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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一只会说话的大笨狗》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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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腿是怎么回事?”梁良问。

“断掉了。”小黑翻译,“它还问我是什么品种的狗。”

“他是一只哈士奇。”梁良说,“我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汪汪。”

“它问有多远,是镇头到镇尾的距离吗?”小黑说,“我觉得它没出过这个小镇。”

“很远,我们是旅行而来的。”梁良发觉在路边和一只狗说话在别人看来很奇怪,“我们去那边的空地坐一会儿吧。”

“请不要说一些它听不懂的词语。”小黑对梁良说,“这位老兄好像不懂得旅行是什么意思。”

“旅行就是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然后去经历这其中的过程,有苦有乐,谁也控制不了的一种自由的状态。”梁良说,“也许吧。”

“自由?非得那样才能自由吗?”小黑翻译着说,“它觉得现在就很自由。”

“也许吧,我不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理想中的自由。”梁良摇了摇头,“我或许不该跟一只狗说这么深奥的话题。”

“它问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小黑说,“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你们人类社会中的翻译官。”

“其实不是特意来这里,我们只是偶然来到了这里,然后发现这里的风景不错,才下车走走的。”梁良坐了下来,青草地的触感让他有了久违的放松,这比家里塞满了海绵的沙发还要舒服。

“它不相信我们来这儿只是为了看风景。”小黑笑了一声,“这位老兄觉得我们是饿了来这儿找吃的。”

土狗扭了扭身子,梁良注意到它身上的脏兮兮,是尘土和各种说不上来的污渍,这或许是乡下的狗最正常的模样。除了它那突兀的后腿少了一只。

“它要走了,去找吃的。”小黑说,“它还说你是一个奇怪的人类。”

土狗一瘸一瘸的走了,沿着马路,在路边的草堆里寻找着什么,或许它再找某一个人丢下的食物,梁良不清楚,就像他仍旧不知道,土狗的后腿为什么少了一只,是为了争抢食物被咬断的,还是偷乡民家的食物被打断的,都随着它一瘸一拐的身影远去了。

小黑摇着尾巴:“老梁,它可真是一只有趣的狗。”

“我是你的主人。”梁良说,“它活的比你要辛苦。”

“或许这就是自由的代价吧。”小黑开玩笑的说。

“原来不平等并不只存在我们人类社会里。”梁良说,“它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就好像你一直在被困在家里一样,它被困在了这个镇子。”

“至少它生活的范围很大。”小黑警觉起来,“你不会又要对我说教吧?我不听。”

“我才不会对一只狗说教。”梁良躺在草地上,他看见了夕阳和晚霞,刺眼的红映在了眼睛里,挥之不去,这是他在城市里从未欣赏过的景色。

“我只是觉得它很可怜,等到夕阳西下,月亮升起,它要在哪里过夜?某个房子的屋檐下,还是某个草地的空旷处?”梁良说,“明天清晨,阳光照耀的时候,它又要继续新的一天,去寻找让自己活下去的食物。”

“你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小黑用爪子碰了碰梁良的腮帮子,“这一切都是叩叩的安排。”

“把你的臭脚爪拿开。”梁良说,“叩叩是谁?”

“叩叩就是叩叩。”小黑绕了两圈自己的尾巴,“就像是你们人类信仰耶稣一样,叩叩是我们狗狗的耶稣。”

“你们狗也有宗教信仰吗?”梁良疑惑不解。

“什么都有宗教信仰。”小黑昂首挺胸,“就许官洲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你别乱用我们人类的成语。”梁良好笑,“你们不是百姓,你们是狗,我们是你们的主人。”

“其实我很想问你个事。”梁良严肃的说,小黑也严肃的听着。

“你们和猫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种族矛盾?”梁良问。

“没有啊。”小黑回答的很干脆,“怎么可能会有。”

“那你们为什么见猫就叫?”梁良说。

“说了你也不懂。”小黑眼睛咕噜转了一下,“我警告你,别养猫。”

“你居然敢威胁我。”梁良说,“我就没见过哪知狗威胁主人的,你就不能学学忠犬八公那样的狗?”

“绝无可能。”小黑说,“你要是失踪了,我肯定第一个跑掉。”

“不说了。”梁良看着天色越来越暗,路两边的路灯也亮了起来,“咱们走吧。”

“你要开夜车吗?”小黑说,“你能行吗?疲劳驾驶很危险的。”

“到时候别一车两命。”小黑跟着后面又蹦出一句。

“你还真的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梁良又气又好笑,“你就不能说两句吉祥话?”

晚上的镇子比梁良预想的要热闹很多,特别是镇子中心,几张桌子搭在外面,就是一个牌局,配上不知道从哪家牵出来的灯泡,把四周照的亮堂堂的,还有不知道哪户人家的孩子,叽叽喳喳的在路边跑来跑去,着急的是他们的长辈,一边跟别人闲谈一边还要扭头对着孩子们喊,“别去路上,小心车子。”

“这可比城市的夜晚有趣儿。”小黑活泼的蹦来蹦去。

“那你以为这里的晚上是死气沉沉的吗”梁良骄傲的说,“我们人类最会找乐子了,不管在哪个地方。”

“切。”小黑翻了个白眼,“不如在这里休息一晚再走吧?”

“这里没有宾馆,而且太吵了。”梁良左看右看,“还是离开这儿吧,他们的热闹是他们的,我的安静是我的。”

“还有我的。”小黑嗷嗷的兴奋的接话。

“这是一个有趣的地方。”梁良说,“那些去景点旅游的人肯定没来过。”

“你也没去过他们旅游的地方。”小黑说,“一比一,打平了。”

“也许吧。”一人一狗已经到了刚才放车的空地,“上车吧,小黑,我们去把比分追平。”

“这可不是一场比赛。”小黑说,“我刚才的罐头呢?”

别克发出了轰鸣声,黑色的它趁着夜幕离开了这个梁良甚至不知道名字的镇子,就像谁也不知道这个镇子迎来了一个来自远方的客人,或许有一只断了一只腿的土狗知道,但是没人会听它诉说,或许还有一个老头知道,但他早已经老眼昏花,转身就忘,或许还有这个镇子自己知道,但它不会说话,就像它已经沉默了许久,看过了镇上一代又一代人的兴衰。

可谁到最后不是趋于沉默离开。

“我爱你,小黑。”梁良握着方向盘,窗外是黑色。

“所以我的罐头到底去哪儿了。”小黑说,“我也爱你我的傻人类主人,但是如果你把我的罐头藏起来了,我就不爱你了。”

“那要是丢了呢?”梁良打趣儿的问。

“那我铁定不爱你了。”小黑哀嚎一声,惋惜它的罐头。

“那我还是想要被爱。”梁良看着黑色说,“你看看你的座椅下面。”

“哪儿?”小黑低着狗头看了下去,随即传来兴奋的嚎叫,“我的罐头!我爱死你了,老梁。”

“爱你的罐头还是我?”梁良笑着说,“还有,我是你主人,别再叫我老梁了。”

“什么时候睡觉?”小黑抱着罐头,生疏的转移话题。

“再开几个小时吧,快没油了。”梁良说。

“什么?”小黑把罐头放下,“没油了怎么开车?它吃罐头吗?”

“不知道啊。”梁良也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他之前明明看到油量还很充足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车子停在镇子空地的那个时候出了问题。

“谁动了车的油箱。”梁良说,“可恶的家伙。”

“那只狗今晚会睡在哪里?”小黑插嘴。

“不知道,但是我们油箱被动手脚了。”梁良说。

“今晚没有下雨,应该不会淋湿。”小黑说,“你看,现在是我更关心它一点。”

“不是所有关心都挂在嘴边的。”梁良干脆忘了油箱的事,一切顺其自然,“我把你的罐头分了一点倒在了地上,它应该会发现的。”

“地上的东西很脏的。”小黑说,“它会闹肚子的。”

“你这只笨狗。”梁良扶额,“现在有人惦记着它了。”

“惦记着么?”小黑说,“也会有人惦记着我吗?”

“有啊,肯定有的,被人想念的话就会打一个喷嚏。”梁良说。

“啊嚏,阿嚏阿嚏阿嚏。”小黑舔了一下鼻子,“你看,有四个人想念我。”

“不是这样的…”梁良突然发现小黑的思维很超常。

“为什么不是的?你不是说打一个喷嚏就有一个人想念我吗?”小黑用它的眼睛疑惑的看着梁良,“我打了四个。”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梁良微笑着说,“你看,我打了个,有个人想念我,比你多一个。”

“啊,狡猾。阿嚏…”小黑又开心起来,“你看,有六个,比你多一个。”

“阿嚏…七个!”梁良说。

“阿嚏…八个!”小黑急了。

“一百个。”梁良说。

“一百百个。”小黑发现自己不知道比一百还要大的数,顿时失落了起来。

“呐,我说。”梁良抽出一只手摸了摸小黑毛茸茸的头,“被人想念真的那么重要吗?”

“不知道。”小黑说,“但是被人想念总是好的啊,有人关心你的冷暖,我就会感觉很温暖。”

“被人关心么?”梁良喃喃的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那只没了腿的土狗一定会打两个大大的喷嚏。”

“你也会打一个。”小黑说,“大大的喷嚏。我肯定会想念你的。”

“但是我用不着想念啊。”梁良说,“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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