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秦暮还有陈若离彼此无言，就那样待了一夜，天亮终于还是到来了，秦湘就要在这一天发丧了。

陈若离终于打开了殿门，让人着手发丧，全程无喜无悲，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接着就是一系列的丧礼程序，我看不明白，但是当他们要封棺的的时候，我还是有想要冲上去的冲动，秦暮紧紧的抱着我，不让我前进一步。

“湘儿！”一声凄厉的喊声传来，是秦朝。

只见秦朝步伐不稳的过来，看着缓缓盖上的棺盖，终于嚎啕出声。

不知道到此刻，他有没有后悔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

当初是他硬要将自己的亲妹妹远嫁西陵，现在妹妹客死他乡，不知道他又作何感慨？

没有看到言贵太妃，她终究是没来么？

直到快日落的时候，才将棺木从凤栖殿抬到皇陵，秦湘平时本就是宽以待人，所以皇城上下，莫不悲戚。

丧礼完全结束已经是在晚上了，秦暮心疼我太过劳累，想早点带我到墨香阁休息。

我拒绝了他：“让我去落霞宫看看。”

睹物思人，明知道这是饮鸩止渴，可还是情难自禁。

“我陪你去！”秦暮不容拒绝的说。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所以并没有反对，他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落霞宫还是和主人在的时候一样，彰显着低调，只是此刻看起来，更添了几分落寞。

殿内有着微弱的灯光，这座宫殿已经空无一人了，难道还有谁这么晚会过来？

我和秦暮慢慢走进去，走的很轻，生怕殿内如果真的有人，会被惊扰。

没想到真的有人，没想到是陈若离。

走近了才听到竟有隐隐的啜泣声，陈若离在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陈若离是爱着秦湘的，也许他自己一直不知道，也许知道不愿意承认，秦湘这么一走，倒是让他正视了自己的感情。

可是还有什么用呢，终将是一生的悔恨。

“若离！”秦暮不忍，走过去按住他因哭泣而抖动的肩膀。

可是没想到却刺激了他，他由刚开始的隐隐啜泣变成嗷嗷痛哭，撕心裂肺，见者落泪！

过了好久，他才止住，哽咽着声音说：“这个皇后，我早该给她的，让她等了那么久，让她等没了生命。”

如果他能早明白这一点，该有多好，只是人生，从来都没有如果。

我轻声问他：“小皇子想好怎么办了吗？”

秦湘生下的小皇子还健在，总还得有人抚养。

“皇后生前有遗言，她走后，皇子交由碧妃抚养。”陈若离回答我，脸上还挂着泪痕。

碧妃？难道是阿碧么？

“碧妃，是南越的阿碧么？”我问。

陈若离痛苦的点点头！

秦湘既然这样打算自然是有她的道理，也许在这寂寞深宫，只有一个同乡的阿碧还能有点情分吧。

“若离，小皇子还需要你，他已经没有了母亲，父亲不能再出事。”秦暮认真的说，他肯定也是极为现在的陈若离担心的。

“我知道，这辈子欠她太多，终将没法弥补了！”陈若离说的很是伤心。

“还有办法弥补，她还有孩子留下，你不能亏待！”我说。

陈若离黯然的眼神就转向我：“皇后之位，我早该给她的。”

我扯出一丝笑容，他说得对，只是明白的太晚了。

第二天我和秦暮去阿碧处看望秦湘的小皇子，意外碰到了秦朝。

“皇上，皇后！”秦朝很有礼节的喊我们，一系列的变故之后，他倒是没有初见时那般锐利了，倒是多了积分柔和。

“都是一家人，大哥不必多礼，况且这是在西陵。”秦暮挥挥手，然后说。

“言贵太妃怎么样了？”我问，见她没来，不知道是不是晕了没及时醒过来。

“母妃已经神志不清了，没办法来西陵。”秦朝平静的说，遮掩了内心的波澜：“这样其实也很好，至少可以不用很痛苦。”

秦暮显然也很诧异，但是他还是安慰道：“不要着急，太医那么多，总有办法治好的。”

“想好了，不治了，就让她这样糊涂着吧，像我现在，想糊涂还糊涂不了，亲人走的走，疯的疯，有时候真希望走的是我，疯的是我。”秦朝有些激动的说。

“大哥。。。”秦暮的嘴唇动了动，但是只说了两个字，就没有了下文。

现在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我能理解秦朝现在的心情，在夺位这条路山牺牲了太多，妻子，妹妹都没了，母亲也疯了，但凡是一个正常人，都是会崩溃的。

“我对不起你姐姐！”秦朝突然就对我说。

我反应了一会，才知道她说的是庄采苓，那个都快被我遗忘的似是而非的姐姐。

以前说真的，我不是很喜欢她，因为总觉得她太尖酸刻薄，到现在我倒是真的有点佩服她了，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勇气，以及即使去世了，还能让夫君念念不忘，这些都是我佩服的。

我摇摇头：“那是姐姐自愿的，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必定还是会那么选择，姐姐泉下有知，肯定不希望她用生命换来的只是你的颓废，人生的路还很长，你还有母亲需要照顾，你不可以堕落。”

看着他和陈若离，我总能感觉到一种人世苍凉，很不忍心看到他们这样，所以不免多说了几句。

“不会！”他貌似很坚强的说道：“你们也是来看小皇子吗？很可爱！你们先看着，我先回南越了，母亲的样子，走的久了，我不放心！”

他说完这句话，就绕过我和秦暮，走开了，只留了一个萧条的背影。

“世事弄人，命运无常！”看着他的背影，我感慨。

“朕的皇后，不要这么伤春悲秋了，可好？”秦暮无奈的说，其实我知道他是怕我心情一直这样压抑，想逗逗我。

我勉强给了他一个微笑，说了声：“进去吧。”进去的时候，小皇子正在闹，阿碧正在逗弄他。

我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过阿碧了，在她的身上，我已经完全找不到当初王府那个丫鬟阿碧的影子了，虽然她现在是西陵的皇妃，但我看着，她还没有在王府当丫鬟是圆润灵光。

这深宫，果然是个吃人的地方么？

“阿碧！”我唤她，习惯了叫她阿碧，想来我这个皇后

叫她一个妃子姓名也不算特别不合理吧。

“王妃，王爷！”阿碧并没有表现的特别奇怪，好像已经料到我们会来一样，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改了一下称呼“皇上，皇后！”

我不置可否，没有纠结在她的称呼上，秦暮也没有！

我走过去从她怀中抱过小皇子，他还那样软，那样嫩，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这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还在这么小，就没有母亲了，多少让我有点悲从中来。

“这孩子还挺乖的，不怎么哭闹！”阿碧说。

是么？希望他一直这样乖！

“阿碧，善待这个孩子！”我对阿碧说，既然秦湘将孩子交给阿碧，自然是有所考量，信得过的，但是我只是怕以后阿碧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会顾此失彼，所以多此一说。

阿碧的眼圈立马就红了：“皇后娘娘，若不是公主照拂，阿碧恐怕早就没命了，公主的大恩大德，阿碧没齿难忘，绝不敢轻慢了皇子，必定视如己出，请皇后娘娘放心。”

我不知道阿碧在西陵后宫到底都发生了哪些事情，以前听秦湘说过一些，但是我知道秦湘一直是善良的，现在她的善良得到福报了。

我点点头：“阿碧，有难处给我来信，你是当初暮王爷，现在皇帝的义妹，南越始终是你的娘家。有娘家在，挺直腰板，不要再让人欺负了去。”

秦湘已经不在了，再让人欺负，就没人替她出头了，她必须自己强大起来。

“阿碧知道！”她还是红着眼睛和我说。

前路漫漫，惟愿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