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哭？

头好重。

眼前一片黑暗，林瑾艰难的抬了抬眼皮子，许久为睁眼的酸涩感让她不舒服的蹙眉，待适应后，望见不远处的光源处，情不自禁的跟着那一抹光亮奔了过去。

跨出黑暗的那一瞬间，外面刺眼的让她差点承受不住。捂住胸口，大口喘着气，林瑾想要流泪却无泪可流。

眼前是很庄严肃穆的灵堂，一名穿着黑衣的妇人抱着一个骨灰盒哭的凄惨。身旁一个身着黑西装的严肃男子正扶着她的肩膀，让她不至于酸软下去。

是谁。

林瑾脑袋一阵剧烈的疼痛。

这个妇人是谁？

那名男子是谁？

好熟悉的感觉，林瑾蹙着眉，胸膛都快炸裂开来。脑袋嗡嗡作响，她踉跄了一下，余光恰巧瞥到那醒目的照片。

一个笑的灿烂的少女。

黑白照。

好熟悉。

那个照片里的少女格外的熟悉，仿佛很早便认识她了。

只是——

为什么记不起来，想不起来。林瑾抓着头发，艰难的回想，可是除了自己叫林瑾以外其他的一切都记不起来。

“真可怜，小小年纪就死了。”

“听说那家只打算给点钱就了事呢。”

“谁叫人家家大业大……我看这林家是谈不到什么好处了。”

“要是我，我非得跟他们拼命不可。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说没就没了。”

“说到底，这就是命啊。”

……

角落里，几个穿着黑衣的女人在窃窃私语。林瑾一字不落的全部听了进去。林家？这家人原来跟自己一个姓吗？

来不及细想，大门再次被打开。

强烈的阳光让林瑾不习惯的抬手遮挡，透过指尖的缝隙，看到一个身影颀长，消瘦，站的笔直的少年捧着一束花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了一个少年和两个少女。

他们手上也各自捧着一束花。

见到来人了，窃窃私语的女人们纷纷住了口，开始好奇的打量这群突然出现的少年少女。

啼哭的妇人止住了泪水，扭头看向为首的一位少年，点了点头。“是小瑾的同学吗？”

“是。”少年颔首。

上前一步，将花放在照片的下方。拿起一旁的香，神情肃穆的拜了拜。

身后的几个少年少女也随之放下花束，拿着香，跟着为首的少年一起虔诚的拜了三拜。

第三拜完毕，少年起身。“节哀顺变。”

妇人捂住嘴，眼泪再次喷涌而出，连连点头。

见状，少年他们也不便久留。告了辞后，便转身离去了。

是来祭拜的朋友吗？

林瑾来不及想，就感觉自己的身子忽然发生了变化，强行跟着那个少年离去的方向飘去。

等等！

穿透了墙壁，一路不受控制的飘着，少年尽在前方，来不及刹车，整个人从少年的身体里穿了过去，摔在地上。

莫名感觉到一阵阴冷，少年奇怪的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程尹？”

另一个少年问道。

“没什么。”

压下心底奇怪的感觉，程尹继续朝着前面有些。

这时，一个剪着一头柔顺短发的少女噘着嘴嘟囔着开口。

“不会是见鬼了吧。”话一出，脸上的表情怀疑，小腿还有些打颤。“我就说灵堂这种不干净的地方不要来，可是你们非要来，要是真出了什么事……”

越想脑洞越开越大，少女声音里带了几分哭腔。抬手拉住了另一名马尾少女的衣袖。“可可，我怕。”

闻言，唐可可抬手握住了夏雅萱的手。手指冰凉，掌心全是虚汗，脸色也惨白的可怕。无奈的叹了口气，眼里全是心疼之色。

上前一步抱住了夏雅萱哄道，“别怕，我们都在呢。”眼睛倪向其中一个少年。“是吧，子意？”

被点名的少年赶紧站直身子，扭头哄着夏雅萱。“天塌下来，还有程尹顶着呢，你怕什么。那个时候，他现在最前头，就是有鬼，也是第一个找他。”

无辜中枪的程尹无奈的抬了抬眸子，对上夏雅萱可怜兮兮的目光，僵硬片刻，重重的点了点头。

瞬间，夏雅萱喜笑颜开。

其余三个人分分松了口气。

世界上有鬼这种事，也就夏雅萱这个天真的小姑娘会信以为真了。

可轻松的赵子意却不知道，他一语成鉴。真的有一只阿飘被强制性绑着跟在程尹的身边。

不知道程尹知道后，会不会将赵子意的乌鸦嘴给缝起来。

还是感谢他呢。

**

“啊！”

林瑾一声惊呼。

抬手捂住了双眸，眼前的一幕简直没眼看。她被强迫性的跟着这个少年回家后，就发现自己根本离不了这个少年为中心的10米远。

只要超过了这个范围，就一定会被一股力量强制性的给拉扯回去，弹进少年的身体，再摔出来。

反反复复。

次数多了之后，林瑾也就绝望了。

而且，她身为一只阿飘居然不畏惧阳光。

我不知道这个是什么原理。

或者说新世纪的阿飘都是不畏惧阳光的？

这个推断，在她亲眼见到一个阿飘被黑白无常用铁链锁住带走的时候，推倒了这个结论。

可为什么那个黑白无常见到她之后，就装作见不到她的样子，也没有要将她带走的趋势。

这个问题，林瑾纠结了几天了后。也就抛在脑后了。

今天，林瑾捂着眼。

飘到了窗帘后面，平复了一下心情，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探出了脑袋瞧瞧的偷瞄了一眼。

少年消瘦的身影映入眼帘，胯部松松垮垮的围了个浴巾，人鱼线若隐若现的，发梢上滴落的水珠顺着小腹在往下，流过那六块腹肌，顺着那人鱼线继续往下，滴答。

林瑾瞬间羞红了脸。

看不出来那个消瘦的少年，脱了衣服身材却格外的不错。

咽了咽口水，脑袋往后缩了缩。

脸上的潮红始终退不下去。

林瑾摸了摸脸颊上的热度，眼中一片迷茫，原来阿飘也是会脸红的。

擦拭着身上水珠的程尹，忽然感觉有一道炽热的目光猥琐的盯着他。脸色一变，抬头就看见那随风飘荡的窗帘，和那亮堂堂的落地窗格外显眼。

大步上前，一把拉上窗帘。

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莫名被一股力量给掀翻在地的林瑾，好巧不巧的趴在程尹的两腿之间，再一次害羞到暴走了。

周围突然一冷，程尹感觉两腿间冷呼呼的，退后两步，那冰冷的感觉才好了几分。

莫不是——

程尹眉间紧锁，夏雅萱那日的话又浮现在脑海中。

“我听人说，灵堂这种地方最容易招惹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我们不去好不好，我真的很害怕。”

“要是真的沾染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

“你们说话啊……”

最后一句带了几分哭腔，但还是拗不过他们，不情不愿的跟了过去。

究竟是为什么会来这个女孩子的灵堂呢？

大概是惋惜吧。

花一样的少女在最好的年纪里枯萎消散。

而且，他们之间还曾经有过几面之缘。

女孩子偷偷摸摸搞些偶遇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管，可没想到，一夜之间，就发生了这么巨大的变化。

他总觉得，于情于理，也该来看看她。

所以，他去了。

可现在，自从灵堂回来后，身边总是阴嗖嗖的，莫莫非真的是带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回来。

程尹心里一紧，拨打了一个电话。

**

第二天清晨，林瑾又被迫跟着程尹坐车，来到了一个很大，文化的气息很厚重的百年名校面前。

林瑾瞄了眼边上，写着碧海中学四个大字。

跟着他走了一段路，一路上有好几个人在跟程尹打招呼。

林瑾愣了愣，他记得程尹的学校不是在这里。那又为什么，这间学校里有这么多人在跟他打招呼呢？

拐角处，一名穿着碧海中学校服的少女欢快的跑了出来。一见到他，就亲昵的挽住了他的臂弯处。两个人看起来，关系很亲密。

林瑾倏地有些吃味。

“哥，你是来看我的吗？”少女撒娇的凑了过去。

程尹推开她的脑袋，问道。“尔尔呢？”

“你来找校霸啊。”叶朝雨撇撇嘴，往着一处一指。“大忙人应该还在学生会。”

然后又急忙补充了一句，“没在学生会就在新闻社。”

“要嘛就是在泡男人。”

程尹摇摇头，两个人一起朝着学生会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少女抱着书本路过，看到程尹停下了脚步。

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想了下，问道。“找尔尔吗？她不在。”

程尹一顿，“去哪了？”

少女歪了歪脑袋，往头上指了指。“在泡男人。”

叶朝雨瞬间露出一脸我没说错的表情吧。

程尹哑然失笑，拍了拍她的脑袋。对着双马尾少女点点头，带着叶朝雨往天台上走。

上了楼梯，刚到天台门口，手搭在门上就听见里面一阵骚动。

程尹脸色一变，推开了门。

就瞧见了让他失神的一幕——

穿着碧中校服的少女背对着她，如墨的长发披肩，右膝盖微微曲起，顶着一名看不清面容男子的小腹。

那名男子的双手被少女给桎梏住，压在天台的栏杆上，低着头，刘海遮挡住了面容。

脊背弯曲着，看着有些惨兮兮的。

周围一阵闹和声。

程尹偏头望去。

几个男男女女坐在铺好的地摊上，玩着牌，几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的贴了便利贴纸条。

还有一男一女凑在一块，手机操控着游戏把手。

程尹这才注意到，这个天台居然安装了大型的显示器，还很好的装修了一番，变成了一个半露天的娱乐休息室。

左边又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一个少年玩着滑板撞上了墙面，滑动了下来。

立马一声嘲笑声响起，“哈哈哈哈大野你也太逊了吧。”

摔倒的那个少年立马起身将滑板拍在那名身上，“那是你太吵了。”

程尹就完美的看到了滑板拍在少年身上裂成两半的神奇一幕。

“去死吧大野。”

“太聒噪了。”

话音未落，两个少年便你一拳我一脚，扭打在地上。

“你们还没进去啊？”

程尹和叶朝雨愣神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女声。

回头一看，那个抱着书本的双马尾少女出现在身后。

略过他们，直接朝着里面走。

“会长，这个文件你签个字。”

闻言，那个桎梏住少年的少女松开双手，放下左腿，站直了身子。

“刚刚教你的动作会了吧。”一边说话，一边接过了文件咬开了笔盖，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知道了。”少年活动了下酸痛的手臂，做了个脖颈扭动的舒展运动。“快，准，狠是吧。”

将签好的文件放在双马尾少女的手中。被叫做会长的少女抬眸时发现了程尹和叶朝雨的存在。

开心的挥了挥手，“小尹！”

程尹拉着叶朝雨往前走。

“尔尔。”

程尹点了点头，“找你可不容易。”

尔尔笑了笑，双眸直望到程尹的真后方。“原来还有一个小妹妹。”

“什么？”程尹和叶朝雨一愣，不约而同的回眸看了看后面，什么都没有。

蹲在程尹正后面的林瑾浑身一颤，瞬间感觉到了能够另她灰飞烟灭的窒息感。

“我说你的小女朋友呢。”尔尔收回目光，笑盈盈的望着叶朝雨。“我这个弟弟害羞了点，你可别介意。”

“不是不是。”被偶像这么盯着，叶朝雨急红了脸，连连摇头。“我是他的妹妹，亲表妹。”

“那是我搞错了。”尔尔一点认错人不好意思的感觉也没有，抬手将袖子挽起。“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说，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唯物主义者居然问我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尔尔挑起了好看的眉毛，双眸中划过一丝的戏谑。不注意看的话，根本没有发现她的目光是落在程尹的左后方。

那是林瑾所在的位置。

感觉浑身被看的透透的，林瑾如是想到。

“尔尔——”

程尹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

尔尔没劲的收回目光，慵懒的靠在天台的墙壁上。

目光定定的注视着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