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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剑荡魔录》第五章 回归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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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慎悠悠醒来,已是次日凌晨,夜更黑,娘子李玉竹却不见身影,他顿时慌乱起来,荒郊野地,阴气森森,难道野兽将娘子吃了吗?他深入阴风岗密林,发疯般四处寻找。林内杂树丛生,荆棘遍地,他一路跌跌撞撞,整整寻了一夜,也未见人影。

此时,天将大亮,朱元慎绝望欲死。忽然,远处传来一声震天巨响,烟云四起。朱元慎仰首看着那异景,他有一种直觉,那里或许能找到娘子。不管那处有什么洪水猛兽,自己一定要去探一探。他辨明方向,朝那处烟云所在寻去。

阴风岗内阴气弥漫,凡俗之人进入,极少再有人能够走出。此时,虽已日出东方,但阴风岗山幽林密,林内依然阴冷森然,寂静异常。清晨的林内,居然听不到一声鸟鸣,沿途之中,更不时有岩虎、巨熊这等大型野兽倒毙当地,化作森森白骨。活着的野兽,居然不曾见到一只。对身体并不强健的朱元慎来说,没有野兽的袭扰,或许算不上坏事。然而在心理上,却给了他莫大的压力。

朱元慎思虑李玉竹的安危,心内充斥着焦虑不安,先前的恐惧反倒淡去许多。随着时间持续,他迟迟没有找到一丝线索。此刻,他心中所思所想,便惟有李玉竹,那才是他心中的惟一牵挂,他一定要找到她!

他一路披荆斩棘,翻山越涧。数日来的奔波已让他身心倶疲。然而,此刻他却不敢也不愿作任何停留,只是咬牙苦苦坚持,四处寻找。为了心中那份执念,前进,前进,再前进!

功夫不负有心人,午时时分,他找到了那处山谷所在。虽已过去两个时辰,但那濛濛烟尘仍未散尽,远近散落着一地厚厚的尘土粉末。

朱元慎面色发白,这需要多大的力量才会造成如此破坏之力?他急忙四处寻找着李玉竹,翻遍山谷的每个角落,可是哪里还有李玉竹的身影!失望弥漫在他的心间,来时的一腔热血倶化为冰冷的寒霜,他不由双目泛红,脸上青筋爆出,直如爬满蚯蚓般,他嘶哑地嚎叫道:“娘子,你在哪里?你快回来吧!”他拼命呼喊着李玉竹的名字,可是除了山谷之间的回声,哪里还有娘子身影?

他不停地呼喊,渐欲癫狂,神志竟慢慢模糊不清。

“夫君!”

一道震颤人心的声音直入朱元慎耳中而来,他不由精神一振,神志顷刻恢复清明。那声音与李玉竹的声音略有不同,只是除了娘子,还有谁会在此时此刻呼唤他?他急切地凝目四顾,似要找到那声音来源。

一处土丘似乎动了动,那土丘与周边土丘并无不同。

朱元慎无暇多想,双手并用,不断挖开尘土,露出李玉竹的身影。原来,她竟是被漫天的尘土掩埋于地下。朱元慎有些疑惑,适才李玉竹还被埋在土中,那之前听到的声音又是发自何处?难道是娘子托梦唤醒了自己?一定是如此!他选择相信这个说法。

他细心掸去她身上的灰尘,仔细查看着她的身体,发现并无外伤,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他又捧起她的脸,轻柔抹去粘在脸上的灰尘,仔细端详。

堪堪过去半日,她原本苍白的脸,此刻已显灰白,透着浓浓的死气。

一夜之间,竟至于斯?他忍不住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脸贴着脸,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声音中带着无言的哽咽,闻之让人痛心。

也许是感受到脸上的温热,李玉竹幽幽醒来。她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朱元慎,犹如置身梦中。

李玉竹打量着朱元慎,她发现他的双眼泛红,蕴藏着湿润,发髻散乱垂落于肩,衣衫被撕得只剩片褛,全身更布满大大小小的血痕,其模样极其凄惨,心中不由升起难言的痛。她缓缓伸出那灰白的手,带着些许颤抖,艰难地伸到他的脸上,温柔地抚摸着,“夫君,本以为见不到你最后一面,见到你真好!”

看着自己高挺的腹部,感受到小家伙比之前踢得更加有力,她却兴奋不起来,反倒感到委屈和悲伤。她本有机会可以生出自己的孩子,甚至还可以和它共渡生命中最后的时光,以了却生平夙愿,只可惜最后却功亏一篑。

“我找到了一位高人,她施法助我生下孩儿,到最后关头,被人打断施法,失败了!我冥冥中已经能够感受到我们的孩儿就要出世了。可怜了我们的孩子,难道还未出世便要随为娘去了吗?”李玉竹的双眼落下无言的泪雨,浸染了尘埃。

朱元慎轻拍着李玉竹的背脊,见她心中充满失望和悲戚,轻轻劝慰道:“只要你还在就好,就有希望!我们都一起坚持多日,前面便是青风镇,只要找到方宾鸿大夫,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来,我这便背你去寻他!”

李玉竹摇摇头,说道:“夫君,你不会明白的,我遇到的高人,应该便是传说中的仙师,她带着我飞天遁地来到这里。给我作过诊治后,仙师曾断言,我的病无法救治,仅有数日可活,只能施法助我提前诞下孩儿。凡尘医家难道会比仙家还要厉害吗?”

朱元慎摇头道:“不,哪怕一丝希望,我也不放弃!我这便带你去青风镇!”说罢,便背起李玉竹,强行赶路。

李玉竹不忍心违逆他的心意,便也由着他去。

朱元慎从原路返回。一路之上,他一直背负着李玉竹,却感觉不出份量,直如空手而行。他不疑有它,暗道娘子所说果然当真,连她都表现出种种神异来。

如此行了半日,日落时分赶到原地,那马儿不知为何竟等在原地。

朱元慎套起马车,将李玉竹安置车内,驱车赶往青风镇。

第二日清晨,青风镇内,闻名远近的方宾鸿大夫,望着李玉竹的灰白面色,再三探查她的脉象,满脸凝重之色,将朱元慎邀至一旁说道:“生机尽失,本是已死之相,居然还能活下来真乃奇迹!腹中胎儿却生机旺盛,奇哉!如此异象,为老朽生平仅见!若非体内有一股精纯药力压榨着她的生机,维持着她的精气神,怕是早已不成了,请恕老朽无能为力,你还是早早回去准备后事吧!

朱元慎心若欲死。他亦知此行希望渺茫,无奈,此时的他便像是溺水之人,拼命捉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期盼那遥不可及的转机,注定还是失望了!相伴十余年,夫妻情深,相濡以沫,教他如何能够说舍弃便舍弃?

李玉竹早已料知结果,艰难移步到朱元慎的身旁,她凝望着他苍白疲惫的脸,生出无限内疚,她轻拉着他的手说道:“夫君,我们回家吧!”

朱元慎回过神来,紧握李玉竹的手,强笑道:“对,我们回家!”只是他不曾发觉,自己那缕笑意蕴藏着多少失意和勉强,甚至还有莫大悲伤。

三日之后,朱元慎二人终于驱车回到长天镇。李玉竹一路倒并未昏睡不醒,朱元慎也绝口不再提及她的病情,只是逗着她,与她一路有说有笑。然而,她的病情却每况愈下,脸色益发灰白。

回到老宅,不到半日,李玉竹便卧床不起,朱元慎衣不解带护在她身边。

入夜之时,李玉竹的精神竟出奇的好,脸上居然涌上些许红晕,说道:“夫君,我想喝些白粥!”

朱元慎见娘子病情略微好转,十分开心,下厨熬煮些浓稠香甜的瘦肉粥,端至李玉竹的身前。

李玉竹伸手欲接来,朱元慎却是不肯,他坐在床前,用木勺搅动碗里的热粥,粥里弥漫出温和的热汽,他取了一勺粥,就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又用唇试了试粥的温度,正好合用,才喂到李玉竹的口中。

李玉竹的食欲不错,满满一碗粥都吃将下去,她舔了舔唇,似意犹未尽般。

朱元慎还待起身,再去添些粥来,李玉竹却拦住了他,“夫君,我吃饱了,坐在这里陪我说些话,好么?”

朱元慎不愿违逆她的心意,坐在床沿,用手扶住了李玉竹,让她躺在自己怀中。

李玉竹仰躺在朱元慎怀中,仔细地瞧着他的脸,他才三十多岁的脸,却染满风霜,李玉竹不禁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喃喃道:“夫君,你辛苦了!”

朱元慎手掌覆在她的小手上,感受那份冰凉异常,内心撕裂般的痛,说道:“我不辛苦,这十几年来,我一直出门在外,留你一人操持家业,你比我更辛苦!只恨我太无能,眼看着你受此折磨,却束手无策!”说到最后,语气渐渐哽咽。

“夫君,这是我的命数,岂能怨你?只可叹,不能与哥哥终老一生!”李玉竹脸色黯然。

朱元慎无意间提及她的病痛,见她悲伤模样更甚,内心后悔不已,他不由转移了话题,说道:“小竹,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情么?那时镇上所有的人都说我们是天生一对。”忆起往昔,他的脸上洋溢着欢乐。

李玉竹嘴角挂起淡淡笑意,仿佛回到了童年时光,不由改变了对夫君的称谓,“哥哥,那时,我总跟在你的身后,一起玩耍,有人欺负我,而你总是拼命护住我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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