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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山行》第五十二回、有人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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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不久,陆一明就在大殿房顶上了。..

大殿实际高度差不多与客房等高,只是占了台基和三角顶之利,看去比客房高了一截,正好可以取居高临下之势,观察客房楼道。还好,院里挑了一只灯笼,将就照明,不然就睁眼瞎了,手电肯定是不敢用的。

灯笼在房檐下,光线只是平溢或向下,照不到房上去,走动者的注意力也不在房上,这给陆一明提供了行动之便。

陆一明先伏着腰,蹑手蹑脚在房顶上巡视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后匍匐下身子,专注地观察起那个走动者来。

不用从对方脑袋上的反光判断,仅凭肉眼就能看出他的光头以及身上穿的僧服。不出所料,是城隍庙的和尚。在和尚往复到右楼客房时,陆一明跳到了左楼客房顶上。和尚往回走经过灯笼下方时,陆一明认出来了,那是慧清。

慧清来到左边走廊后,陆一明一个倒挂金钩探下房檐,抱住一根柱子,顺势翻转身子,落在了走廊上。

这一切都悄无声息,慧清毫无察觉。陆一明追上前在其肩上一拍,慧清吓了一跳。陆一明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不要叫,然后哑着嗓音用贵州话低声质问:“谁让你在这里鬼鬼祟祟、踱来踱去的?”

慧清也用贵州话说:“是师父让贫僧为诸位守夜,以防不测。”

“为什么?不怕吓着游客吗?”

“脏物竟然能上二楼,实出乎意料,师父亦是不得已出此下策。”

“你不怕吗?”

“说来施主不信,那些脏物虽不满护城神,却从不为难佛门弟子,与贫僧等一直相安无事。”

“我当然相信。”陆一明冷笑一声。

“阁下是何人?”慧清反问回去。

“除了南北大侠,何人愿意这么打扮?”陆一明戏谑了一句。

话音刚落,旁边的一间房门开了,胡金柱冲了出来,叫道:“老弟,是不是恁在外头?”

陆一明受惊,一个筋斗翻下楼去,顺着过道逃匿了。慧清看着他消失在暗影里,仍在发怔,胡金柱纳罕地问:“恁发啥愣?”

这时,又有人开门出来了,是小王和小张。两人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知道不是鬼,便想出来放松一下,刚才外面的脚步声可是一直让他们绷着神经呢。

慧清不知为何突然恼怒起来,对胡金柱说:“施方为何呼唤弟弟,是否其不在房中?”

胡金柱急切地说:“俺老弟不知道啥时候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失踪了?小师傅帮俺找找吧。”

慧清大惊失色,立即吩咐:“速速把人都叫起来,看还有无失踪者。”

胡金柱一听,便咚咚敲起客房门来,一边敲一边叫:“快起来快起来,出事了。”

慧清急步跑向右楼走廊,敲这边客房的门。小王和小张见人命关天,也帮着又敲又喊。很快,所有的房客都被敲起来了,不少人都穿着短裤、拖鞋,挤在走廊里乱作一团。

陆一明幸好预先考虑了退路,回房更是神速,这会儿也是“短打扮”扎在人堆里。

慧清扫视着众人说:“有位施主不知下落,即刻核点人数,看是否还有失踪者?”

大家马上互相清点开来,很快就有了结果,除胡银柱外,刁德三也不在。这不奇怪,刁德三身为队长,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嘛。

当了回导游,慧清对游客的姓氏多少了解了一些,他问刁德四:“刁施主,那位刁施主呢?”

刁德四哪想到会出这种变故呀,一时有些不能自圆其说:“他、他上厕所去了。”

“何时出去的?贫僧一直在此巡视,如何没看见?”

“这、这……你来之前不是有个二十分钟的空隙嘛,他、他就是那个时候出去的。”刁德四总算钻了个空子。

“如何去这么长时间?”慧清步步紧逼。

“他肚子不舒服嘛。”

陆一明心说,得,刁德三要替自己背黑锅了,你在还阳店埋汰了我一回,这次就算补偿吧。他见刁德四一副窘相,便上前“打岔”:“慧清师傅,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搞得这么紧张?”

慧清一指胡金柱:“这位施主的胞弟失踪了。”

大家马上又问胡金柱,胡金柱说:“在第二次闹鬼后,俺就发现俺老弟神智有些反常,一会儿说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夜哭,肯定是人装的,他要去把她抓回来;一会儿又说,那个鬼夜哭是召唤他的,他要去看一看。他说鬼夜哭很像他女朋友的哭声,他就是因为失恋想不开俺才把他喊到鬼山一块儿来旅游的。当时,俺实在困得不行,劝了两句后就睡着了。后来,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俺醒了过来,才发现老弟不见了,俺以为他在外头呢,就出门来看,谁知……俺苦命的兄弟呀,是不是鬼把恁的魂拘走了哇。”说到这里,胡金柱放声大哭起来。

这也太离谱了吧?难道那个鬼夜哭真有这么神奇的蛊惑力,能让人的心智迷失,也就是把人的魂魄拘走?

刁德四当然不相信这种鬼话,反而以此为柄,向慧清反攻倒算:“慧清师傅,你不是说你一直在外面巡视吗?胡银柱是什么时候走失的,你怎么没看见?”

“这……”慧清哑口无言。看来,胡银柱也是在那二十分钟的空档出门的。

“还有,你刚才跟谁在外面说话?”刁德四追问。

“适才有位师弟问贫僧,是否需要换班巡夜,贫僧回绝了他。”慧清答道。

刁德四住在右楼,根本没听见外面有人说话,他只是听胡金柱这么说才随口问问。至于有听到说话的,听了也是白听,那是贵州话,听不清也听不懂,不是两个和尚在用家乡话唠嗑又是什么?唯一的细节问题是,对话应该是在二楼的走廊上,另一个和尚怎么这么快就消失了?不过,听到说话的人这会儿心思都在胡银柱身上,压根就没细究这里面是不是有隐情。

刁德四玩了一招以攻为守,也仅仅是图了一下嘴皮子快活,慧清很快又回敬过来:“刁施主,那位刁施主呢?贫僧不希望再出现第二个失踪者。”

“唉呀,我不姓刁,不是刁施主,那个才是刁施主,你这么喊不别扭呀?”除了“扯皮拉筋”,刁德四也没别的辙了。

“说好了暂时不计较外号嘛——那你说,刁队长到底去哪儿了?”没想到,大家都向着慧清说话,他们是真的关心“还有无失踪者”。

刁德五一直躲在旁边看热闹,林肯把他也揪出来了:“这儿还有位刁施主呢。刁德五,他不说你说,刁德三到哪儿去了?”

刁德四和刁德五正吱唔间,刁德三回来了。

刁德三躲在伙房后面一二十米远的一个草丛里,如果有人或鬼从过道出逃,那个位置能察觉到动静。可是,天太黑了,如果不用手电,完全看不清,只能感觉到影子。对刁德三来说,发现影子就足够了,在这个时间段往外走的影子,肯定不是好鸟,上去抓准没错。

话又说回来,刁德三怎么没有发现陆一明呢?老半天没动静,人难免走神,加上陆一明闪得极快,嗖地一下就转到房后去了,所以他没注意。至于陆一明在房顶上折腾,同样难发现,一来距离远,陆一明又极其隐秘,二要怪刁德三选得不是地方,视线正好被伙房遮住了。

后来,楼道里嘈杂四起,刁德三知道出事了,再守株待兔已无意义,便折返回来。

刁德三先在过道口细听了一下喧闹缘由。他本想来个曲线救国,却苦于无法从后窗爬回房里去,加上刁德四一口咬定他出去了,如果贸然从房间出现,反倒弄巧成拙。着急了一会儿,他寻思耽搁得越久越说不清楚,又不是啥大事,心一横,硬着头皮出来了。

刁德三一上楼,慧清马上质问他上哪去了。刁德三干巴巴地说:“肚子不舒服。”

他这会儿觉得,把厕所修在外面真是太英明了。

慧清还要追究,陆一明再度解围:“慧清师傅,别刨根问底啦,你管他啥时候出去的?只要人回来就行了。”

大家也都庆幸地说,人只要没事就行,如果再失踪一个人,那就真的“有鬼”了。

别人都是出于好心,陆一明却并非如此。他怀疑慧清是有意逗引刁德三多说些话,以判断他是不是刚才那个南北大侠。陆一明这会儿心里有些阴暗,在他看来,让慧清听出“是”倒没什么,听出“不是”反而不好,不如把他给搅和了,留个疑团。反正让刁德三背回黑锅,刁德三也不会少块肉。他倒是忘了,自己跟慧清说话更危险。

这么着,这件事就不了了之,慧清怒视了陆一明一眼,下楼去了。

嘿,回来一个不代表就完事啦,还有个没回来呢,胡金柱几乎是哭着喊:“慧清师傅,恁不能就这么走了呀,俺老弟咋办?恁发发慈悲,领着大伙帮俺找找呀。”

慧清头也不回地说:“夜半三更,情况不明,如何找寻?明日再说。”

多耽搁一分就多一分凶险,明天没准弟弟让鬼吃的骨头都不剩了,胡金柱赶紧又求助刁德三:“刁队长,恁号召大家帮着找找俺老弟吧。”

刁德三为难地说:“他是往哪儿走的、走得远不远?是分散找还是集中找?再说,路上有很多沟壑,黑灯瞎火的,你是不是想多几个人失踪呀?”

胡金柱绝望地大哭起来。刁德三只好安慰:“你弟弟是不是有夜游症,或者一时心血来潮散步去了?这才刚出去一会儿,不能算失踪。你瞧,刚才我也被误会失踪了嘛。”

大家都不想大半夜的出去找人,何况还是个闹鬼的地方,便七嘴八舌跟着劝。这样,胡金柱只好打消寻找弟弟的念头,等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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