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看见一个人就把他带上车。”小黑坐在副驾驶座，气呼呼的说，“说好了这只是我们两个人的旅行。”

“人家迷路了。”梁良摇了摇脑袋，“你就体谅一下吧。”

车的后座坐着一个腼腆的小男孩，梁良不久前从路上把他载了上来，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小男孩一直沉默的低着头。

荒山野岭的地方，小男孩肯定是迷路了，而且梁良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他，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但他很快的摇摇头，那个时候，可能自己也才男孩那么大，又何谈熟悉之说。

“不体谅。”小黑呕气似的，“你总是这样。”

“但是我感觉和他很熟悉啊。”梁良说，“非常熟悉，就好像亲人那样。”

“别和我打感情牌，我才不吃这一套。”小黑严肃的说，“他不应该出现在这儿。”

“他是不应该出现在这儿，他本来是可以和家人一起度过这一天的。”梁良说，“我们得帮帮他。”

“小朋友，你家住在哪儿？”梁良问后面的男孩，得到的回答是沉默。

“该不会是一个哑巴吧？”小黑吐了吐舌头，“从上车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就像是个木头一样。”

“奇怪。”梁良皱了一下眉头，“看着你说话，我总感觉漏掉了什么重要的问题。”

“有吗？当务之急是赶紧让这个男孩回家好不好？”小黑急匆匆的说，“你老是瞎操心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可我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梁良说，“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很奇怪，让人倍感无力，然后就会因为自己的无能恼羞成怒。”

“因为自己的无能恼羞成怒？”小黑问，“无能也是愤怒的一种理由吗？”

“很多原因都能成为愤怒的理由。”梁良开着车，“人是一种特别容易愤怒的动物。”

“不是很懂。”小黑说。

“你当然不懂啦。”梁良说完，下意识的捂了捂嘴，“奇怪，我为什么说当然？不对劲，我总感觉你很奇怪，这是怎么了。”

“生活就是这样。”小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有朋友吗？可以联系的上那种？”梁良还是决定问后面的孩子，总不能把他带上自己的旅途。

“你要去哪儿？”男孩弱弱的问，他的声音很小，梁良几乎听不见。

“去哪里啊...”梁良喃喃，“应该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去很重要的地方干什么？”男孩继续问。声音依旧小的可怜，像是穿过了岁月一样。

“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梁良拍了拍脑袋，“该死，我怎么突然记不清了。”

“很重要的地方是哪里呢？”男孩问，“这辆车总要去一个地方。”

“我不知道，不，我应该知道的。”梁良有些恍惚，“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感觉很奇怪。”

“但是开车的是你。”男孩说，“它去哪儿取决于你。”

“我去哪儿...等等，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梁良感觉自己扳回一城，“你要去哪儿？”

“涅镇。”男孩说，“我和一个人有一个约定，要去涅镇。”

“呦，约定？你这么小，懂什么叫做约定吗？”梁良笑了起来，“那是一个很沉重的东西，你们小孩的约定，是拉勾吧？”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男孩说，“这是她说的。”

“那你们为什么要去涅镇？”梁良说，“那儿是什么地方？”

“你应该知道的。”男孩说，“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总感觉很熟悉啊，你也很熟悉。”梁良说，“涅镇在哪儿？我带你去吧，让你完成这个约定。”

“她说会在那儿等我。”男孩说，“我害怕自己忘记，每天睡觉之前都会说一遍。”

“只要写下来不就可以了？”梁良说，“果然还是小孩子。”

“纸上的总会消失，只有记着脑海里才不会忘。”小黑插嘴，“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那个约定是很久很久以后的吗？”梁良问，“那你为什么现在就要去？你的小女朋友她肯定不会在那儿啊。”

“她不会忘记的，你骗人。”男孩突然大声起来。

“我没说她忘记啊，是你自己去的太早了。”梁良说，“要不怎么说你是小孩子呢。”

“不过话说回来，她是你的青梅竹马啊？”梁良问男孩，“可以呀小伙子。”

“你能不能带我去涅镇。”男孩又恢复了小声。

“不能，不好意思，我们要去别的地方。”小黑抢着拒绝，“我们要去别的地方。”

“小黑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冷血。”梁良说，“人家好歹也是一个小孩子。”

“但是如果去涅镇，我们就去不了别的地方了。”小黑说，“你总不能因为一个陌生人而放弃我们的目标。”

“但是...”梁良说，“总不能把他扔下去吧？”

“可我们本来就没欠他什么。”小黑说，“我们和他不过萍水相逢，你还想要生死之交啊？”

“我必须要去涅镇。”男孩说，“这是约定。”

“小黑你先少说两句。”梁良把车停了下来，扭头看着男孩，“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涅镇？她和你那个约定究竟是什么？小孩子的约定，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她不会忘记，我要去涅镇。”男孩说，“你要和我一起去。”

“为什么又要我和你一起去啊？”梁良说，“我现在倒是很好奇你和你那个青梅竹马发生过什么故事。”

“你知道。”男孩蜷缩在后座，像一条小狗一样。

“我不知道。”梁良说，“你怎么什么都把我和你扯在一起？我甚至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梁。”男孩说。

“呦，和我一姓。”梁良眉毛一挑。

“名良。”男孩说。

“呦，和我一名。”梁良嘴角一撇，突然惊恐的长大了嘴巴，“什么？你叫梁良？”

“梁良。我是梁良。”男孩终于抬起了头，看着梁良。

“你是梁良，那我是谁？”梁良看着男孩，他突然发觉，自己不仅仅熟悉这个男孩，而且还认识。

“梁良。”梁良说，“涅镇。”

“我知道你那个青梅竹马是谁了。”梁良突然笑了起来，“她叫水笔，你说的对，我知道涅镇在哪。”

“所以一切都不奇怪了吧？”小黑突然凑了过来，“你一直奇怪的点，是我会在别人面前说话吧？”

“但他就是你，他是梁良，他记得你不记得的东西。”小黑说，“涅镇，你要去那儿，拉过勾的。”

“等一下！”面前画面模糊，梁良猛地伸手，想要拦住，但却碰到了方向盘，他揉了揉眼睛，车停在路边，旁边的小黑正在睡觉，他看了看后座，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小黑像是醒了过来，“你又发什么神经？做噩梦了？”

梁良记起来了，因为开车太累，他和小黑决定在路边小息一会儿，所以才有了那个奇怪的梦。

“不是噩梦。”梁良说，“我梦到自己了。”

“什么鬼？”小黑一脸懵逼。

“我记得梦里面你很恶毒。”梁良笑着说，“我说真的。”

“你才邪恶。”小黑说，“肯定是你把我想邪恶了，才会在梦里潜意识认为我是坏的。”

“不过多亏那个梦，让我记起来了一些快要忘记的事。”梁良说。

“你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小黑说，“睡醒了吧？上路。”

“你才上路。”梁良敲了一下小黑的狗头，“你会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