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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天堂,我的地狱》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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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提供你的天堂,我的地狱

时光飞速刷新至深秋,佳南与陈绥宁都在翡海,彼此间联系却淡薄如同场秋雨后,梧桐树光秃枝桠,萧索寒凉。

许佳南偶尔在电视上见到他,年轻男人事业似攀至了巅峰,哪怕只随意坐着,依旧气势凌人。面对着这张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也会微微晃神,

关北酒店开业在即,这个节骨眼上。柏林也带回了消息。博列尼依然对滨海很感兴趣,但对滨海资产评估报告有些不满,要求由自己的团队重新进行审核。

佳南答应了,又对柏林道谢说:“帮我带话会觉得为难么?”

对方大咧咧地笑了笑:“我只是帮朋友的忙,没什么。”顿了顿,声音又有些狡黠,“既然双方都感兴趣,你倒可以渔翁得利了。”

佳南浅浅一笑,却转了话题问:“今晚关北体验夜去不去?”

“你收到邀请函了?”

“嗯,在考虑要不要去。”

“去吧,反正们都是单身,不如结伴去?”

挂了电话,佳南拿指尖揉了揉眉中央,秘书在口小声“许经理,有客部VIP的电话,指明要找你。”

佳南按下内线,听到个有些熟悉声音清亮柔:“许小姐么?”

很少有人将“许小姐”这三个如这她一般,说得温和淡然,没有起伏,仿佛只点头之交,所有情谊纠缠也只是擦肩而过。

可她们实际上的关系,却是一个男人家中的妻子,与外边的情妇。

佳南忍不住嘲讽的笑了笑,舒凌来找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下午不知你有空么”舒凌听她不说话,便续道“好久没见了,一起喝个茶好么?”

佳南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说:“好。”

“那么一会儿见。”舒凌想了想,又说“你两点之后过来,比较方便。”

恰好舒凌所在和那幢小楼正在经行例行安检,佳南所幸便早些过去。这幢楼其实不算大,当年这一片是某国租界,留下各色洋房,滨海酒店数套总统套都由这样的洋房改造而成。哪怕只是不远不近地看着,这样的住处总凝着层历史风韵在,远胜所谓奢华。

职工楼梯在极隐蔽的一处所在,佳南走到一半的时候,在楼梯那扇小窗前停下了。

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见小楼后院,深秋的阳光深浅不一地落下,将那方精心保养的草地洇出淡淡水纹,上边铺了一块极大的绒毯,笑声一阵阵的传来。

数个月大的孩子穿粉蓝的小衣裳,似在努力地翻身,因为屡次都不成功,挥舞着胖胖的手脚,发起了脾气。旁边他的母亲正垂眸看着他,只笑盈盈的,却不帮忙。于是旁边那个男人变伸手将孩子抱起,举在自己的身前,侧头看了妻子一眼,很是无奈。

孩子咯咯咯地笑起来,小手去抓爸爸的衣袖,年轻男人不知想起了什么,将孩子放回妻子手中,小翼翼地解开衬衣上那对白金袖扣,又将袖子卷上去才说:“我来报。”

佳南站在那里,看了很久。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陈绥宁笑得这样开了,这个男人总是内敛,偶尔锋芒闪露,仿佛他的世界很少有温情,可是对着孩子,他却像个大男孩,小翼翼地维护,毫无保留。

原来这样的人,还能做个好父亲。

心底有丝酸涩么?

有的吧?她无法否认这一点,然而更多的,升起的,却是恨。

铺天盖地的恨。

她曾有一个机会,也能成为母亲,就像楼下那个眉目温婉的人一样——那时甚至卑微到不再祈求孩子的父亲回来,哪怕独自一人,她也会将孩子抚养长大。

可最终只是失去。

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失去了。

上天对她,从来都是不公平的,她所爱,所求,所想,从来都是吝啬于给她。

所以此刻,她只能站在这样阴暗的角落,静静地看着,内心哪怕如同被万蚁啃噬,也只能默不作声。

过了很久,那个男人终于离开,佳南慢慢地走出来,回到楼口,低头看看时间,恰好一点五十八。

他的妻子是科学家,精确到每分每秒,不像自己,那时总是不知天高地厚,将半个小时以内的误差统归于零。她微微地调整了表情,摁响了门铃。

舒凌过开门,看见佳南,唇角笑的愈发温柔:“许小姐请进。”

佳南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她的身材样貌恢复的极好,五官线条也比之前柔和许多,穿着家居服,随意温柔。

舒凌请她在客厅中沙发上坐下,随手抱个靠垫在怀里,有些出神:“你那次真让我吃惊。”

佳南怔了怔。

“不记得了?”她微微笑了笑,“让人给我送靠垫——那时在想,这个丫头还真傻,如果是我遇到情敌,才不会这么客气。”

佳南垂眸,过了很久,才淡淡地说:“这么久的事,我忘了。”

“忘了也好。”舒凌爽朗地笑了笑:“那时是我小人之心。”

佳南抬眸,阳光落进眸子,呈现出种琥珀色泽:“所以你今天找我,不是为了专程道谢吧?”

“不,我只是找你聊聊。”她诚恳地看着她:“之前错估些事,不知现在补救,还来不来得及?”

“是他让你找我的?”

“不,当然不是。”舒凌微微一笑,似是看出她不信任的表情。“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让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陈绥宁也不例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波澜不惊,语气亦轻柔很坚定。

佳南看着她,有一丝困惑一闪而逝。

“许小姐,今天我对你说的话,我思考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让你知道,这是——我欠你的。”

她抿了抿唇“我以一个母亲的名义。”

说到“母亲”这两个字,她的眼神微微有些黯然与歉疚,顿了顿,似乎整理了一下思绪才慢慢说:“我想和你谈谈我的婚姻。”

佳南的心跳微微失律。

坐在这里,以一个第三者的身份,面对陈绥宁的妻子,隔壁间似还有婴儿小小的哭喊声。

这么难堪地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许是事情有些复杂,向来条理明晰的舒凌,亦在整理思绪,良久,才有些慨然地笑笑:“你看,连我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了”

孩子的哭闹声忽然大起来,舒凌匆匆忙忙站起:“你稍等。”

佳南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个深红色的首饰盒,移开目光,看见抱着孩子过来的舒凌,手指纤细白净,没有戴任何首饰,包括那枚用希腊语命名的结婚钻戒,想来是怕刮伤孩子。

孩子在舒凌怀里终于安静地睡过去,舒凌挪了挪身体,将那个首饰盒递给佳南,示意她打开。

八克拉的椭圆形钻戒,Αγπη,意寓为“钟爱”。

一年之前,陈绥宁亲手将这枚戒指戴在舒凌指间,那时佳南正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很漂亮的戒指”佳南淡淡地说。

“是很漂亮。”舒凌顺着她的语气,微笑:“我猜你的手指比我更细些”

佳南怔了怔。

舒凌从她手中接过,反转到戒指的另一面,顶灯的光线落下来,折射在银白色的戒身上,几缕光线诡异的折动,刻着一个小小的、不易发觉的字

囡。

翡海的方言,读出这个字时,带着几分糯糯味的道,天然的宠爱与纵容。

只此一个,再无其他。

舒凌带着微笑,将戒指放在手中强调:“它不是我的。”

切割完美的钻石硌得掌心凉凉的,佳南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让,才微微嘲讽:“想不到,你这么大方。”

“大方?”舒凌手下依然哄着孩子,忍不住失笑:“谢谢,你是第一个这么夸我的人,他们都说我睚眦必报。”

佳南无语。

“我们开见山吧,孩子不是陈绥宁的,我一年前嫁给他——他有他的目的,我也有我的想法,但只有一点,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夫妻间的感情。”舒凌慢慢地说:“但是当时,他和我都不知道你有了孩子,失去了那个孩子真觉得很抱歉。”

佳南低着头,并没有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表情。只是将那个枚戒指放回桌上,语气有些冷漠地说:“那么现在知道了,又有什么区别?”

舒凌专注地看着她“对你来说或许没有任何改变,可对他来说不是”。她的手无意间拂过孩子柔软的额发轻声说“那个时候他自顾不暇。”

“自顾不暇。”佳南冷冷地重复。

“那段时间,他身边发生了很多事。”舒凌意味深长地看着佳南:“那是他的,此刻我无可奉告。但是假如你想知道,或许可以留意一下周边的人和事——我想说的是,我认识的陈绥宁。从来都是冷静自制,只会因为一个人而失控,你知道么,我很喜欢你拿话堵他,气他。每次他回来,脸色都很有趣。”

“许小姐,陈绥宁不会知道我今天找你来说这些。”舒凌笑了笑,“你比我更清楚,陈绥宁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看似强悍,常常口日心非,看似深沉,头脑一热的时候,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应该能明白,不论你要什么,这便是他的软肋、”

佳南心跳微微加快,不确定眼前的这个人知道什么,只重复了一遍:“软肋?”

“是啊,他还爱你——哪怕这份感情阴暗,扭曲,深沉。”她平静地说,“他的软肋。”

佳南的目光倏然变得警惕而锋锐、

“你不必这样看着我,我不知道你要做些什么,可大致能猜出。”舒凌抚慰地笑笑,“不外乎遗忘,原谅或是报复。”

客厅里沉默下来,午后阳光中,尘埃轻轻飞旋,心事浮动。佳南脸色有些苍白:“遗忘原谅?”一下午宁静的声音此刻却带着轻颤,“发生这些事后,我做不到这些。”

“那么你要报复他?”舒凌目光中带着了然,“这样也好,否则对你太不公平,至于他这或许也是了结。”

佳南既没承认,亦不否认。

抱着孩子的年轻妈妈忽然间笑起来:“知道吗?我与陈绥宁结婚,也是为了报复一个男人——那种感觉很痛快。”

佳南与她对视,意外地在她眼中看到了孩童般的顽意、

“好吧,即便如此,为什么要帮我?”

“我说过,以一个母亲的名义,我欠你的。”她低低地说,眼神柔软,愧疚且恳切。

这个下午许佳南离开时,唇角勾起丝笑意,不论眼前这个女人说的是真是假,今晚关北的宴席上,她都能知道答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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