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汉家衣冠》第4章 乞讨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朱慈烺见李自成是临时起意,也没人猜到自己要来东宫。李继周不可能提前在端敬殿等自己,更不可能有时间找一件脏兮兮的衣服,还一身骚臭味。

“大伴,他们是闯王的亲兵。”朱慈烺故意高声说道。

李继周点头表示明白,朱慈烺用手做了个盖印章的动作,“闯王命我主持父皇、母后的葬礼,我必须穿的庄重点才不失礼。”

李继周指了指偏殿,示意金宝还在那里。“奴婢知道了,这就把朝服拿来。”

朱慈烺向他指的方向,李继周走向另一边去拿朝服。

他帮朱慈烺穿上朝服,低声提醒道:“小爷,光有金宝不行,还得有金册。”

朱慈烺点点头,他刚才掀开床头在暗格中看到了这一套就顺手都揣进怀里。当然,为了避免看出来他放进的是中衣内。

金印连钮高10厘米左右。平时放在胸前是能看出来的,不过明末还处在小冰河时期,三月份还有点冷,再加上太子冬朝服有点厚,从外面还不至于看出来。就算再热朱慈烺也得忍着,为了活下去拼了!

李继周指了指下面,朱慈烺翻了个白眼。nima,放到下面,朱慈烺宁愿不要,拿一个金册就完全够了,金宝只是个陪衬。

原先是朱慈烺想错了,实际上金册才是证明身份的东西。金宝是发太子令的东西而不是证明身份的,他一时没转过这道弯。

李继周见他不愿意也就不强求,反正不注意也看不出来,他只不过担心太子被硌的不舒服。

“小爷,奴婢没找到白布。你看被单子行不行?”

朱慈烺点点头,李继周便掏出剪刀开始剪被单子。外面的守卫听到动静就急忙查看。

“我没有白布,只好用白被单子当孝服。”朱慈烺淡淡的说道。

那个头领看了一眼就挥手令守卫都退出大殿。

朱慈烺忽然想起汤若望曾进献过一柄燧发手枪。没错此汤若望就是那个教康麻子学外文的汤若望。实际上明末就有已经有燧发火枪了,只不过没大规模普及。

燧发火枪最早在1547年由法国一位钟表师发明的而汤若望是德国人,不用怀疑这个巧合。

将火枪收在袖子里,把火药放进另一只袖子中。转了一圈又把剑挂在腰间,见没什么好拿的才罢手。

李继周准备好后,朱慈烺吩咐他去拿几件常用的衣服还要给两个孩子一人带一件自己的常服。

朱慈烺套上中间剪掉的白被单子又用裁剪成条的白布系在腰上当孝服就抱起两床被子向外走去,李继周也扛着一个包裹,抱着两床被子跟在后面。

那首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朱慈烺就说道:“我要守灵,晚上天冷,我的两个弟弟也年幼。阁下不想让我兄弟三人都冻死吧?至于这个太监是我的向导,我不认得那些大臣的家。”

他没说话就命令几名看守帮忙抱被子,被子一被拿走朱慈烺腰间的剑就露了出来,他怔怔的看着剑不说话。

朱慈烺见状就忽悠道:“礼剑,装饰用的。你不会认为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把十几名百战精兵给杀了吧?”

他笑了笑没说什么,其他的守卫也都咧嘴笑了。开玩笑,当他们是吃干饭的?大小战役打了多少场,还害怕一个拿着剑的十五岁孩子?

朱慈烺再一次在作死的边缘试探成功,抱拳道:“还没请教将军姓什么?”

那人回道:“姓毛。”简洁无比连名字都没说。

朱慈烺却神色一动,他不会是救走朱慈炤的那位毛姓将领吧?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不然的话在战场上谁还会救一位素不相识的孩子。很可能他在看守自己三兄弟期间起了同情心才伸手救了朱慈炤。至于自己和朱慈炯有可能是走散了,他也有心无力。

把东西放在马上,一行人很快就骑马到了东华门。朱慈烺帮兄弟俩换上衣服套上白布就开始守灵。李自成也没虐待他们,中午和晚上都送来饭食,甚至半夜也有人送来夜宵供看守们和守灵的几人享用。

第二日一大早,拜托李国桢守灵后,兄弟三个就在李继周的带领下开始挨门乞讨。

是的,朱慈烺就准备用这种办法接近李士淳,当然不能一开始就去他家。

第一家当然是周家,朱慈烺打算看看自己的妹妹。要是她的情况还好,等走的时候就带着她一起走。要是不能的话就只能把她留在京城妥善安置好。

这是原主人的执念,朱慈烺也不想把悔恨留在心中。再说朱媺娖也太可怜了,断了一臂在二年后因忧思过度去世。

可朱慈烺怎么看都是周奎逼死朱媺娖的。他不信任自己的便宜外祖父,实在是周奎的德行太恶劣了。

敲开门,门房见是朱慈烺先是一愣,又看到后面跟着十几名骑着马的士兵脸色一变就说道:“我去通知我家主人。”把门一关,都不让朱慈烺进去的。

吃了闭门羹,朱慈烺也不恼,他早就预料这种情况了。身后的兄弟俩也不吭声,朱慈炯早就知道自己外祖父家是什么德行,朱慈炤是看自己大哥没吱声也就不说话。

倒是身后的守卫们有些恼怒周家的无情,他们在路上听到朱慈烺吩咐李继周先来周奎家,也知道这是太子三兄弟的外祖父家。

过了一会,周奎那张肥头大耳的脸就出现在门缝中,他先是透过门缝向外张望了一会,然后才打开大门,面无表情的向着朱慈烺问道:“烺哥儿过来所谓何事?”

“我要安葬我父皇、母后,请你借我一些银两。”没有低声下气和一点尊敬的语气,朱慈烺实在是看不起这位便宜外祖父。

周奎又面无表情的说道:“家无余财。”

朱慈烺心中冷笑,果然如传言一样吝啬,要知道人死为大更何况要安葬的还是他女婿、女儿。

“我要见长平。”长平是朱媺娖的封号。

“她伤的很重,没法子见你。”

“我要见她一面,见过之后马上离开。你不希望我身后的侍卫强闯进去吧?”

周奎面露恼怒之色,朱慈烺却视而不见,他实在是对这位便宜外祖父失望之极。人品低劣的家伙,不配得到尊敬。

“你进来吧。”说完就气愤的转身向内院走去。

朱慈烺转身对毛将军说道:“请你们在外面等等不要进去惊扰家眷,我一会就出来。”

毛将军也不怕他逃跑,整个北京城都被他们控制了,朱慈烺又能逃到哪去,无非废些功夫寻找罢了。再说他的弟弟还在门外,根据今天他的表现,他还是在乎兄弟之情的。

“你要是跑了,我就血洗周府。”毛将军故意大声说道。

周奎听到后一个踉跄,转身怒气冲冲对朱慈烺说道:“你满意了?”

“毛将军请放心,我去去就回。”说完就无视周奎直接从他身边走过。

见到朱媺娖的时候,她正在喝药。见她还过的不错就没再说什么。这就是独臂神尼的原型啊,朱慈烺心中想到,虽然憔悴的厉害但也能看出她很漂亮。

朱媺娖见到朱慈烺一身孝服,眼泪瞬间就流下来。朱慈烺心中不忍就走上前小心的抱抱她,看着她苍白的脸安慰道:“你在这安心养伤,不要伤心。外面一切都有大哥。”

朱媺娖忍不住放声大哭,“父皇……母后……”

朱慈烺也跟着伤心无比,连声安慰道:“长平不哭……长平不哭,一切都有大哥。”说着说着眼泪也止不住的掉下来。不过他不是伤心自己的便宜父母而是很同情这位便宜妹妹的遭遇。

兄妹二人痛哭一会,朱慈烺帮她擦干泪水轻声说道:“长平,大哥要去替父皇母后处理身后事。你乖乖在这养伤,等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她的身子现在还有些弱不可能跟自己东奔西走。

临走的时候,朱媺娖大声喊道:“皇兄什么时候来接我?”

朱慈烺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转头说道:“等等吧,我先把外面的事处理完再说。”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又怎么会给具体的承诺。

朱媺娖痛苦不已,她不是为自己的遭遇而是为要走的兄弟们,亡国之子的遭遇,史书上都记载着,这很可能是兄妹最后一面。

走到外面,周奎对朱慈烺冷哼一声,“你就不该来打扰我们!”

朱慈烺擦了擦眼泪,也冷声怼道:“我信不过你!连母后的银子都贪!你还是人吗?”

周奎大怒想举手打朱慈烺,朱慈烺立即把剑拔出半截威胁他。只要这位便宜外祖父敢动手,他不介意给周奎一点颜色瞧瞧。

周奎大声呵斥道:“这就是皇后教的好孩子?”

朱慈烺怒火中烧,把剑猛地插回,一手指着周奎骂道:“你这老家伙给我住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母后?在你把我拒之门外的时候,我就再也没你当我长辈。要是我再从你嘴中听到我母后一句不是,你信不信我在死之前先把灭你周氏满门。”

周奎气的捂住心口,“好啊,好啊。你这孽子,竟敢拿这样威胁我。灭我满门……”

朱慈烺冷冷的看着他。周奎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为人吝啬、目光短浅不说还一点亲情味都没有。

在自己女婿最困难的时候竟然还敢贪污自己女儿让他捐献的银子。只是让你带头纳捐还给你一万两,你不添一些就算了,还贪污一半,最过份的是他还把家故意弄得跟穷鬼似得,穿着破衣服去上朝。这是人干出来的事吗?他又不是没有钱!

要是他真的把一万两都捐出来,那些朝臣何至于跟着捐那么少?也不会学他一样穿的破破烂烂跟崇祯哭穷。多一些军饷,崇祯帝怎么着都能多坚持几天,自己也不会落到生死两难的处境。

这样也就罢了,等过几天刘宗敏把他抓起来索要钱财,你猜他吝啬到什么程度?

刘宗敏把他老婆和儿媳妇逼自杀还杀了他一个儿子就这样还一毛不拔,等快把他打死的时候才不情不愿的拿钱买命。葛朗台见了他都得道一声佩服!周奎要是早早舍弃钱又怎么会死家人?刘宗敏又和周家没仇,他只是图财而已。

周皇后在城破前苦苦哀求他帮忙匿藏二位他亲生的外孙,他怎么做的?直接拒之门外,连面都不见。

你不敢把人藏在周府,外面的别院,店铺总有几间吧。你把人藏在那,你不说谁知道那是你藏的?这点人情味都没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朱慈烺可不信他有什么好心收留朱媺娖。奇货可居而已,一位公主在关键时刻推出来当替死鬼还不会招惹当权者的反感。

朱慈烺也不相信二年后朱媺娖真的因思念父母,抑郁成疾。绝对有其他的原因掺杂在里面,要不是因鞑子逼迫就是想用朱媺娖大赚一笔。后者的可能性多一些,毕竟过几日周家就倾家荡产了。

不过他的下场也没好到哪去,因为家产被刘宗敏掠夺而活活愤恨而死。朱慈烺一想到这就忍不住大声叫好。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