因为你就是我的宿命。那一瞬间，我看见他的眼神里充满凄凉。是在遇到我之后才有的那种。是冰冷的，也是无法安慰的。也带着一种应有的宿命。我冷冷的说，也许是吧，如果是，那么我在劫难逃。可是我不爱你。他沉默，然后拿出烟来抽。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颓废。他不知道我不想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投注更多的感情。哪怕只是一句我爱你。可是我需要爱。也许没有人知道我的第一个男人不是苏言。我疼痛的伤口在他心里隐藏了很久。亦无处可寻。他是个经常穿西装的男人，这与他的工作有关，在原则上我是不喜欢这类男子。总觉得他们过于普通，而且又带着一丝严肃，不容易让人亲近。但是现在我依靠他。

他每天挤着公车去上班，和我们生存的姿态是一样的。在二十八层的大厦里，他有很多的同事，他们关系也是很好的。在工作中，他认真的对待每一个客户。态度非常和谐。在我心里他是一个从不知道厌倦的人。并且时时刻刻在一个压抑的并不自由的空间里工作。让自己充满疲惫。说到底我是从内心里心疼他，可是我却帮不上任何忙。大部分的时间我都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女人。如果我一直停留在他身边，那么我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我不知道他是否后悔遇见了我。我甚至希望他离开我。从遇见他开始，我的心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和苏言在一起的时间不是很多，他总是那么忙。但还是会经常看到他。我们没有在一起住，只是在彼此空闲的时候一起出去玩上半天。然后又各自投人繁忙的工作之中。简单的恋爱方式几乎没有任何激情。我是一个内心充满无限浪漫的女子。可是在这个没有鲜花，没有承诺，没有任何信任的爱情里，我不知道还有什么继续可言。我甚至想孤独一生。苏言的初恋一直很晚。是在工作以后。第一次闯荡城市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深爱自己的女孩。在她的坚持追求下，他终于答应了她。可是后来他还是离开了。他不知道如何长期的与一个女孩子相处。他是懂得爱的，可是他不知道如何表达爱。渐渐的他终于明白相爱容易相处难这句话的意义所在。

上大学的时候爱上一个中文系的女孩。她漂亮又有气质。他一下子被她所吸引。每天下课后送她回宿舍。有时候甚至会等上一个小时。但他认为那是让自己最开心的事。那时候他每天都可以看到她。他的成绩相貌以及家庭条件都是最差的。在她面前他总是显得很自卑。他喜欢她的文字。凄美而又委婉。在学校的校报上他会经常看到她的文字。后来他收集了所有写着她的文字的报纸。他喜欢她的文字就像爱她的人。单纯的没有任何去向。很多年以后那些报纸他还一直留着。那是爱的希望。在大学里他等了她三年，最终什么也没有等到。毕业以后他们去了不同的城市。以后再也没有相见。从此他对生活失去了所有的热情。下班以后，我总是在书店里看一会书才会回去。遇到自己喜欢的书就毫不犹豫的买下了。对于一个不经常约会的女子来说。打发时间的最好发式就是看书。阅读是唯一的治疗。苏言也是喜欢看书的。只要是我看过的他都会仔细的看一遍。这是我和他唯一的共同之处。有时候我会觉得他像我的知己，而不是爱人。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只谈文学。几乎不说爱。我和他一样害怕爱。但又渴望爱。但让人几乎无法想象的是我和苏言的关系到最后竟然发展到了只打话不见面的地步。而且我有种预感。苏言会随时离开我。因为他的心是不属于我的。最后一次去书店买书的时候，我碰到了一个男人。是锦年。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我会在这里遇见他。这好像是上帝的安排。让我可以单独的遇见他。对我来说这是上帝对我的恩赐。可是现在我的心情却是糟糕的。我不知道苏言离开后我该怎么过。无论是在物质上还是在精神上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损失。如我所料，苏言真的决定离开。他打来电话说要离开这里。没有解释原因。他只是说要离开。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我泪如雨下。我不知道我是挽留还是支持他离开。我想我应该什么都不说。我知道我失去的已经太多了。男人最终不是我的一切。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我要离开。离开锦，离开亦安。离开我喜欢的这里的一切。

黄昏的时候，我给锦打电话。我说，锦，我想离开。可以帮我吗？锦在电话里吃惊的问，是现在吗？我说是，现在。我不想再等了。锦说，扬，我知道你很辛苦，但可以为我留下来吗。锦的语气充满真诚。可是我再一次无话可说。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在行李箱里发现一个漂亮的红色围巾。我知道是苏言偷偷放在里面的。那一刻我心存感激。可是我想再次见到锦。十分钟后，我鼓足勇气，用颤抖的双手拨通了锦的电话号码。我知道这是我犯的第二次错误。我说，锦，我想再次和你在一起。锦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说，扬，你等我。挂掉电话后，我围上了那条红色的围巾匆匆的走出屋子。再次与锦在一起的时候，外边又一次下起了漫天大雪。在温暖的空调间里我和锦再一次亲吻。依然是像上次一样激烈与兴奋，但没有了上次的疼痛。我的欲望将会在锦的怀抱里发泄到底。我想锦也是。我们的灵魂从未离开。这是一个风花雪夜的日子。是我和锦单独在一起的日子。是不能忘记的。因为我再一次体会到了有爱人的甜美。走出屋子的时候，大雪渐渐开始停止。此时的大地是一片苍茫。仿佛雪的海洋。可是在过马路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围巾丢了。我在这个城市里最终是一无所有，就像当初我来的时候一样。可是在大雪离开的时候我想所有的一切最终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