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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塔记》第十一章 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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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和某位正倚在窗边发呆的姑娘很是相似,天上还有一弯新月,不怎么明亮,新黄色的,洒落在地上,朦朦胧胧的。。

忽的一个激灵,摇摇发酸的脖子,蓦然发现了一个身影,一个在客店后院里不断挥舞的身影,只是月光太淡,月色正浓看不甚分明。

同样的弯月下,昔日的西门将军府,一片废墟之上,静静的伫立着一道黑色的身影,一袭黑色披风,只是没了那些妖艳的桃花,正是本该在客栈已睡下的流少爷。

到了帝都流反而不急了起来,吃过饭,将一月来的尘土疲乏尽数洗尽之后,还派遣小草去衣店给三人都换了身行头,小草是爱美,那两个则因为桃花衣太扎眼,桃花衣虽好,可不要太嚣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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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十年了,已经十年不曾流过泪的流——即使刚去桃花组织常常遭受欺辱,即使是最初接受任务数次面临死亡,甚至于那晚生日宴会上,虽说昏过去了,可到底也没有来得及哭,今日故地重游,终于在物是人非的故土上,寂静的夜晚毫无顾忌的释放了自己压抑了十年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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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这是小草看到那个身影的第一个念头,身法相似,但神韵却大相径庭,他给人的感觉是飘逸、鬼魅、阴森,硬要形容的话应该是残酷的温柔吧。

而这人身形刚猛,一往无前,大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气势,不是他,那是谁,真奇怪,竟能将一把匕首舞的这样霸道威猛。此时小草的脑袋里满是好奇。不过她自信自己应该是不会判断错的,虽然义父的武技不高,而自己更是毫无武力,但是来求义父铸剑的人多了,看他们舞剑的次数多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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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厉刚正的父亲,温柔慈祥的母亲,时而可爱时而娇俏的东芝、夏花、秋香、春风,还有早已老迈却常常驮着我到处晃悠的老管家阿奴……我不信,我不相信这样的人家会有任何理由卖国投敌。

“论地位,我西门一族是公国四大家族之一,仅次于东方家族,已是巅峰,投敌做什么,放着公爵不干,一定要去帝国做卑微无耻的走狗么?”一只手紧紧扣住一块坚硬的云母石。

这种石头号称是硬度最接近钻石的珍贵石头,但并不是公国所产,却是从南面的商盟运送过来,其价值先不消说,单单那昂贵的运费,就可以让它的价格成天文数字,以前堂堂的伯爵府一共就重要的地方祠堂才有几块,此刻这种昂贵且坚硬的无比的石头显然在那场豪杰中遭遇了惨状,缺了一大块,但就仅剩下的部分在流纤细的手指中也渐渐多出了几条蜿蜒裂纹。

“奉东方元帅令,诛杀通敌造反叛逆,无关人等……”梦魇一般的魔咒再次袭入流的脑海,这十年也不知是第几次重温这简单明了的数十字了。

“一定是,一定是,你东方家看我西门蒸蒸日上,威胁到了你执牛耳的地位,诬陷我族,”石头“咔嚓”一声,应声而裂,声音大了些,惊起几只夜鸟,“咕咕”地叫,窜飞在夜色中。

光明公国实行内阁制,由东方、西门、南宫、北堂四大家族共同担任内阁元老,同时由第一家族——东方一族族长任内阁元首,国家大事由内阁投票决定,而内阁元首也就是东方族长拥有两票,其余元老只有一票,很明显拥有两票的元首几乎拥有决定性的力量,说是公国真正的统治者也毫不为过。

但是元首的位置并不是一层不变的,由四大家族的势力最强的担任,近年来西门家族发展迅猛,到了上任族长——西门苍天的手里更是如日中天,隐隐盖过第一世家东方家。

如此一来东方家对西门的确有下手的动机,再加上流听到的记忆温习了十年如梦魇一般的话,所以流隐忍、承受、沉默,甚至修习注定得不到好结果的、人人避之如虎畏之如蝎的亡灵魔法,十年,十年就只是为了这次的行动而已。

“是他”终于看清那人面容的小草一声低呼,进而胡了一口气,身法相似,除了同时桃花杀手的雷亚还能是谁。

忽然,小草有些怜悯起来,因为她看到了雷亚裸露上身的累累疤痕,的确是男人的勋章也是骄傲,但毕竟会疼的。伤痕很多,有轻有重,有的仅仅是割破了皮,有的则是深可见骨,可以从那可怖的伤口很轻易的联想到当时伤的有多重,痛的有多深。

她的心揪紧了,隐隐的痛了起来,却不是为窗外舞剑的彪形大汉,“为了今日的实力,雷亚添上了纵横交错的伤疤。那么,你呢,你更加拔萃,又是付出了什么?没有看到伤痕啊!”

要想生存并且活的滋润,需要拥有什么,又该要抛弃什么?

“我会复仇的”大声朝天吼了句,流提起脚步就要离开,他的眼光却在那一霎那停在布满青苔的云母石上,又一转头环顾一周,一怔之后,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笑中有泪。

这么多年还不曾有人重新占用这块黄金地段的地皮么,是因为……不详吧!是啊,一个家族数百口人消失的地方哪里又会吉祥的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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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过的很平淡,淡的像温吞水似的,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可是平凡是福,淡的也自然快乐,小草如是想。

流少爷像是真的不急了,如数家珍的带着他们去到处闲逛,帝都里各处名胜古刹都留下了他们三人的身影,甚至于他们还远远的望到了光明教廷的总部,可惜没进入内部,亿万人的精神信仰啊

但是就在这酷夏的平静里,小草却总能感到一抹隐隐的担忧,触摸不到,却实实在在的飘忽于躁动的空气中,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今日已近月中,明日便是十五了,又一个月圆之夜。流一行人正逛到初来时的那条运河边,河水清澈清亮,有许多受不了酷暑的贵族老叶小姐们结伴在湖上乘船赏景。

偷偷抬起眼小心翼翼的偷瞟了一眼正在前面慢行踱步的阿流少爷,又急急的低下头去,像是怕被发现这个小秘密似的,“腾”地脸上升起两朵红晕,嘴角也有了小小的弧度,真开心呢,每天跟在他身后。

这个动作在这几天中已经重复了无数遍,小草越来越发现,当初那个决定真没错,这个瘦瘦的修长的一脸酷酷的家伙,好像真的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有味,就连那略显苍白的肤色也扭曲变色成了最诱惑性感的古铜色,哪儿哪儿都那么完美。

又悄悄瞥了眼身后那个一脸凶狠杀意的疤脸,润红的嘴角同样也弯起了,可惜了,这个表情是不顺眼的意思。虽然在那个夜晚看到他勤练不挫的修习武技,那种老实的态度着实让小草对他那张疤脸的好感度有了相当程度的提高,只是——依然不感冒,还是流少爷……脑海中仿佛凭空出现了一张正对她微笑的脸,正是阿流,“哄”的,本就潮红未退的小脸鲜红欲滴了。

“还是那样,一样的街,一样的人,一样的叫卖声,一样的热闹,可惜热闹是他们的。”慢慢踱行于运河边大街上的流无所谓地想着,那棵挺拔青翠的杨柳;那河边阶梯上巨大的青石;那个百年老字号的当铺;那个推着小车叫卖棉花糖的老婆。

只是树木更高大了,枝叶愈见繁茂了;青石板上多了层厚厚的青苔,现在没有人站在上面往河里尿尿了吧,毕竟现在有了青苔的石板太滑,太危险;那个老字号信誉第一的当铺,还有偷拿家里珍贵的玉器古玩来这里,为换得几个铜币而欢呼雀跃的小笨蛋么?还有缠着那个阿婆装可爱只为央求多给一份棉花糖的不良少年么?

想着想着,流忽然温和的笑了起来,抬起头正视头顶那轮耀眼的红日,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眼窝有微醺的醉意,这里是我的根啊,虽然断裂、枯萎,但毕竟还残留着些许当年的影子,不是么?

忽的他的笑容凝固了,他忽然想起,那些事儿的参与者里好像都有着另外一个雪白娇小的影子,那个母亲笑着说将来可能会打破她“公国上下五十年最醉人的鸢尾花”称号的小妮子,东方骆冰,如今,你已经成功的做到了吧?

还记得那个傍晚,我爬上树,摘下那最修长的飘舞的柳条,轻轻插在你的发间,让柳条和你的头发共同起舞:还记得我就站在那块青石板上迎风尿起三百丈时,只为证明我我们幼稚单纯的爱情可以像我一泡尿那么悠长,你那羞红的脸蛋,艳若石榴;那个当铺,呵呵,拍拖总是需要花费的不是么?尤其还是一个大手大脚惯了,常常制造昂贵的浪漫,却因为早恋,不敢寻求家里支持,就只好挣些外快了;还有那老婆……还有……拳头握的紧了,指关节处有莹莹的白,突然福至心灵的一转身。

对上一双沁水眸子,有震撼、担忧、关心,更多的是思恋,小草也感觉到了什么,转眼看过去,惊艳,连同为女人的小草都忍不住赞叹了,此美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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