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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许妖娆》chapter 2 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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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岁的时候,姜几许在京城外文所读研究生。即将毕业,却出了件儿大事。

叶碧心因涉嫌违法操纵股价入狱。她也跟晏怀远分手。毕竟晏家正是盛时,不可有牵连,她娘这边也以死相逼,非让她离开。

不懂这背后的原因,却只能接受这安排。

就这样,姜几许不管不顾地离开京城去了法国。走的时候,毕业证儿也没领,收拾一小箱子搭飞机离开,连顾清朗还有同在京城读书的闺蜜仲心都没告诉。

虽说叶碧心之前已经给她联系好了学校和住的地方,但并不代表姜小姐就能过去享受美好生活了。律师那边安排的是,一定要等到她研究生顺利毕业,才能把银行里的珠宝和古董的所有权交给她。

她娘这忆苦思甜的教育也来得有点迟,都25岁的大姑娘了,才让她学着经济独立。

一分钱没有,倒是可以自己挣,课业繁重,闲暇时间还要做这些,确实是辛苦了些。好在几许才艺傍身。芭蕾钢琴都是从小认真学过的,可以去当家庭老师,带小朋友上课。也做过翻译导游之类的工作,赚不了大钱,但也够应付日常开支。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雪上加霜的是,姜几许在巴黎读了快两个月,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之后那两年过得无比拮据。

单身母亲,无依无靠,学业繁重,巴黎生活物价还死贵,念研究生拿的助学金也根本不够生活,加上她本来身体也就娇弱,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几许26岁生日的时候,刚刚在hk考上高级精算师的顾清朗攒了年假,特意跑到法国去看她。

当时是想给她个惊喜,电话里头只说这个月太忙,得下个月才能去看她。

问她要了住址和房东电话,便推说工作上有人找,急匆匆挂了。

再讲下去啊,清朗也怕露馅。她跟姜几许两个人从初中就成天黏在一块儿的,巴心巴肝这多年。姜几许又是个古灵精怪的,她撒谎啊,一下就能被看出来。

打电话之后的第二天,法语词汇量为3,只会说pardon,oui和non,英语也不是太利索的顾小姐就到了法国。

出了戴高乐机场之后还绕了大半天,七拐八拐,总算是循着地址,在巴黎郊区某栋阁楼里找到了姜几许。

开门的那一刹那两人都呆了,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姜几许——头发蓬乱,身上随便披一块粗糙羊毛毯子,边上还破了个洞,她里头只穿件单衣,牛仔裤也是半旧。

左手抱着孩子,在哺乳。

整个房子逼仄又潮湿,顾清朗站在门口,只看得到姜几许身后的书桌和一堆的硬壳外文旧书。

一瞬间眼泪掉下来,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怕吓着她怀里的宝宝。

清朗实在不敢想象,在她来之前,姜几许一直就是过着这样的日子?

不是说叶阿姨都给她安排好了吗,姜家再落魄,也不至于热爱那个她穷到这种境地。

她珍视且呵护了十多年的姜几许,从12岁起跟她无话不说,走路要牵着她,眼睛笑起来像弯弯月亮,连骄傲的时候也是光彩动人的姜几许,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

还有,姜宝又什么时候有了个,孩子?

喉咙里像卡了核桃,干涩什么也说不出。自觉已经历经职场风霜,刀枪不入的顾小姐,站在小阁楼的门口,呆了几秒钟,眼泪哗哗地涌。她不敢放任大哭,心里头痛,那种尖锐的酸楚感一直往上翻。

紧紧握着了姜几许细弱的手腕,含着泪水,低低地喊她大名。

“姜几许,姜几许,你这是在干什么啊你”?

临走的时候,清朗依然是两眼通红。她舍不得姜几许受这种苦呀!

到了机场,该分别了,清朗把身上所有纸币翻出来,外加一张银行卡一起,塞她手里。握着她的手腕,一字一句地说:

“你放心,我回去以后一个字不会提。你不想让他知道,我明白。”

“宁宝得好好带着,晏怀远不养,我来养。”

最后一句话,顾女王说得掷地有声。

语毕,她带上chanel经典方框墨镜和丝绒手套,把姜几许抱紧,贴面吻了下。

又给她把头发归到耳后,温柔又坚定地说:

“乖,不怕。我在。”

几许哽咽得一句话说不出,眼泪直流,只带着哭腔嗯了一声。有好朋友如此,实在太难得,她也着实自己幸运。

清朗抱紧她单薄瘦弱的身子,没说话。

顾女王心里头也清楚,姜宝在怕,怕晏怀远听说之后立马来巴黎找她。

更怕他知道了,也不来。

两人拥抱这一幕落入旁人眼中,大概只会觉得奇怪——打扮精致时髦的戴墨镜的小姐紧紧抱着一位衣着普通,甚至是廉价,一头黑发也明显缺乏打理的女士,贴面亲她,还一直轻声地哄她。

所以,两人这关系是——lesbian?

姜几许还记得当时有不少人投来惊异的眼光。

当初那一小截回忆,想来只觉得心酸又感动。

她从小到大真没吃过苦头,人生最累最穷的日子都在巴黎过了。

所谓花都的繁华与风情种种,流光溢彩的夜景与优雅妩媚的法式美人,橱窗里精致的裙子和项链,她压根没得心思和资本去欣赏。

时间都用来读书,赚钱,和带孩子。

给儿子取名叫宁宝,只是希望他生命安宁平和。也是她对自己生活的一点祈求。

大概是在巴黎的第二年,好不容易在生完宁宝之后恢复了点体力,她连着三个月,靠做翻译和导游攒了一笔钱。领到了工资那天特别兴奋,想着终于可以从逼仄的小阁楼里搬出去,可以换个温暖朝阳的房子了。一到家,却发现宁宝却受了寒,高烧不退。她当时吓得手都在发抖。

更不凑巧的是,那天正好赶上了圣诞节,法国人都放假回家了,她住的地方,巴黎十八区,地段实在太偏僻,路上行人稀少,出租车也没几辆。

抱着儿子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打到车,去了医院。

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气味糟糕,她直犯恶心。

心里头的恐慌和内疚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一颗心揪得紧紧的,生怕宝宝有点意外。

那时候脑海里就跟放电影儿似的,不断浮现起她娘叶碧心从前跟她说过的话——但凡幼儿有病痛,做母亲的总是恨不能代儿受苦受痛。

她真想她自己的妈妈呀。

也想晏怀远。

要是他们在就好了呀,根本就不会让孩子病得这么严重。宁宝肯定能安安全全的。

可惜两个人,一个离她而去,一个被她离弃。

抱着孩子,因为害怕和寒冷,全身发颤。那个时候只能竭尽全力绷紧身体和脸部肌肉,不让眼泪水留下来。

到医院,太紧张了,她连法语都有点说不清,声音也干涩得像老了几十岁。

等医生开完药,宁宝睡在病房里,才终于缓了一口气。

值班的护士走到她身边,于是带着浓重的法国口音关切地问:

madmoiselle,areyouo-kay?

姜几许记得那护士两颊长了几粒小雀斑,看向她的眼神流露出几分担忧。大概是看她打扮得太粗糙,面色也不好,一身的汗,把她当成了不会讲法语的亚洲女工。但那小护士特别善良,一直用英语跟她沟通宁宝的情况。下班之前还特意给她拿来被子让她陪着宁宝睡了一晚。

想到那的情景,姜几许的心又揪成一团。

老天保佑,宁宝没事,否则她在这世上,会变成真正孤家寡人,游魂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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