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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画舫传》第一回 上元夜王小二抢亲 茶马路飞蹄马遭劫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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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李由前见得儿媳妇原是如此容貌,真是又惊又喜,与旁边的李夫人耳语了几句,二人不由得登时笑不拢嘴了。只见那李夫人笑呵呵得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只见这锦囊虽小,上面所绣的图案却是极其华丽繁复,既有游龙戏凤活灵活现,又有万马奔腾气势恢宏,这锦囊灵巧华贵,通体金丝所成,闪闪金光夺人眼目。众宾客一见甚是惊奇疑惑,光是这锦囊已是华美如此,料这李家给这新媳妇的必是个稀世珍宝,只见这李夫人指着这锦囊道:"今日我小儿李和与这王家的千金王婉徽大喜的日子,承蒙各位赏脸,来我我李家赏礼,照顾不周之处还请各位见谅,咱松河一带自古就有这灯婚的古礼,只是近些年来萱荚山上阴阳不顺,长不了这瑞草萱荚,是故自从我李家定居在这松河十几年来都见过这灯婚古礼,只是我家这小儿有幸,定亲之前找了先生算了,说今年的上元夜那萱荚山上的萱荚仙草十五荚能长齐全,若是能行这灯婚的古礼,定能成全儿孙之福。因了这萱荚重生的谣传常有,初时我与老爷俱是不信,只道应是江湖人招摇撞骗的妄言不可轻信,便是有萱荚草重生又能如何,必是还未到上元夜就早已被心急人采去,难成可心中又有不甘,怕是真有萱荚草重生,错过了这良辰吉时,是故当即找了人去那萱荚山去看,果有那萱荚草在那山崖的软泥中,十五荚已经生了三荚,软泥极轻,人皆难以靠近,所以也不怕有人摘了这独一份的萱荚草去,是故小儿选在近日结婚,自是极其吉祥多福.今日我儿大婚,我李柳氏并无什么稀世珍宝相赠,只是有这香囊中活络丸三颗,亦并无何神效,不过强身顺气、活络经脉,让你二人调理好了身子早得子嗣罢了!"

谁也不曾察觉,这婚礼上有个长者,看着这新婚的二人,面色慈祥微微带笑,却是身穿一袭黑青色的长袍并无半点喜气,听了这李夫人一番话,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暗中想道:那李夫人虽是如是说,但既然是送给自家儿子的大婚之礼,哪有给了几颗活络丸了事的,这锦囊中必是帮主所要的宝物,待我上前夺了那锦囊走!

想罢,拨开身前的众人,大步想先走去,众人见他一往直前似是要冲到这一对新人面前,正在疑惑不解之际,却只听得宾客中有人大吼一声:“李公子不能与这王婉徽大婚!”那黑袍老者听得此言慌忙住了脚步以观其变。

那李由前见有人竟敢在儿子这大婚之夜捣乱,强止着怒气道:“你是何人,李某未曾请你,你却来我儿的婚礼,李某敬你一番好意来贺喜,便未赶你出门,你为何又在我儿的大婚之礼上放肆!”说罢,手臂一挥示意让人将着莽夫带走。只见两个壮汉将那莽夫双臂一夹便向堂外拖去,谁料这莽夫身子虽小,确是极轻极滑,只见他纵身一跃,如同那周身全是湿滑滑的鱼鳞的鲤鱼一般,不管用多大的力气攥紧了它,还是轻轻一滑便能脱得你手。

列位看官,瞧他身子这般轻盈,你道他是哪方的大侠,哪路的高人?此人不是甚大侠高人,他正是谈笑茶楼的茶博士王小二!只见这王小二须臾之间就来到这李由前跟前,道:“李老爷还请息怒,在下并非存心捣乱,只是你家公子要和王千金在这上元夜结为伉俪,图的是什么?图的不就是这萱荚仙草重生的那一股吉祥瑞气,以求儿孙多福多寿么?若是这萱荚草已被人采了去,你还敢让他二人在今夜完婚么?!若是还敢执意要你儿子送命,那还请便,算我王小二多事!”

那李由前见他竟说那萱荚草已被人采去,心中疑惑:这十几年才生了一棵的萱荚草长在软泥中是我亲眼所见,那软泥吃人只在须臾之间,我见无人能采的了才放心让我儿在今日大婚,今夜突然冒出这个小厮说萱荚草已被人采了去,是万万不可能的,莫非这小厮是有人专门派来给我李某人捣乱的,遂道:“你这小厮忒也不拿我李某人放在眼里,那萱荚草生在软泥中,且那软泥吃人,防得旁人不能靠近,便是武功再高者一凑近这软泥也是一命呜呼,所以李某人才放心让我小儿今日成婚,而你却说那萱荚草已经被采了去,那还请问是哪路的神仙能不畏这软泥,腾云驾雾采走的?”说罢大笑,众宾客见婚礼中突生变故,本是有些惊慌失措,不料听得这李由前一番解释,看他谈笑自如,当下都宽下心来,只道是个顽皮小厮来这婚礼上胡闹,不由也随着李由前会心的笑起来。

王小二见他并不相信反倒嗤笑起来,忙从怀里掏出了一物,对那李由前道:“你瞧瞧这是什么!”那李由前李老爷子定睛一看,顿时失了魂魄一般,口中喃喃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如此一来可如何是好,当下瘫在那太师椅上动弹不得,若非一旁有李夫人扶着,那两脚便要支撑不住,从椅子上滑将下来。原来那王小二拿出来的正是:那摘取了十五个荚子后剩下的萱荚草!众宾客见他见了如此惊慌全都面露哗然之色,人群中已无人留意那黑袍老者,那老者嘴角轻轻上扬似笑非笑,似是对这萱荚草并无兴趣,转身逆着人群向堂外走去。

过了半晌那李由前缓过神来,对儿子李和与准儿媳王婉徽道:“和儿徽儿,那萱荚草被人采了,怕是今日你两人不能成婚了,萱荚草不生,还在上元夜成婚的必有灾祸。何况你柳青哥哥和你诗妹还都在云南,待过几日挑个良成吉日,到时你青哥诗妹也回到家了,再给你二人弥补,照咱松河镇老祖宗的规矩,新娘子接到了夫家来,若是生了变故没能成亲,就不能在夫家过夜,但也不能送回娘家,所以还要委屈婉徽在我媳弟家暂住几日,待我李老头赶紧寻了良辰吉日将你接过来,可好?”

李由前说话前,那王婉徽脸上还并无异色,听完李由前这一番安排只见那王婉徽再也忍将不住,眼中之物夺眶而出,正是:

小桥流水花上飘,

粉黛含泪恨也娇。

上元圆月良辰里,

美事难成徒妖娆。

正待伤心之时,只见这王小二指着新娘子对众人道:“你们且看新娘子的脸!”初时众人不解其意,这新娘子无法成亲,伤心落泪本是寻常之事,你这王小二又为何在这美人伤心之际,让人故意瞧她那伤心颜色,忒也不厚道!一瞧不打紧,只听得宾客中似有些躁动,众人的议论声纷纷而起,那新郎官李和向那新娘脸上一瞧,只见那王婉徽脸上有泪水还没拭去,一处娇羞的模样甚是讨人恋爱,并无甚稀奇之处,不料待他定睛一看,只见她眼泪所到之处竟是些有大有小的黑点,正是那泪水冲掉了脸上的妆容,露出了她原来脸上的麻子!

众宾客一见一片哗然,只听得人群中有人道:“是媚妆术!”听见这媚妆术三个字那李夫人不由得身子一颤,颤声道:“徽儿,你为何要着媚妆术这等歪门邪道的妆容,你难道不知这媚妆术只能让你图了一时的风光美艳,却会永远毁了你这张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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