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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书五代十国传》第四回 沸鼎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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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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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凡师父。”

不请自来的差官,推门而入,正好遇上正在厅堂里着急和师父讲述之前见闻匪患流寇侵扰村民的一鸣在那里滔滔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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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官差,有何贵干。”

布凡起身询问,见首当其冲的官兵身后一人张榜审视着自己和身旁年幼的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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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不必了。”

带头的官差抬手将张榜之人的手挡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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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凡师父,我们冒昧,据闻一伙盗匪途经此处,故而前来搜捕。打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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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捉贼捕盗,除暴安民,有劳诸位奔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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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内之事,布凡师父过奖。只是这伙匪患,穷凶极恶,非同一般。光天化日盗挖炀帝皇陵,随后南下。沿途虽经各地数次围捕,终还是落网脱逃,还死伤了不少弟兄。不过,听说一行人中伤者一二,估计行将不治。我等领命就近设卡阻截,务必将此伙狂徒缉拿归案,已正法纪,以安民生。”

“嗯嗯,在下替村里老少先行谢过,有劳各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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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务在身,在下告辞了。如有消息,还请布凡师父及时相告。”

“嗯嗯。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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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鸣出去,关上了大门。就听得后院传来声响,于是转身准备过去看看。

布凡却打了个哈欠,且较为大声的叫住了一鸣:

“啊……那个什么。好像没酒了,一鸣你去给我再弄一壶过来。……顺带着捎点牛肉回来。呃……多要点,今日感觉比平时要饿一些,呵呵。就多个半斤的样子,回来咱们爷俩好好打打牙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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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鸣低着头一脸鄙视的望着继续傻笑的师父。接过布凡飞来的空酒葫芦,很不情愿的踱步推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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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一鸣合上了门,顿时收起笑脸的布凡回头望去后院的方向,神情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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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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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的酒肆,这会儿已收拾完毕,重又做起买卖。零星的客人路过此地,点上茶水,亦或者老酒小菜,歇息片刻,复又上路。一时间又恢复了往日不曾人声鼎沸却也络绎不绝的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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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店家脸上的淤青还在之外,似乎再无半点之前遭劫时鸡犬不宁的痕迹。一鸣双手接过店家轻轻递上的酒壶,点头谢过眼眉处瘀伤未退,却仍旧慈眉善目的店家。脸上持续的歉意,似乎在为上次自己没能仗义出手而抱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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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回的路上,远远的,一鸣就望见热气腾腾的点心铺子门口的摊位上,聚着三三两两的人。一时间又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于是低头,疾步上前。想着过去看个究竟,然后早早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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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打哪儿来,要往哪儿去啊,各位?”

散发男子拿着手中的哨棒,捅了捅凳子上的包裹。围坐一桌正吃着点心的陌生人急忙伸手护住。其中一人示意众人克制,自己起身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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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兄弟,我们只是个路过此地的杂戏班子,一路劳顿,所以在这里歇歇脚,吃完就走。如有讨扰,多多包涵。”

说完,从怀里掏出几文铜钱,往散发男子手里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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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发男子扬手一甩,将塞来的铜板洒了一地。引的在座的几个有些按耐不住几欲起身,却被起身说话的那位,安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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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叫花子呢!包里都装的什么好东西,鼓鼓囊囊的,打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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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耍把戏的零碎道具罢了。这个小哥,见笑了,呵呵。”

说完,再次从怀里掏出银两递了过去。却是仍旧被哨棒碰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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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来这套!”

围在边上肩扛大环刀的胖子,显得很不耐烦。肩膀一顶,顺势将大刀重重的甩立在地上。惊得退缩在铺子里抱成一团的夫妇两又后撤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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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嘿,这秃驴说话了嘿!……不好好在庙里呆着,出来瞎转悠什么。呵呵。”

“这位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少跟我在这儿扯蛋,你们几个,都给老子把身上的值钱玩意儿都交出来。不然一个都别想走!快点!”

散发男子一声令下,围在外面的同伙一个个露出磨刀霍霍的狰狞面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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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围坐在一起的众人,一个个相互互看了一眼,很有点按耐不住,放去桌下的手,摸索着准备拔出藏于包裹之中的刀剑。

正值此剑拔弩张之际,远处扬尘四起,由远及近的响起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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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旁驻足的一鸣,这会儿也被一持刀的瘦子给拦住了去路。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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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开!……吁!不要命啦!”

几声嘶鸣之后,车队被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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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儿来的混混,还不滚开!”

走在车队最前的家丁很是生气的朝着横在路中阻了去路的彪形大汉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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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呵,谁家的旺财,大白天出来遛狗,绳也不拴一根,咬了人了可不好啊。”

“你!油嘴滑舌的小痞子,速速退去,不然老子要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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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无礼。”

孟家头人骑着马上前来,冲着拦住自己去路的匪患抱拳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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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兄弟,可否行个方便?”

“还是狗主人会说人话,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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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一旁急于理论的下人见头人投来的目光严厉,不得不给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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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急着返回扬州城内,有事在身,不便久留。还请这个小哥行个方便。”

“切……。有事儿就了不起啊。我还有事儿呢。没看见我们哥几个在这里正做买卖的嘛。这下可好。你的马还有你的狗惊着我了!我可身子弱,经不得吓,咳咳。半条小命都快没了,这事可大可小,你说该怎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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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管教不严,多有得罪。这里有些银两,全当给小哥即诸位弟兄压压惊。还请笑纳,行个方便。”

下人即可下马,接过这几锭银子,忍气吞声的顺着头人的意思给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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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就这点儿,都不够我们哥几个塞牙缝的!”

散发男子将银两扔去一边,惹得面前的下人很有些咬牙切齿,伸手握住腰间的剑柄,几欲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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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无礼!退下。”

头人喝退了下人,自己翻身下马。甩了甩手,径直往前走去,目光如炬。自称杂戏团的一众人等这会儿也手握各自暗藏的兵器,围坐一旁,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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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落单的一鸣这会儿还在受着面前瘦子的刁难。怀里的那壶酒和包裹着的牛肉,也被夺了去。眼睁睁的看着被抛去给了同伙,几个匪患就嬉笑着另开一桌坐下的三两个人,大摇大摆的拆了包装,将牛肉打开来,一并撕开了酒壶上封着的红纸,行将肆无忌惮的当场吃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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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地上,义愤难当的一鸣,正愤愤的怒视着那几个讥笑自己的匪患。却是被视野里一阵渐起的朦朦胧胧的异象分了神。

一鸣揉了揉眼睛,眼看着周遭开始隐现起浅薄的雾气,似有似无的在跟前和众人脚下蔓延开来。而悄无声息的清浅变化很难叫人察觉。一鸣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地方,聚散成形的诸多隐现的白点,似乎开始胡乱的越多起来,渐渐从无到有,由小变大,幻化出了好些不得言说的奇形怪状来。四处游走的色块近至跟前,一鸣才吃惊的辨识出这好些跃动游离的白影竟然都是。

“鱼!”一鸣心里暗暗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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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远处正回望车队后面轻薄帘子覆遮的车厢里那从缝隙中得见愤怒表情的少年的头人,大声喝阻到:

“庆山,不得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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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大喝,不仅让一鸣从眼前似是而非的幻想中回过神来,也让车里已面目狰狞的少年恢复了些许神智。

再等一鸣回头看去时,那些凭空游离隐没的鱼儿,早已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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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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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谁啊。”

戏弄着一鸣的瘦子,捂着后脑勺,起身骂道。弹完石子后,远处杂戏团中一人继续默不作声的安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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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剑拔弩张,无声对峙着的三路人马,对于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的布凡,不知不觉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很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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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兔崽子,就知道玩儿!叫你上街买酒买菜,都什么时候,杵在那儿干什么,还不给我回家去!”

“师父!”一鸣很有点喜极而泣的挣脱了瘦子的摆布,朝布凡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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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来得及投入师父怀抱,痛哭流涕,释怀一肚子的委屈。一鸣就被布凡手掌轻轻一推,转去了身后几步以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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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买的东西呢?还愣着干什么,再不快点滚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没等一鸣回答,布凡就已经自顾着走向点心铺子外匪患围坐的那一张桌子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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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站住,怎么给跑了?小兔崽子。喂,你个糟老头,又是谁啊?!”

瘦子眼见到手的战利品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好气没气的赶忙上前来站在一众同伙面前,趾高气昂的兴师问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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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头人看着眼前布凡悄无声息的出没,随后又很是隐蔽的出手将徒儿轻推出险境,一时无言,收起手掌发出的劲力,松了口气,止步于远处,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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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近处的那伙自称杂戏团的人,也为一时不在是焦点而松开了携器的手。安坐下来,看着身旁原本围住自己的匪患,渐渐地往这个不知来历的道士跟前聚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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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谁啊?”

“哦,都在在这儿啊。”

布凡答非所问的径直看着桌上的酒肉,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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恼怒的瘦子抡起大刀就劈了过去,却是眼见即将砍到之际,被布凡往前一晃,全然落空在了身后,这让在场的众人都暗暗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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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一壶好酒啊。”

回过神来的瘦子提刀追来,此刻的布凡已经伸手拿起了酒壶,凑着鼻子闻了一口。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散开的牛肉重新包好揣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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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死吧,糟老头!”

追来的瘦子大刀挥来,朝转过身来一脸笑容的布凡再次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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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也想喝?”布凡笑着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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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别弄洒了。”

布凡当即抬起手握酒壶的胳膊伸过去的同时手腕一甩,将酒壶扔去另一只手里。避开了落下的刀风的同时,手握的空拳也正好顶到了冲上来的瘦子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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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伙,真够毛躁的。呵呵。”

手捂着脖颈,踉跄着后撤了几步之后,挥刀的瘦子应声倒地,当即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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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怎么没喝就醉了?呵呵”

匪患一众顿时哗然。纷纷拔刀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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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一壶酒,这么多人可怎么分呢?”

布凡一边嬉笑着,一边游走于刀光剑影之中。闪转腾挪,很是游刃有余。看得一旁杂戏团里的众人忍不住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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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人抢着喝,你们要不要也尝尝?”忙里偷闲的布凡摆脱了有一阵追砍之后,落座于杂戏团众人之间,眼疾手快的摸索了一下近处的包裹随后被察觉而出手的一人挡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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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以一笑的布凡,转身钻入迎面而来的匪患形成的口袋之中,继续戏耍了片刻之后。自语着:

“呃,好饿。该回去吃饭了。老夫就不陪你们玩了。”

“听话,孩儿们,爹妈都等着你们回去吃饭呢。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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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敢耍我们!兄弟们,上!宰了这糟老头!”

“哎,不听就不听嘛。现在的年轻人,就知道打打杀杀,一点礼数都不懂。哎。”

言语之间,布凡手持着开了封的酒壶,辗转于众匪患之间,左躲右闪的同时,时不时的不小心磕碰了其中几个。随后,原本还凶神恶煞的胖子和彪形大汉也都一个踉跄倒了下去,也跟着之前的同伙一般,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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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妖道!伤我弟兄,看我今天不宰了你!啊!”

散发男子又惊又恐之际,怒不可遏的喊到。随即挥舞着哨棒喊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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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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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又有劳布凡师父了。”

“哪里哪里,多亏你们及时出现,制止了这伙凶徒。护住了我等这般百姓,呵呵。”

布凡抱拳和赶到的官差相互寒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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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身旁正捆绑羁押这伙匪徒的官差之外,远处,尚有几个正毕恭毕敬的给孟府头人行礼。下人挥手示意之下,众官差闪去一边,行礼目送着车队离开。

下人趾高气昂的经过之后,跟着过来的孟府头人欠身行礼,向之前解围的布凡示意。布凡抱拳回礼。看着车队扬长远去。转身走向起身离开却被官差拦下的杂戏团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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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干什么的?”

“都是我请来的戏班子,过几天要给扬州知县做法事,叫来帮忙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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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厉问话的官差,再次张榜查看。被布凡按住,将张开的缉拿榜单收了回去。官差几欲挣脱却力不从心,很有点惊恐,几欲拔刀之际被上前来解围的领队安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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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有个和尚?”

“济世为怀,普度众生。和尚道士,不分彼此。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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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布凡师父不是说了嘛,就一群唱戏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

“这帮流寇,四处作恶,为害乡里多时,如今全然生擒,缉拿归案。布凡师父,这次可算帮了大忙。还不快快谢过布凡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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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过道长。”

官差尚且心有余悸,怯怯的应了领队,抱拳行礼。

“好说好说,那在下就告辞了。”

“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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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这边请。”

布凡转头朝着这一众自称杂戏团的人示意。众人听罢,环顾四周,看了看正挨个检视匪徒长相的官差,又看了看满脸堆笑的布凡。很有些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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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声议论之际,布凡掏出怀里的一根布条。杂戏团里的众人马上辨认出了布凡手中之物。当即愿意同行。布凡于是大声招呼一鸣回到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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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鸣,带路。”

“是,师父。”一鸣笑着,径直往前,引领着众人返回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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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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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道长出手相助。救命之恩,我等没齿难忘。”

“丁掌柜,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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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与鬼眼同为道友,也算份内之事。不足挂齿。”

屋内受伤卧床的独眼大汉,听得布凡提及自己和大当家的名字,和同伴们都显出一丝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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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娘只伤皮外,未及筋骨,并无大碍。如今气虚体弱,不过是奔走劳顿不得休憩所致。小歇几日,加之温饱,便可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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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道长对我等底细一清二楚。……”

丁掌柜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又停顿了一会儿。身旁众人也都起身,不自觉的手握住腰间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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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助窝藏朝廷钦犯,可是大罪。……道长如此铤而走险,在下实在不解,还请道长明示。阿弥陀佛。”

和尚在旁未持兵刃,却也护着身后的丫头,随声附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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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有好生之德,道家亦济世为怀。生逢乱世,无不苟且而活。然天地道义还在,锄强助弱,救死扶伤,原本就是做人本分。”

“金银钱两,本就身外之物,听闻各位也都算得上是侠义之士,若不是情非得已,相信也断不会做出掘墓盗宝之事。”

“若信得过在下,诸位大可放心在此安顿几日,等这几位恢复的差不多了,再行离去不迟。至于官差那里,我自会打点。还望丁掌柜及诸位好汉,放下戒心,信在下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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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师父刚帮你们脱身,这会儿又给你们看病疗伤,还叫我好酒好菜的招待。一边好意,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无端猜忌。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一鸣,不得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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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来此之前,也曾听闻布凡道长事迹,如今得见着实侠肝义胆,令人佩服。只是我等浪迹江湖惯了,何况大案在身,怕是连累了两位,在此久留,多有不便。还望道长海涵。他人有缘再见,我等定知恩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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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还是信不过咱们嘛。”

布凡拉住一鸣拽去身后。随后点头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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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壶老酒,还有这点小菜。算是一点心意,还请收下。两位伤势未愈,还需温饱。就请不要推辞了。”

“恭敬不如从命。布凡道长,就此别过。大恩不言谢,告辞。”

“告辞!”

身后及搀扶着出来一众人等异口同声,对着布凡一鸣二人抱拳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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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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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

布凡掐指一算,眉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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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还有何事赐教?”

起身离开的众人被布凡从身后叫住,齐齐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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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掘墓之事,……甚是不妥。所携宝物,如若可以还请物归原主,不然。还请早早脱手为妙。切不可长久携带随身。几位沾染地府之气已久,晦气缠身。还请留步片刻。等在下为诸位行场法事,以祛病消灾。切记日后不可重操此旧业。如此方可避无妄之灾,躲无由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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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紧迫,我等实在不便打搅。谢过道长好意,我等心领了。行走江湖,无不刀口舔血度日,生死有命,不必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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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所言并非危言耸听。诸位侠肝义胆,视死如归不假。但丫头尚且年幼,诸位他日如遭不测,大可慷慨赴义。可天地之下,这孩子又将何去何从。还请诸位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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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闻,道长道法高深,远近闻名。如此也好,得道长作法护佑,我等闯荡江湖也可安心不少。诚如道长所言,丫头自幼孤苦,着实需要照顾,我等安好,方能相濡以沫,于此乱世之中立命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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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有劳布凡道长了。请。”

“请。一鸣,把东西都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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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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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做法事,都这个样子吗?”

丫头和被拒于门外的一鸣一起并排坐着,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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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

“管用吗?”

“那当然!”

一鸣被问及,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我师父可是远近闻名的,十里八乡无论平民百姓或是高官显贵都来找我师父去做法事。祛病消灾,求雨祈福,样样灵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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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要这么灵验,你们怎么就住在这道观里头。这里,还这么破旧。……都没什么人来。”

“……你懂什么,小屁孩。师父说了,《孟子》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

一鸣挠了挠后脑勺,确定忘记了原话是怎么说的了于是支支吾吾了半响,随口接了一句。

“说了你也不懂。道士讲究清静无为。越是清苦的地方,越能锻炼人。也就是说,越是穷苦的地方,越容易成仙。嗯嗯,师父以前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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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我们可比你们辛苦多了,不管怎么说,你们都还有地方住,有的吃有的穿。我跟几位大伯还有鹅娘一起漂泊惯了,居无定所,日无三餐。该是比你们更容易成仙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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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大概吧,我也不知道。师父经常喝醉酒的,说些什么也不能全信。呵呵。”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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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为什么要四处流浪,为什么不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咱们村子就不错。当官的都在城里作威作福,这里难得清静没什么管束。想要热闹,扬州城离这里也就半天的路程,来去一日足够。乡里乡亲都很和善,彼此都相帮相助的,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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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爹说他以前就在山上的一座小庙里当和尚。后来打仗,村子和庙都给烧了,他趁乱逃了出来,捡了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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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丁伯伯自己讲,原来也真是家酒馆的掌柜,后来遇到打仗,就和家里走散了。至于独眼伯伯,听说以前也做过道士,后来世道一乱混不下去也跑了出来。还有徐老伯,扛大刀的那个,他以前是军队里养马的,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也跑了。一起的还有董大伯,军营里当过厨子,讨厌打仗,就跟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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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爹说我是从废墟里捡来的,打我记事起大伯他们就在一起了。怎么遇到聚在一块儿的,我不记得了。对了,还有鹅娘,她以前是戏班的,唱的好听,舞跳得也好,人也美。还有跟着她的那只鹅,说是跟干爹的年纪差不多,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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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都是因为打仗。这该死的世道。就知道打打杀杀。”

“嗯嗯,真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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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孩说到此处,不禁陷入沉默。半晌,丫头从身后包裹里掏出一卷书卷递给一鸣。上面写着:“抱朴子”三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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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不喜欢金银财宝,就喜欢看书。听爹爹说,这可是件宝贝。送给你,算是谢谢你和你师父救我独眼伯伯还有鹅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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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说了,没事不能随便收人好处。我不能要。再说了,我……也不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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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啦。我也不识字的。但爹爹说了,这是件宝贝,应该能卖几个钱的。收下吧。爹爹之前说是给我了,我送给你,他不会说什么的。再说了,这也是地底下那个皇帝老头的一件不起眼的摆设罢了。又不是什么金银财宝,官府不会追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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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师父不是说叫咱们不要留着这些在身边不是吗?招灾。你留着比我合适。你师父可没说你拿着有什么不好。呵呵。”

“拿着吧,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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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谢谢妹妹了。妹妹叫什么?”

“呵呵,就叫我丫头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反正爹爹伯伯还有鹅娘都这么叫我来着。小哥哥叫什么?一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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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鸣。风一鸣。”

“风……一……鸣。好名字。”

“哪里好了?”

“我也不知道,嘿嘿。”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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