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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司传奇》十五章参宿丘除障得王虫 春华楼息事舍皇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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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

参宿丘除障得王虫春华楼息事舍皇赏

赵怀真从赌场出来,在铺子门口看到哑巴正坐在那,想起刚才的事,怒从心头起,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哑巴捂着脸,被这没来由的一巴掌打的两眼冒金星,撇撇嘴,竟然挤出一个疼字。

赵怀真惊道:哟,哑巴说话了。

哑巴道:呜嗯,呜嗯。

赵怀真道:我看看。说着掰开哑巴的嘴,惊道:难怪能说话,舌头都快长好了。

哑巴会说话?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赵怀真回头一看,是赵来贵,笑道:来贵,你看,这简直是奇迹啊。

赵来贵看看,也道:奇迹,真是奇迹。当年他饿的头脑发昏,吃了腐败的尸体,人人都以为他中了尸毒,必死无疑,没想到钱神医割了他的舌头,给了他药方,不仅活了下来,现在居然舌头也长好了,钱神医当真是惊为天人啊。

哑巴点头傻笑。

赵怀真一拍脑门,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哑巴摇摇头。

赵怀真问道:那飞天将军你卖了多少钱?

哑巴笑笑,伸了五根手指。

赵怀真猜道:五两?

哑巴摇摇头?

赵怀真又道:五十两?

哑巴摇摇头?

赵怀真惊道:难道是五百两?

哑巴掏出五张宝钞,每一张都是一百文。

赵怀真气的直骂道:你个败家玩意儿,一斗米卖了飞天将军,你个败家玩意儿,我打死你。边说边拳打脚踢。

赵来贵跟着一起打,也骂道:啊,飞天将军被你卖了五百文?你这该死的哑巴,怎么当年不毒死你的。

哑巴道:疼...疼...

赵怀真打到手累,才停下。

赵来贵问道:少爷怎么啦?

赵怀真道:飞天将军被人骗去了,我得想个法子赢了她,不然灵州这地界我还怎么混?

赵来贵问道:还有比飞天将军更厉害的蟋蟀吗?

赵怀真道:那就不能告诉你们啦。

哑巴揉着屁股,惊奇的看着赵怀真,眼神里充满了恳求。

赵怀真一巴掌打到哑巴头上,气道:你擅长爬树,我才指点你去捉飞天将军。这次不带你去,是因为毒物太多,你们去不得。

哑巴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块烧饼,给了赵怀真。

赵来贵斜眼问道:没有毒吧?

哑巴摇头嗯嗯两声,着急的用手比划着抹脖子,意思是拿命担保。

赵怀真咬了一口,笑道:知道你有孝心,来贵给你开玩笑的。

赵来贵干笑两声。

赵怀真道:把你的铜丝罩,过笼,新盆给我。

哑巴点点头,跑回铺子里面取了一套新的捉蟋蟀器具。

赵来贵问道:少爷,你不是说新盆不适合养蟋蟀?

赵怀真道:这你就不懂了,刚捉来的蟋蟀入新盆火气重,好的也会变差,而虫王就不一样啦,它生存的环境与普通蟋蟀不同,所以火气越重越好。说着从哑巴手里接过器具,又拍拍哑巴肩膀,和赵来贵走了。

路过铁铺,见欧家的小铁匠正在铸造刀剑,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感觉有趣,站在那里看了半晌。

赵来贵道:少爷,咱们走吧。

赵怀真道:我听说几十年前欧家铸造过一把斩龙刀,不知那把刀在哪儿了。

小铁匠听到赵怀真说话,侧脸看去,笑道:是真少爷啊。放下手里的铁锤,擦擦手,走过来。

赵来贵问道:小璟,少爷问斩龙刀,你可知在哪儿了?

欧小璟笑道: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要问我曾祖父了。

赵来贵问道:你爹和你爷爷不知道吗?

欧小璟道:倒是提起过,那还是大明开国前一天夜里。

赵怀真道:开国前一天夜里?记得这么清楚?

欧小璟道:嗯,我爷爷确实是这么给我爹说的。那时候来了好多人,他们一夜之间便将一把玄铁刀和阴冥锏打造成一把举世无双的斩龙刀,现在想想,传说就是传说,哪有一夜就能打造一把刀的可能啊,肯定是假的。

赵怀真道:不管是真是假,我只关心那把刀在哪儿?

欧小璟道:不知道。好像说什么拿去屠龙了,当时还死了一男一女。

赵怀真问道:怎么死的?

欧小璟道:男的是个壮汉,拉风箱的时候累死的,女的是个病秧子,为铸刀,失血过多死的。

赵来贵笑道:真是个笑话,谁会为了一把刀把命赔上啊。

赵怀真摇头道:那倒未必,干将莫邪就是女子的血肉所铸,不同的只是那个传说知道的人多,这个知道的人少而已。

说着从铁匠铺里找了一条铁棍和几块铁片。

欧小璟问道:你拿这个什么用?

赵来贵道:捉虫王。

欧小璟纳闷道:用这东西捉虫王?

赵怀真道:谢了啊。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来贵道:等等我,少爷。边叫边追上赵怀真,问他今晚想吃什么。

过了戌时,赵怀真准备好捉虫王的器具和其他物件,准备出门。

赵来贵问道:少爷,你真不带我去?

赵怀真道:毒物多,你还是别去为好。

赵来贵道:少爷,就是因为毒物多,我才不放心啊。

赵怀真道:有雪仔跟着,毒虫毒蛇都绕道儿走,它们伤不了我,放心吧。

赵来贵道:少爷啊,自从老爷过世,我们赵府走的走散的散,春桃他们也嫁人了,小五小六也成家了,我想不通老爷为何什么都没给你留下,临走也没留下一句话,我觉得...我觉得...说着说着泪水便在眼眶里打转。

赵怀真道:来贵啊,我知道你对我好,爷爷有他的理由,我们没到他的境界,一时理解不了,也是很正常的,我们在灵州短了吃喝没有?没有吧,虽然爷爷没留一文钱给我们,可留下了整个灵州城啊,对不对。

赵来贵道:可每次你一个人出去,我心里就担心的要命。

赵怀真道:别担心,我不是说了吗,有雪仔跟着,你还不放心吗?

赵来贵道:它就是个畜生,又不会嘘寒问暖的。

雪仔低吼一声,吓得赵来贵一哆嗦。

赵怀真道:行啦,我去捉蟋蟀而已,又不是赶赴刑场,别跟生离死别似的。

赵来贵道:不许说死。

赵怀真道:好好,,我答应你,我去去就回。

赵来贵哭道:少爷小心啊。说着张开双臂抱着赵怀真,在赵怀真后背摸到个东西,抽出来一看,是自己的擦脸布,问道:少爷,你拿我的擦脸布干吗?

赵怀真道:哦,这是你的擦脸布啊,我肚子不舒服,想去方便方便,这个很软和,擦屁股挺好。边说边笑,跑走了。

赵来贵转悲为气,跟在后面叫道:那是擦脸的,不能用来擦屁股。少爷,你可千万小心啊!把布还我。

赵怀真高声道:来贵,快回去休息吧,我去去就来。摆着手,示意雪仔跟着他一起跑。

出了城西门,赵怀真在树下方便完,浑身轻松,一路小跑朝河边而来。借着微弱的月光,赵怀真对着黄河发呆,数年前的十万人大迁徙还历历在目,想想死去的人们,不由得感慨人生无常,自由的活着真好。河风爽朗,赵怀真深吸一口气,带着雪仔去了乱坟岗。

那时瘟疫死人太多,临时挖了一个大坑,为焚烧尸体所用,后来人死多了,无法处理,尸体也都丢在这儿,再后来城里孤寡老人或者死刑犯或者意外身亡的人,也会被抛尸到这里,遇到好心的搬运工,会堆个小土丘,立个小木桩,经过这几年,就变成了有无数小土堆的乱坟岗。有人传言这附近阴气盛,怨气重,经常有孤魂野鬼出没,还能听到妇孺哭声,伴着上下飘动的冥火,着实吓人,即使没有这些传言,蛇蝎毒虫也不在少数,被咬一口,怕是不死也减三分阳寿,所以,常人夜里绝不敢独自前来。

赵怀真带着雪仔穿梭在坟头土丘之间,一朵乌云遮住了月光,四下里一片漆黑,一人一兽停下脚步,静静聆听。风声中夹杂着远处的河流声,偶尔能听到乌鸦的啼叫,多数是风吹草动的窸窸窣窣声,除此之外就是蟋蟀的叫声,有的响亮,有的沙哑。赵怀真边听边走,雪仔一步不离开的跟着。周围飘着点点绿光,是飞舞着的萤火虫,雪仔的呼吸声令它们恐惧,一个个朝黑暗中飞去。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咕咕声,好像是蟾蜍在叫,声音极其微弱,在如此多的干扰声中,几乎不会被任何人听到,但赵怀真仅凭这一声,就断定了虫王所在。循声而去,走出小半里地,来到了一堆无主坟头之间,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正犹豫要不要点火石的时候,月亮出来了。

赵怀真心道:天助我也,果真要点火石,惊跑了虫王,可是会失了佳人之约的。想着看了看雪仔,示意它走开不要出声。

雪仔后腿几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赵怀真借着微弱的月光,适应了片刻,才看清眼前有三座一模一样的土丘连成一线,也不知是有人刻意堆的,还是自然形成,这三座土丘竟然一一对应着天上参宿三星。三座土丘前有三只巴掌大的黑蝎子,旁边盘着一条手腕粗细的银环蛇,一只土灰色的大蟾蜍正蹲在蛇中间,蟾蜍周围是七八条死掉的蜈蚣,蜈蚣堆中,一只体型极小的蟋蟀正在振翅。这蟋蟀亮黑色,须子断了左边一根,大腿少了右边一条,只有尾剑是完整的,可惜还下垂了。若是一般人见了,定是弃之不顾。可赵怀真知道,这是千万里挑一的虫中之王。莫说蟋蟀,能在如此环境中生存,即便是人又或是兽,都是天生抗毒,打不死的硬金刚铁罗汉。可这毕竟是虫王,哪有那么简单就被捉到的,所以赵怀真一早就在计划如何捕捉。他把白天斗败的蟋蟀装了几只过来,此刻掏出竹筒,放出来勾引蝎子。那三只蝎子果然被引诱,追着四五只蟋蟀朝不同方向奔去。赵怀真见一计奏效,心底多了几分把握,于是抽出铁棍,小心翼翼的递到银环蛇旁边,那蛇试探了几次,吐着信子朝铁棍咬去。赵怀真等了一会儿,见那蛇慢慢朝铁棍上盘去,才缓缓将铁棍连带着蛇挪开。怕惊动了虫王,深吸一口气后,赵怀真又拿出打磨过的铁片,用极其缓慢的动作在左右土丘各放几片,月光正好能反射到蟾蜍的位置,而又照不到虫王。那蟾蜍像卫仕一样,守着虫王一动不动,又等了一会儿,有蚊虫从土丘之间飞过,蟾蜍这才动身,追蚊虫而去。

赵怀真心道:这下,就剩你了。

哪知那蟋蟀见蟾蜍跑了,一个回身,钻入蜈蚣尸体下面的土洞里去了。

赵怀真这下着急了,看这土洞的大小,既有可能是蜈蚣洞,也有可能是蛇洞,既不知有多深,也不知通向何处。时间越久,捉住虫王的机会就越小,为今之计,必须当机立断,唯一的办法便是对着洞内撒尿,想到此处,立刻解开裤子,可只滴了几滴,这才想起来,刚才方便的时候,都排完了。犹豫了半晌,看到雪仔,登时又生一计。抬手示意,雪仔急忙赶来。

赵怀真把声音压到最低道:撒尿。边说边指着洞。

雪仔抬腿扒开蜈蚣尸体,对着洞就撒了一泡,这兽尿还真灵,那洞里先是窜出一条断了尾巴的壁虎,又跑出来几只小蜘蛛。眼见那虫王跟着蜘蛛跑了出来,赵怀真这次没犹豫,早把铜丝罩拿在手上,迅速将其罩住,待虫王跳到网上,才用竹筒将它装好。抬头看看月亮,又看看星星,发现寿星黯淡,心道不妙,算了算时辰,怕是早过了子时,这才匆忙赶回灵州城。

到了家,看到赵来贵坐着睡着了。赵怀真没叫醒他,搜集了树叶上的露水,又布置好了新的蟋蟀盆,才将虫王放进去。忙碌一宿,困倦的紧,抱着蟋蟀盆便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是午后,赵来贵备了饭菜,问东问西,赵怀真一一答复,把捉虫王遇到的情况都告诉了赵来贵,赵来贵听的心惊肉跳,还说这虫王居然这么聪明,从洞里逃跑的时候,竟然能想到鱼目混珠的方法,可惜虫就是虫,永远逃不过人的手掌心。

又过了一天,哑巴带张纸条来找赵怀真。

赵怀真打开一看,纸条上写道:责令所有人于明日春华楼上供蟋蟀。

赵来贵问道:这是谁写的?难道是官府的人?

赵怀真笑道:不用猜,看这春华楼,再听这口气,也知道全灵州城只有一个人敢这么说。

赵来贵道:是邵天赐。

哑巴笑笑,对赵怀真和赵来贵挑起大拇指。

赵怀真疑道:哑巴,你怎么出来了?难道是听说飞天将军和虫王之战,所以邵天赐去查封了斗虫的铺子?

哑巴撇着嘴,嗯嗯的一直点头,对赵怀真的推测表示肯定和佩服。

赵来贵道:呸,这不要脸的,定是想要将这飞天将军和虫王据为已有,才打着上供朝廷的幌子。

赵怀真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赵来贵气道:哼,仗着他爹在朝廷为官,在此地为所欲为。

赵怀真道:还好,有庆王在,他也不敢对百姓如何,这就够了。

赵来贵问道:少爷,怎么办?去不去?

赵怀真犹豫片刻,道:去的话,虫王不保,不去的话,我便成了失约之人。话说回来,一个小虫算什么,失约的话,那我赵怀真还怎么在灵州城里混下去,去,得去,必须去。

赵来贵和哑巴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赵怀真,半天都没言语。

第三日,灵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到了春花楼。邵大义等三兄弟陪着邵天赐坐在二楼靠窗的位子观摩,桌上是各种新鲜的水果和精美的猪牛羊鸡等菜肴,旁边有几个丫鬟正在摇着纸扇。

赵怀真带着赵来贵和雪仔来到春花楼外,见各路捕虫高手都来了。众人纷纷向他问好,都想一睹虫王的风采。赵怀真来者不拒,索性掏出竹筒,将虫王倒在掌心,给众人观看。

众人一看,大失所望,一个个接头接耳。

有人道:这种断腿的谁会要啊。

有人道:须和尾都有毛病,体型也小,怎么可能是虫王。

有人道:真少爷是傻了吧,这种也能上供?那不判个欺君之罪啊。

赵怀真笑而不语,收起虫王,发现人群中有一个衣着邋遢的中年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了很久,看得他后背有点发凉,碰了碰赵来贵,问这是谁。

赵来贵还真见过,轻声道:是个疯子,别理他。

赵怀真赶忙把目光挪开,正看到了一群人拥着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朝这边走来,那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方采苓。

方采苓走到近前,抱拳道:赵公子果然言而有信。

赵怀真看看周围人,也不便拆穿,还礼道:方公子别来无恙。

方采苓道:今天无论输赢,我们的蟋蟀都要交给邵家,上供朝廷。

赵怀真道:嗯,不错,能上供皇上,也是虫儿的福分,何况我们还有银子拿,何乐而不为呢。

方采苓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开始吧。

赵怀真道:方公子请。

方采苓道:赵公子请。

众人围着二人,准备上春华楼,却被赶来的几个官差阻了去路。

带头那官差道:这是什么地方?乞丐怎么能进?

赵怀真看看自己带补丁的衣服,哈哈大笑道:不进更好,朝廷的损失,与我无关。

赵来贵骂道:狗眼看人低。

官差怒道:你说什么?辱骂朝廷命官,给我抓起来。边说边示意旁边的官差动手抓人。

两个官差凶神恶煞的迈了几步,左右夹着把赵来贵抓了。

赵来贵惊道:你们抓我?知道我是谁啊,少爷,少爷救我,哎哟,哎哟,疼疼。

赵怀真叫道:放开他,我们可是赵家人?

官差道:我管你是谁?我可是奉皇命而来收贡品的。

赵怀真一听,暗道:是啊,朝廷以往每年都来收贡品,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哎,连累了来贵,后面可不能再莽撞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想着边给来贵使眼色,让他忍耐,自己再想办法。

官差又当众叫道:我们是奉皇上之命来此地收受贡品,尔等胆敢抗旨不遵?我可是有生杀大权的。边说边取了朝廷的告示,上面清楚的写着收贡品,任何人不得拦阻。

如此一来,赵怀真和方采苓的赌约无法兑现了,周围的人无不失望。

方采苓站出来,轻声慢语道:官爷,您是大人大量,不和这些山野小民计较。

官差斜眼看他,问道:你是何人?

方采苓取了几张宝钞,递给官差,笑道:官爷,这是在下的名帖。

官差一看每一张都是千贯的,笑嘻嘻的收入怀中,道:嗯,公子的名帖我收下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方采苓道:此地除了药材,鸟兽,毛皮,马鞭等贡品外,今年我们特别准备了皇上最喜欢的极品促织,不知大人要不要带去啊?

官差一听,登时想到这可是皇上最爱的游戏,若能呈上极品促织,那升官发财可是指日可待。于是,笑着将方采苓拉到一旁,轻声问道:当真有极品促织?

方采苓道:当真有极品促织,而且不止一只。

官差喜道:好好好,快快取来。

方采苓道:官爷何必着急呢,极品促织是要上供给皇上的,此地众目睽睽,怕是不便。

官差哦了一声,道:对对对,我们上楼,上楼。

方采苓道:刚才那个乞...那个公子便是为了给皇上捉极品促织,连夜赶来,因此衣衫不整,我看既然您不让他上楼,我们索性把他的极品促织要来,比比胜负,再献给皇上。

官差道:嗯好,依你说的办。

赵怀真听的清清楚楚,只道:极品促织岂能外借?我要亲自去京城上供皇上,往后加官进爵,飞黄腾达,可不能让你们白白捡了便宜。

官差听赵怀真把他想的都说了出来,急的怒目而视。

方采苓劝道:赵公子不愿意借,肯定是不放心我们。啊,我看赵公子身形,传方某家丁的衣服正合适,何不换上与官爷一同上了春华楼,为皇上甄选极品促织?

官差点头道:嗯,好,就这么办。

赵怀真见方采苓给他使了眼色,明白这是在帮他,当下答应。和方家家丁借了衣物,找个街角换好,再出现的时候,如同换了一个人,虽然衣物简朴,可他本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吸引力,令人情不自禁的便想上前结识。

正要上楼,之前那个邋遢的中年人突然冲过来叫道:乞丐张,张公子,我就知道是你,你终于回来啦,我等你好久啦。

众人回头看看,不知在叫谁,看他目光,明明是盯着赵怀真。

赵怀真道:你认错啦,我姓赵。

那人冲上前来拉着赵怀真的双臂,委屈的哭道:张公子,他们都当我是疯子,只有你知道我没疯,我没疯。

赵怀真听他这没来由的说话,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方正则使了个眼色,游师傅上前以极小的动作捏了那人右手的命门,将那人从赵怀真身边推开。

官差不耐烦道:拉走拉走,别耽误我们正事。

又两个官差把那人拖走,那人还张公子张公子的叫个不停。

赵怀真抬眼看了看那人背影,转身跟着官差和方采苓等一行上了春华楼。

二楼正中一张长桌上,虫判早备好了陶罐,过笼等器具。周围几桌,一桌坐着邵天赐,旁边站着邵氏兄弟,一桌坐着一个少女,旁边是几个丫鬟,其余几桌,看穿着打扮都是当地不知名的乡绅,身旁放着大大小小包好的礼品。

见官差上了楼,乡绅们纷纷起身作揖行李,官差也不回礼。

那少女起身笑道:司徒寿大人好威风啊。

司徒寿笑道:晁大小姐久等了,罪过罪过。

邵天赐道:司徒大人请上座。

司徒寿笑道:未能见到邵大人,真乃司徒寿此行的一大遗憾啊。

邵天赐刚想说客套话,一眼看见赵怀真,赶忙把目光移开。

赵怀真心道:这些人都是使了不少见不得光的手段搜刮民脂民膏,再将上等土特名产进贡朝廷,谋取赏赐,所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不过,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今日我不便逞强,待会见机行事,先把来贵救出来再说。抬眼扫了一圈,见除了邵天赐和乡绅之外,还有那个他不熟悉的晁大小姐。

这晁大小姐生的靡颜腻理,聘婷秀雅,九分富贵从天降,七分气质由内来,五分娇媚惹花羞,三分嗔笑令人醉。赵怀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被方采苓咳嗽一声,戳了戳后背。

这晁大小姐未语先笑道:赵公子佳人相伴,哼哼,还不知足?

赵怀真干笑两声,拿出竹筒道:我今天带来的虫王,给大家开开眼界,若是运气好,斗败了方公子的飞天将军,上供皇上,将来赵某加官进爵,少不了各位的好处。

司徒寿不高兴,抢道:对,在下正为此而来,给皇上的贡品哪能由你去送?

方采苓见状不妙,立刻道:当然还要劳烦司徒大人,我们还是开始吧。

司徒寿道:对,开始吧。

方采苓点头示意赵怀真,赵怀真放出虫王,众人见了这残疾小虫,无不哈哈大笑。

司徒寿怒道:这断腿的是虫王?这能呈给皇上?你找死啊。

赵怀真道:这便是生在坟地,长在蛇蝎毒虫中间的虫王,不信你找其他虫儿来斗一斗便知。

司徒寿道:这种有碍观瞻的虫儿也能呈给皇上?不如我直接打死你算了,省的皇上劳神。

赵怀真笑道:众所周知,当今皇上乃圣明之君,秦皇汉武尚且不论,我看唐太宗李世民也不如皇上,你们说对不对?

众人道:对对对。

司徒寿一听皇上,立刻跟着点头。

赵怀真又道:武德年间有一匹奇丑无比的黑嘴旋毛黄马,一般人定不会骑乘,可李世民慧眼识才,不仅骑了它参战,而且还立下赫赫战功,这个典故司徒大人一定是知道的吧。

司徒寿是个武官,这种历史典故听的也的确很少,见众人无异议,也只好跟着点头假装知道。

晁大小姐道:不错,那是昭陵六骏之一的洛仁騧,因此马矫健善走,蹄大快程,贵不嫌丑,故用拳毛作名,以彰唐太宗不计毛色,不嫌其丑,善识骏马的眼光,又称为拳毛騧。

司徒寿干笑两声,道:对对,我当然知道,全是毛的瓜...全是毛瓜...晁家给皇上供好马好鞭,晁大小姐说的准是没错的,没错的。

正说着,楼下传来蹬蹬的上楼声,一位温柔端庄的妇人由两名丫鬟搀着上来,大方的与众人寒暄。

晁大小姐娇声道:娘,你怎么来了,我爹呢。

司徒寿殷勤的笑道:晁夫人也来了,晁大人呢。

晁夫人笑笑,轻声道:司徒大人久等了,我家老爷正在写折子,特令我来告知一声司徒大人,不用等他了。

司徒寿笑道:当然,当然,晁大人为皇上贡品之事日夜操劳,是我等楷模,楷模。

晁夫人道:哪里哪里,司徒大人才是出力之人,也是朝廷难得的人才啊。

司徒寿听的无比受用,呵呵傻笑。

晁夫人又道:小女平日里骄纵惯了,司徒大人可不能再纵容她。

晁大小姐道:娘,孩儿哪里骄纵。

司徒寿道:哪里哪里,晁大小姐正在给我们讲毛瓜的典故,呵呵。

晁夫人道:哦,拳毛騧啊,那是李世民的昭陵六骏。

司徒寿道:对对,就是拳毛騧,这姓赵的小子刚才说什么?

赵怀真十分厌烦这种拍马屁的人,但此刻不便与他对着干,只点头道:刚才晁大小姐说拳毛騧虽然丑陋,但是李世民不计毛色,不嫌其丑,正如当今皇上比肩唐太宗,那这虫王无论美丑,皇上也一定是慧眼识才的。

司徒寿这才明白,这是拿皇上压他,只得嗯了一声,让方采苓放虫,又让各乡绅下注。

众乡绅见方采苓的飞天将军体大威猛,和赵怀真的虫王判若天地,纷纷重注飞天将军。

赵怀真暗自高兴:哼,这报应来的真快,下重注吧,下多少亏多少。

司徒寿道:开始吧。

虫判看着赵怀真不住叹气,摇着头将两虫放在一起,只见那飞天将军长须试探,振翅飞来,一眨眼的功夫便跳到虫王身上,虫王翻身甩脱,绕着陶罐跑了一圈。

众乡绅哈哈大笑,便等着收钱了。

再看陶罐内,众人大惊失色,飞天将军一动不动,长须尾剑垂地,竟已死了。

司徒寿皱眉道:怎么回事?

众乡绅也道:这飞天将军怎么死的?

赵怀真道:毒死的。

虫判惊讶的看着赵怀真,内心很是纠结。

众人不解,钱也输的不甘心。

赵怀真见众人不服,又掏出一个竹筒,道:这里是一条蜈蚣,要不要试试?

众人看看司徒寿,均道:试试就试试。

方正则道:蟋蟀斗蜈蚣,从未听说过,飞天将军已经死了,这虫王若是也死了,司徒大人还拿什么上供皇上?

司徒寿倒吸一口气,道:这...

晁夫人道:这是赵家的后人吗?

赵怀真揖手鞠躬道:晁夫人在上,在下赵怀真。

晁夫人笑道:真是个知礼节的好孩子,是读过书的人。

赵怀真心道:晁夫人典雅温良,我娘要是还在的话,应该也是这样吧,不,我娘肯定更好。

晁夫人道:司徒大人,我信得过他。

司徒寿啊了一声,不情愿道:那...开吧。

赵怀真打开竹筒,一条手指粗壮的红头蜈蚣钻了出来,见到虫王便咬。那虫王振翅无声,三跳绕到蜈蚣侧面,举钳咬了几口。蜈蚣三节后身断开,因疼痛扭曲着身躯,在陶罐里爬来爬去,也不知是想进攻还是想逃跑。虫王淡定自若,边追边咬,不多不少,每次咬掉三节。期初,蜈蚣还扭动挣扎,最后只剩下小半截身体,没一会,便不动了。

众乡绅个个张目结舌,哑口无言。

司徒寿从惊惧到惊悸,最后惊喜的哈哈大笑道:诸位,这虫和钱全都拿去孝敬皇上了。抬眼看到晁夫人,又道:给晁大人送去府里。说着让官差将虫和银两收了,又将乡绅带来的土特名产收好。

晁夫人笑道:不必了,司徒大人直接呈给皇上好了。

司徒寿哎了一声,呵呵傻笑起来。

这时,春华楼后厨开始端菜上酒,众乡绅拥着晁夫人上座。

方采苓道:司徒大人好福气,在下预祝司徒大人节节高升。

司徒寿笑的合不拢嘴,点头道:好好好,高升,高升。

方采苓道:我还记得告示上所言,重赏捕捉促织的人,相信司徒大人一定也知道。

司徒寿道:是,那分给这小子一点银两好了。

方采苓道:一点银两不足以彰显皇上的气度。

司徒寿道:那你说怎么办?

方采苓悄声道:我看这个穷小子也不必赏赐,把刚才那人还给他便了,大人不亏银两,还能落个宽宏大量的名声。

司徒寿心道:带着这个废物也没什么用,不如放了。于是点头称是,对窗外的官差示意放人。

方采苓看看赵怀真,二人会心一笑。

赵怀真只和方正则游师傅告辞,便下楼而去,领着赵来贵和雪仔离开的时候,楼上已是琴笛和奏,轻歌曼舞。

赵来贵受惊不小,回家后,气道:这人太霸道,要是以前啊...

赵怀真阻拦道:别说了,以后啊,我们还是别惹事了。

赵来贵道:那可不是咱们惹事。

赵怀真道:我现在可就你一个家人了。

赵来贵撇着嘴,差点哭出来,叫道:少爷,我和你最亲啦。

赵怀真道:好啦好啦,我问你件事,你可要老老实实告诉我。

赵来贵道:少爷,我什么事瞒过你啊,你问吧。

赵怀真问道:那个叫我张公子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叫我张公子?

赵来贵道:那人以前是咱们家饭馆的伙夫,因烧的一手好菜,老爷特别赏识他,盖了福飨楼交给他来打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变疯了,说咱们家门口有神鬼,有妖兽,老爷没办法,只好给了他一笔钱,把他辞了。

赵怀真道:他为什么叫我张公子?

赵来贵道:他只要见到乞丐,就会张公子张公子的叫,好像张公子能给他作证。

赵怀真点头道:原来如此。想了想又道:他叫什么?怎么找他?

赵来贵挠头道:他叫什么...我也忘了,都叫他伙头卫。他以前带了个徒弟,叫大汤郭,对他不错,一直养着他。找到大汤郭,就找到伙头卫了。

赵怀真问道:大汤郭在哪?

赵来贵道:以他的能耐,只有灵州最好的酒楼请的动。

赵怀真点点头。

赵来贵问道:少爷啊,你的虫王赢了吗?

赵怀真道:虫王肯定不会输,只是时日不多了。

赵来贵问道:什么?时日不多?

赵怀真道:这虫儿是老虫,与蛇蝎同处太久,伤了须和腿,今天又和红头蜈蚣斗了一场,阳寿已尽了,不出三日,必死。

赵来贵瞪大双眼道:啊,那司徒寿要是把死掉的虫王呈给皇上,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会被杀头?

赵怀真道:三日之内他们到不了京城,这司徒寿也不是傻子,吃个哑巴亏而已。

赵来贵道:哦,那他回了京城,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我们就没事啦。

赵怀真道:是,不过,怕就怕那个人。

赵来贵问道:哪个人?

正说着,趴在一旁的雪仔低吼一声。。

赵怀真嘘了一声,赵来贵侧耳听到门外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

一个声音阴笑道:是说我吗?真少爷,邵天赐今晚等你一起捉虫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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