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72岁了，早已认不清审判书上的文字……因而当需要我下达审判的时候，身边必须有人为我念。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是22岁的时候当上预备审判员的，我的第一个案子是裁决一名伪兽人小偷。30岁的时候，我成为了一名正式的审判官，我做了42年这样的工作……直到今天，我的手甚至连笔都抓不住了。

我被问起3年前的演讲，我退休的那一天，有人问我是不是一个种族歧视者。如今我可以再重复一遍这样的话，我们是种族，但伪兽人……（老人激动起来，开始咳嗽，很快他停止了，虚弱的靠在椅背上）是的，我是一名伪兽人歧视者，但那天的审判和我的立场没有任何关系。

还记得那天的情况吗？我看到那些国王的骑士在为一支伪兽人游行者开路……这要放在十年前，那是无法想象的。他们举着用鸡或者随便什么动物的血写着抗议的话的白色条幅，挂在旗杆上在审判大道上闹事。渐渐地，整个战马都开始支持他们，向我们施压，让我们释放那个恶棍。

他是个恶棍吗？我要回答你，是的。

我可以肯定我的审判没有落在无辜者的头上，那天没有，以前没有，以后也……我已经退休了。

我派出了审判席的武卫去镇压那次游行，一开始我们被告知，这次游行被众议会应允了。那些国王骑士挡在我们面前，那群卑贱的伪兽人便在那后面冲我们做鬼脸……起初我们只能看着，直到这场游行通过市集。我试图以扰乱治安的名义逮捕他们，但再次被国王骑士阻拦了……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卖蔬菜的商人用一枚烂番茄砸向那个带头的。

不，我绝不认为这是个正确的行为。不论是出于法律还是出于智慧……我一直觉得卖蔬菜的老亨利是个有点愚蠢的家伙，没想到他的儿子和他如出一辙。

然后？然后就打起来了。现场乱成一团，国王骑士们不得不从马背上跳下来，把打架的人拉开……伪兽人游行者和在菜场的其他人类。

于是我让我的武卫加入进去，我们很快就镇压住了这场暴乱。我们把那些吱哇乱叫的人押到了审判所，他们将审判所的大厅都装满了。老亨利的儿子被打死了……活活的打死。但是当时在菜场的人没有任何人受到审判。因为我们不知道是什么人打死他的。

是的，我在那个时候强硬的否决了审判所有参与游行的伪兽人的请求。我要重复一遍，这和我坚持处死那个伪兽人混蛋一样，并不是出于我的政治立场或是种族偏见。这纯粹是为了公正。

我已经退休了，所以我大可以说一些在位置上不能说的话……我认为老亨利的儿子并不是死于伪兽人之手。我们都知道，小亨利的老婆既漂亮又风骚，和很多人都有一腿儿。

这不过是一个猜测，实际上我们没有去查这件事……整个战马社会都在要求我们审判那些伪兽人。我承受了怎样的压力，你该明白的。

是……这件事的最后就是那场演讲了。我在那时候被扣上了“亲伪兽人者”的帽子，甚至有疯狂的，被蒙蔽了眼睛的民众在半夜三更跑到我的住处呕吐。我还收到了匿名信，上面威胁我如果我不能做出公正的审判，“他们”就要审判我。

但我怕了吗？我没有。

前面说了，我实际上是一个种族歧视者……这件事当然加深了我对伪兽人的偏见。但是就算是我，在那个时候也不禁怀疑起，这场游行的背后是不是存在着什么阴谋？要知道，这件事情将那些伪兽人在战马的地位更推向了一个深坑……而我不过只是一个被误伤的可怜人罢了。

然后？然后我听说了那群蠢货要组织第二次游行，来“化解误会”。

我的胃整个开始疼痛起来，你很难想象当我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是个什么表情……我很少喝酒，但那天我就喝醉了。

于是我把对那个混账的处刑提前了，我亲自去执行了他的死刑。

现场来了很多人……有人类也有伪兽人，我的武卫花了很大力气才没让他们在台下打起来。我能注意到，他们都带了“武器”，用一个竹筐装满了鸡蛋。我明白在那个时候，我不得不说些什么来表达我的立场。

然后……然后就是那场演讲了。

不，我说了，我确实是一名歧视者。不过你说的对，我也确实是被逼的。

那天的情况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儿……我用那场演讲挽救了我的政治生命，但最主要的是，我挽救了审判席在大多数战马公民心中的公正的形象。

是的……伪兽人的生活变得不好过了。我明白……

不要再聊这件事了，我们谈谈别的事情吧，比如你不想听听战马法律的历史吗？

我向老人问起了“龙的魔女”的事情，老人沉默了，他冲我挥了挥手。“你一定要把我的污点全挖出来吗？”他瞪着我，用威胁般的口气这么说。

然后老先生就瘫软在躺椅上，他抽了一口烟，啪嗒啪嗒的摇晃着椅子，开始诉说这一件备受瞩目却被审判席封锁了消息的审判……我决定将它放在下一章。

而在这里，我将摘录那场知名演讲的完整版……很多作者引用的这段话都是不完整版的。

请稍安勿躁……不论你是高贵的人类公民，或者是伪兽人。请听我把话说完。

今天要进行的这一场，也是唯一一场审判，是要决定是否处死这个伪兽人恶棍，这个杀死了一名贵族的，可鄙的男人。我想这断头台摆在这里，已经充分的向各位说明了审判席的决定……这是一场公平的审判，我保证，这场审判中仅仅考虑了这个男人本身的罪行。他的罪行是证据确凿的……处死他的是他的罪证，而不是他的种族，也不是被害者的种族。

证据确凿，他应该死……这是审判席早已下达的决定，我们从没有更改它的想法。

我想在场的公民们想要听听我对于前段时间那场暴乱的看法。有些人在期盼我对那些伪兽人下达审判。

但我不会这么做的（据老人回忆，这个时候开始有人向他扔鸡蛋了，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想各位公民对我有所偏见，你们在想，我是不是一个伪兽人的拥护者。我是不是因为私心，想包庇这些伪兽人……回答是，不。

大家都知道，我们……是的，就是我们人类。此外还有精灵，矮人，半身人等等。我们被称为自然种族，因为我们是由神创造的众多生命中的一员。但是这些长着动物耳朵，却有一张人脸的怪物，他们和我们一样吗？我认为不对的……神不可能无视生命的协调美感，创造这样丑陋的怪物。他们不应该出自神迹，而是来自一万年前，被那些邪恶的龙带到我们的大地来的。我的意思是，他们是由魔法创造的异端，而不是我们的同胞。（老人告诉我，这个时候他已能听得到伪兽人的谩骂声，但是立刻就被人类的喝彩掩盖了）。

但是我的立场不会改变审判席的决定。纵使我将他们称为怪物，称为异形……但没有任何证据要求我们去审判他们。他们便不会遭到审判。

公民们……还有伪兽人，是的，你们这些怪物。但审判席的声音对踏足战马土地上的任何生物……纵使你是更加丑陋扭曲的，比如巨魔。只要他在战马遵纪守法，没有触犯审判席的律法，他就不会遭到审判，自然也不会被像这样绑在处刑台上。

没有证据指正你的罪行，没有罪证泄露你的邪恶，审判席就不会对你下达制裁。这就是公正……公正是无关种族，也无关于立场的。

听明白了吗？我不会审判那些伪兽人，因为我们没有收集到证据，不能因为他们是伪兽人，是怪物，我就应该无视我们的法律……只为了能让我们的公民开心。律法之神不会容许我这么做的。虽然我歧视他们，你们也一样歧视他们，但法律不会歧视任何人。在审判席，伪兽人和人类一样，是平等的。

这就是战马的公正。

——佚名《战马的现状：对魄伯·伊安努的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