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与往常一样，只是城里多了许多官兵，显得颇为压抑沉闷。

小白到铺子里的时候老人依旧躺在椅子上，在那个小本子上写啊写着，年轻道士则刚刚醒，倒还记得昨天答应下的事，打着哈切拉着小白到了屋子里就教了起来。

“我姓李，叫李尔，武当第一人。”年轻道士说道。

小白想到面前这人掰了神羊一只角，心就慌的厉害，当今大牧始皇帝来到羊城时都曾拜过那座石像呢，都传说那神羊是真的，有灵性。

小白不由得就慌了起来，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我叫姜小白，城城城，城西头姜家布，布布店的。”

李尔有点疑惑，这娃娃不记得是结巴啊，李尔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你师父让我教你识字，也是让我领路。”

说完李尔打了个响指，瞬间环境一变，两人顿时便立于万丈高空中，吓的小白一身冷汗，一把抓住李尔的道袍，紧紧的攥着，身子止不住的发抖，李尔在一旁按着小白的肩膀，小白惊慌的感觉立刻少了许多。

“这便是仙家手段，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幻术，是假的，是带你了解当今天下——这个混账东西的。”李尔解释道。

小白听的一阵神往，稳了稳心神后，开始向四周望去。

“世间很大，有妖魔鬼怪，有神仙妖人，更多的还是你这样的凡人，羊城是一个比较独特的地方……几乎没有修仙的想过来，当然也没法过来。”

小白立马望向李尔，这个年轻的道士，眼睛里充满着疑问。

李尔一笑，回答了小白的疑问，“我是妖怪，你师父是个普通人。”

李尔继续说道，“羊城是大牧的，大牧是始皇帝打下的，这便是大牧的都城，上京。“

小白还震惊在道士说自己是个妖怪时，李尔拂袖间，环境再次转变，小白脚下却忽然出现了个城池，比羊城大了不知多少倍，壮丽而又无比繁华，几条大河穿城而过，几座高山拔地而起。

“那位始皇帝便住在那里……”

小白顺着道士手指的地方望过去，皇宫的琉璃瓦一片连着一片，金碧辉煌，闪烁的亮人眼，好似仙境的天宫一般，门般大小的牌匾上金灿灿的三个大字，金銮殿。

“世界很大，上面是寒冷的草原，左边是一片又一片的山脉，最高的昆仑还没人登顶过，右边是海洋，是最可怕的东西了，最厉害的仙人也探明不清楚海的那头是什么。”

小白越来越兴奋，他从未了解过这些，一条条大河在他脚下闪过，一座座高山在他身边飞驰而去，心神往之。

“大牧下面是一条大河，隔着大牧和吴越。”

小白好奇的等着李尔跟他说说吴越这个地方，李尔却是没再更进一步说起。

再次挥袖，大千世界如烟般消失不见，小白依旧还踏在羊城的土地上，踏实无比。

李尔一拍手，说道，“现在开始识字吧。”

李尔教的就是《醉茶志怪》，说的是什么小白听的晕晕乎乎，完完全全不记得了，只是脑袋里全是美女妖狐，露着大片白嫩如羊脂的肌肤，衣服薄如蝉翼，衣服下面，那山峰上红嫩的小点若隐若现，修长的腿赤着玉足，四周隐隐约约有着淡淡的美人香，勾人魄，诱人魂。

年轻道士说这就是妖怪，后面还有很多很多，那一刻小白念起了佛号，“罪过，罪过。”

只是后面并没有狐狸美人了，多是魑魅魍魉，虎头豹兽那种面目狰狞的妖兽，每每说起小白就忍不住看向李尔，同是妖怪，这位咋就这么清秀呢。

这后来的日子过得就普通许多了，奇怪的是每天只是听道士讲讲故事，小白便识了许多字。

城里神羊丢失羊角的事并没有得到缓解，城中的士兵依旧还是那么多，只是百姓习惯了，气氛倒不像以前那么凝重了。

这天小白像往常一样，回到家吃完饭，家里没人，进布料去了，小白便坐在门口，不时看向那颗大槐树，更多的是翻翻道士给的那本书。

突然乌云蔽日，雷声大作，还没到夜晚，却早早变了天，豆点般大的雨滴落下时更是让羊城里的冷了好些，家家户户的都收了衣服回家暖和着去了。

姜小白望着外面，抱着手里的书，他看不下去了，到不是被这场雨弄的，而是上次看书的时候被那个郑秀才看到了，还顺手夺了过去，结果就说小白看的是邪书，尽是些淫人妖邪看的下流玩意，还一直摇着头指着小白。

小白皱着眉，有点担心，就怕那个郑秀才的话传到了家里人耳朵里，到时候又得惹出些麻烦事。

正烦心想着，突然外面一道雷光轰然劈落，重重的劈在离小白家不远处地方，就像是擦着过去的一样，小白浑身如电流经过一般，寒毛立起，电的酥麻。

又是一道闪电劈下，小白向外望去，那闪电尽数倾泻在那棵大槐树上，噼里啪啦，照的火树银花，配得那些闪电似星桥铁锁一般，在傍晚里极其震撼。

比上次李尔使的幻术，更加要震人心魂，那一刻，小白扶着门，抬头看着那雷电做成的苍天大树，感觉自己渺小至极。

那天空上的乌云聚集在一起，黑乎乎的，浓郁仿佛要滴出墨来，结果只是挤出一道又一道闪电，对着槐树，狠狠的劈下。

小白在家里躲着，远远的也感觉的到顺着地溢出来的电流，汗毛直竖。

突然咔嚓的一声响起，比那雷声都要突出，周围顿时一片寂静。那棵大槐树竟然从中间裂了开来，本来繁茂的枝叶在一次又一次雷电的劈落下，不断的在雷光火花下灰飞烟灭，消失殆尽，槐树的枝干也慢慢变得焦黑。

渐渐的槐树越来越残破，枝干在雷火中被劈碎燃烧的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一截焦黑断裂的主干，完全没有了往日生机，看起来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即使只是剩下一截，天上那片乌云似乎也没打算放过，乌云翻腾，又是一道闪电劈下。

小白都不敢去看了，他双腿仿佛凝固了，他特别清楚的感受到了那棵大槐树不屈的意志，他还欠着那棵槐树情分，眼泪从小白脸颊滑落，他不知道为什么流泪，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闪电劈落，摧毁最后那一点点。

突然，一道金色身影出现，撞在那道闪电上，把闪电撞的粉碎，化成漫天银尘，慢慢飘落，那道身影屹立其中显的格外神圣，宛如神明。

小白认出来了，是城中那五头神羊中领头的那一个，身是五彩光霞，头上弯着一对金光闪烁的金角。

那片乌云像是有神明存在一般，不停翻腾，看起来震怒无比，又是一道又一道闪电劈下，神羊化人，沐浴金光，傲世而立，全然不惧。

突然一道庞大的身影出现，瞬间便遮蔽了整个天空，那些雷电轰在巨大身影上，全都溃散开来，全然无用。

小白满是眼泪的脸上出现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这只巨兽他认得，年轻道士说过，是上古大鲲的亲戚，来自西方的，天帷巨兽，身躯遮天蔽日，背有万里，以无尽天空为海，其背做城，为神话之城。

李尔还说过，天帷是比鲲还要大的鱼的。

天帷化人，是小白熟悉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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