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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途》第四篇 参加工作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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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途工作非常勤奋,也有实干精神,人又比较踏实,而且肯钻研技术,喜欢向老技术员请教学习经验。调回车间办公室不久,他就向车间领导提出改进输料班作业线的建议,在每个输料口加装一个自动断电装置,只要前面的输料口堵料,工人一停堵料口的皮带,后面的输送带就都自动断电,跳闸停止转动,并在料口安装触动报警装置。这样就不再按警铃,不但减少了堵料几率,甚至可以减少工人,提高效率。但当时的国营企业大多超员,工人的工作都安排不下去,怎么能减员,要减员都是几年后频临破产了,厂领导作最后的垂死挣扎,不得不采用裁员下岗,精兵减政的策略,但也是亡羊补牢,为时晚矣,当然这都是后话。

他的建议车间领导采纳了,并上报了厂里,厂里也让技术科作了改进,这项技术虽然没给厂里带来多大经济效益,但让工人倒是减少了不少劳动力。一年后,晓途调到技术科,技术科科长叫雷万忠,五十岁开外,个子不高,有些发福,上眼皮有些浮肿,头发有一半白了,性格倒还随和,技术科的大学生很多,但冶金专业的却很少,所以雷科长比较器重他,厂里技术方面有什么疑难问题或技术的改进等,总会把他带上,让其参与讨论和解决。晓途也给厂里提出了很多有建设性的意见,有很多流水线作业就是根据他的建议和设计改进的,这当然得益于他刻苦钻研,认真学习,并虚心向老师傅请教,很快他就成为厂里的技术骨干。

不知不觉晓途参加工作已经三年了,就在这年的初夏,厂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改变了他的命运。这天中午,雷科长接到魏厂长的电话,让他立即赶到一号高炉,炉口被堵死了。雷科长放下电话,立马带着晓途及另外两个技术员赶到一号高炉,这时一号高炉的潭主任及几十个工人正围在出料口周围一筹莫展,不一会儿魏厂长及生产副厂长也赶到了。大家见此情形都很着急,这种情况从建厂十多年来是第二次,十年前的那一次直接导致二号高炉报废重建。这一次如果不能及时处理,高炉也将会报废,损失就太大了。大家商量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很好的方案,再拖延下去,铁水一凝固,高炉就报废了。这时晓途突然想起曾经在某本书上见过这种情况,可以用炸药炸开。于是他大声对大家说:“用炸药炸开,我见一本书上这样说过。”

大家都用惊异的眼光看着他,其实他们都知道这个方法,只是太过危险沒有人敢于提出而已,还是雷科长先开口:“用炸药炸,不是不行,只是这样太过危险,一是炉温太高,二是炸药量不好掌控。”

大家把目光齐聚到魏厂长身上,他沉思了两分钟说:“炸药倒是现成的,那就试一下吧,雷科长你马上算一个当量,时间拖得越长,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小,潭主任你马上派人去领炸药。”

雷科长和三个技术员用十分钟的时间计算出一个大概当量,这时炸药也领到了。他们在出料口固定好相当的炸药,装上雷管引线,由一个工人点燃,大家都撤到安全区域等候。一般引线点燃后三至五分钟爆炸,三分钟过去了,没有爆炸,五分钟过去了,也没听到巨响。大家心中有些着急了,十分钟过去了,还是一片静寂,这是一个哑炮,无形中这个风险增大了无数倍。几十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眼里,上不来也下不去,无比凶险的时候到了,现在只有看谁去排险了。大家把目光投向魏厂长,他看了潭主任一眼,潭主任又看了雷科长一眼,雷科长扫视了三个年轻的技术员一眼。他有些悲壮地站出来说:“我去吧。”

晓途见雷科长半花白的头发在微微地颤抖,浮肿的眼睛里透出悲凉,看着这个比自己父亲年岁还大的老科长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炸药,他心中有几分酸楚,于心不忍。他什么也没考虑,迈前几步拉住雷科长的手说:“让我去吧。”说完他毅然而坚定地向炸药区快步走去,这时身后传来魏厂长的声音:“年青人,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晓途站住回过头来说:“如有什么不测,请将抚恤金给我的父母。”说完径直跑向炸药,到后发现是引线熄灭了,他换了根引线,重新点燃,跑向安全区,过了两分钟随着一声巨响,一股红红的铁水流了出来。

魏厂长、潭主任、雷科长和工人们都走向晓途,紧紧地和他握手,跟他道謝,他分明看到雷科长流出两行泪。就这样他成了厂里的名人,成了英雄,其实他并不想当英雄,当时他只是不忍看到雷科长眼里的那份悲凉,更可怜他那一头半白的华发。说实在他想着都后怕,心惊肉跳,不寒而栗,要是真的英雄了,他的父母怎么办,自己的青春年华才刚刚开始啊!他不敢向父母提起这件事,下定决心再也不干这样冲动的傻事了,这件亊让他一下成熟了不少。过后,厂里通报表扬了他,在墙报上连载了好几期称颂他的英勇事迹,另外给他发了三千元奖金,还破格提拔他为技术科副科长,他成了厂里最年轻的副科长之一。

高炉事件转眼过去了一个多月,晓途也正式被任命为副科长,这在他人生路上是一件大事,不是因为这一个突发事件,以他的资历、学历及关系要想当上副科长,再等十年还得看有没有机会。对他这是一件生死的大事,对其他人来说,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当然每个人的观点和感受都有很大差别,有赞许他的,也有说他傻的,更有不乏挖苦他的,但时间一长,人们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盛夏已来临,气候变得炎热多雨,宁月市夏天的平均气温一般在三十度左右,这天气温却达到三十五度多。这已经算是宁月市的高温了,太阳出奇的热辣,空气闷热象蒸笼。

下午下班,晓途挤上厂车回寝室,天气热,车内又太过拥挤,一丝风都没有,他的额头和背上都浸出了汗,觉得很不舒服,特别是背上总有两坨柔软的东西顶着他。他转头向后望,一张白净的姑娘面庞就在眼前,那脸羞涩地朝他笑笑。他突然反应过来,那两个柔软的东西是女人身上最宝贵、最突出的部位,在这狭窄拥挤的空间怎么也收不起来。他也觉得浑身不自在,有冒犯姑娘之意,就使劲朝前挤了挤,尽量给那宝贵的部位腾出一点空间,那姑娘也感激地、会心地用手撑着他的后背,抓住他的衬衣。下车后,他望着姑娘远去的背影,亮丽的秀发束在身后,淡紫色的连衣裙,红色的高跟鞋,那个子和身材竟然和从前的小霞姐有些相似,苗条而修长。

第二天中午,晓途到食堂吃饭,打好饭菜后,他见昨天车上那姑娘正独自坐在靠窗边的一张歺桌上吃饭,他径直走到她的桌前问:“你好,这里有人吗?”

“没有,你坐吧。”姑娘非常大方,毫无其他女孩那种矫情。

晓途在姑娘对面坐下,一边吃饭一边偷偷地、细细地打量着她。年龄可能比自己小一点,白净的面庞显然是经过精心的修饰打扮,脸施淡妆,眉毛细而弯、睫毛长而黑、嘴唇红润、脸上一层薄粉,透着本色的白。五官秀气,脸颊标致,只是下巴有点圆,就自然的缺少了一种大美人的特征,虽算不上大美女,但也娇姿媚态,旖旎柔美,有几分楚楚动人。今天她穿了件粉红色的真丝短袖衬衫,下身一条黑色短裤,脚上一双白色高跟皮鞋,时尚而大方。身材虽然很象从前的小霞姐,但却没有小霞的劲健,另有一份娇柔,更多了一份清纯与自然。他觉得跟这个姑娘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突然生出了一种怜爱之情,忙和她套套近乎:“你是哪个车间的?叫什么名字?”

“我叫颜会,化验室的。”

“我叫钱晓途,技术科的。”

“嗯,知道。”

“知道!你认识我。”

“谁不认识你,你在厂里可是名人,那墙报上经常有你的名字和照片。”

颜会抬起头,目光正和他的眼光碰到一起,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继续吃饭,想起昨天在车上的尴尬,脸上有点发烧。过了几秒钟,她又抬起头来,用那羞涩的秀目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也感觉到她眼中的娇羞,就有意的将头转向窗子,望着窗外深绿色的柏杉树和红艳的夹竹桃花。柏杉树修剪的象椎塔一样,并排在路的两边,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夹竹桃夹杂在树的中间,花一簇簇,红彤彤的,开得非常艳丽,就象眼前这位姑娘一样,热烈而大方,美艳而奔放。

她望着眼前这个中等个子,身材结实的男人,看他的五官如此标准,几乎挑不出一点毛病,但从那脸上怎么也看不出一丝帅气或英俊。细思量或许就是因为太过标准就显得非常普通与平凡,毫无特色,也就缺乏英气。当然,要说特点还是有的,就是那脸略为有些方正与宽大,还有点清瘦,但却显得过于成熟,跟他二十多岁的年纪不很相配。很多次她在远处望着这个男人,他的言行、举止是如此沉着、敦厚,看到他排解炸药的英雄壮举,又觉得实在太傻,化验室的同事都议论他,说他太过傻笨。可她心里却喜欢他这份傻气,知道这才是靠得住的实在男人,在她年轻姑娘心中早已生出一种亲近的好感。其实昨天在车上,站在这个男人的背后,她觉得是如此的踏实,姑娘早已按捺不住芳心萌动。所以她没有象平时一样采取任何防护措施,任由那拥挤颠簸的汽车让她紧绷而高挺的胸部撞到他的背上。后来,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才用手臂撑在他宽厚而结实的背上。

想到这些,颜会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情不自禁“扑嗤”一声笑了起来,差点把饭都喷了出来。晓途觉得这笑声莫名其妙,不知她为何发笑,奇怪地看着她说:“有什么好笑的吗?”

她不好意思地掩饰道:“没什么,突然想到一件好笑的事。”

“很好笑吗?说来听听。”他追问道。

“今天早上太忙,我把丝袜穿反了,都出了门,又回寝室重新穿,室友小琼都笑我心不在焉。”说完她抿嘴暗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上星期有天早上,我洗漱完毕,穿上皮鞋,拎着包就准备出门,一到门口才发现还穿着睡衣睡裤,衣服都还没换。把同寝室的楚明笑得蹲在地上直不起腰来,还说我脑袋到底在想啥。”

“你骗人。我才不信了。”

“真的不骗你,当时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太投入了,不信你可以问楚明。”

颜会见他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样子,忍俊不禁“扑嗤”笑了起釆,一弯腰把饭都喷到了地上,用手不住地拍着胸口说:“你好坏,编瞎话逗别个笑。”

晓途见她脸涨得通红,小嘴轻轻地娇喘,脸粉嘟嘟的十分美艳动人,笔直圆润的小鼻翼上浸出了一丝细汗。那娇艳的模样让人看着又爱又怜,他都有些呆了,不知这姑娘是不是有男朋友或已结婚,要是没有结婚,甚至没有男朋友那该多好。后来,他多方打听,知道她还没结婚,追求她的人倒是很多,恋爱与否大家都说不得而知,但此时他已下定决心要追求这女孩了。

颜会见他呆呆地望着自己,娇羞地埋下了头,觉得自己又一次在这个男人面前失态,丢了脸,正暗自后悔怎会一时轻狂忘了姑娘的矜持。可是她哪里知道正是她的这种自然大方与纯真,还有她的美艳,已经征服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心。她见他盘中的菜快吃完了,便把自己还很满的菜盘推到他面前娇嗔道:“呆雁,吃吧,总之我都吃不了。”

“谢谢。”晓途猛的一下回过神来,毫不客气地伸筷夹她盘中的菜,两人很快就象相识许久的老朋友一样,愉快地聊了起来。他喝汤时,颜会不禁皱了皱眉头,怎么如此之响的声音,还满不在乎的吧唧嘴巴,而且是当着一个初识女孩的面也毫不掩饰。可她一点也没有厌恶之心,反而觉得这个大男孩率真的可爱,愈加对他心仪,心中有一丝甜甜的爱意,胸口不禁呯呯直跳,脸也有些发热发烫。

这时有几个年龄、高矮、胖瘦、穿着打扮都参差不齐的女人走进了歺厅,手里拿着饭盒、碗盘。一见颜会都朝她走过来,对着她就叽叽喳喳说过不停:“哎哟!我说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不见,原来是跟帅哥约会说。”

“难怪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是有情况说。”

“老实交代,啥子情况哟。”

“哎呀!我们家颜会是心有所属了。”

“害得我们找你半天,一会儿再给你算账,好生坦白。”

颜会羞涩地站起来,收取碗盘说:“不要口没遮掩,矜持点嘛。”

“还矜持呢,脸都红了,不好意思了。”几个女人继续揶揄打趣她。

“不跟你们几个没正经的说。”说完抱着碗盘跑出了歺厅。几个女人还在身后嘻嘻哈哈地戏谑她,见她跑远了,才回头对晓途笑笑,他也客气地对她们点点头,几个女人就都笑哈哈地打饭去了。

当天下班,晓途有意比平时早走了几分钟,走到等车的地方,很远就见那粉红色的身影站在人群里,颜会也远远望见他,就有意往人群外挪了挪。晓途径直走到她身边说:“你好,等车哇。”

“嗯,你也来了。”

“今天人真多,干脆我们走小路回去吧!你不觉得挤得难受吗!”晓途带着一种坏笑看着她。

颜会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脸一下红了,娇羞中含着瞋怒,同时又有几分欣喜,伸出柔软细长的手指轻柔地打了他的手臂一下说:“讨厌,走吧。”

两人肩并肩,有说有笑地沿着小路朝半山腰上的宿舍走去,从厂区到宿舍要走半个小时左右。就这样两人相约着上下班,一起在伙食团用歺,渐渐地越来越熟识,感情也一天天深厚起来。只要天晴,两人几乎是走路上下班,如遇到雨天,他们也不再走那小路,但却很少坐厂车,而是坐公交车,一点也不拥挤,只是要出点车费而已,但为了心仪的姑娘少受罪,他自然是不吝惜那点车费的。两人相熟后就无话不谈,相互更加了解,颜会比他小一岁,是大专毕业,两人同一年分到钢厂,家在宁西县(宁月市下辖的一个县),父母健在,有一个哥哥,已结婚,有一个两岁多的侄儿。他也告诉她自己的家庭情况,两人相知互助,一起谈文学,谈艺术,谈人生,谈小时的趣事,谈学生时代的见闻。渐渐两人产生了情愫,惺惺相惜,情投意合,难舍难分,本就互相爱慕,时间一长更是相互倾心,只是未及婚嫁而已。但再好的感情,也难免有龃龉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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