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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世霉星》第三章 黑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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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黑暗,比最黑的夜还要黑,比最空的虚空还要空,一无所见,一无所有!身处其中,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只能感觉到自己血液的流动、心脏的跳动。

刘星吓坏了,这是什么情况?有人吗这里?他想要呼喊、想要呼救,可是极端的死寂压住了他的念头。他不敢,他不愿,他现在只想逃离,远远的逃开去。

不,不是逃跑,而是爬行!一念至此,刘星居然真的开始爬行,不辨方向,没有目的,只管往一个方向爬,腿脚蹬动,喘息急促。然而刘星一点也感觉不到累,他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开这片压抑沉重的黑暗,远离心中的恐惧。他似乎成功了,极远的地方有一线朦胧的光芒,正慢慢燃烧起来,比最微弱的荧光还要柔弱。

刘星一阵欣喜,更加快速的往前爬,手足并用,想真正的野兽那样飞速蹬刨,都快要飞起来了。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精力充沛,充沛而集中,宛若永动机附体一般。

当刘星意识到自己真的飞起来时,已经晚了。当他离开了想象中的大地,身体便不再归他掌管。一下最细微的抽搐,一声最轻渺的呼吸,都能让他的身体打着旋飘出一大截,希望中的灯火渐行渐远,几乎看不见了。

不,不!这不公平!刘星急了,拼命挣扎,想要回到灯火的方向,却无济于事,纯黑再次成为唯一的颜色。郁闷、懊丧、恐惧开始啃啮他的神经,为什么,自己要这么笨?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倒霉?连追逐光明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让希望变成绝望,就像以前的无数次那样,希望,失望,最后绝望,一次又一次!

刘星咬破了嘴唇,尝到了自己鲜血的味道,温热、腥甜,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诱惑力。他不再挣扎了,任由身体无目的的漂浮,丝毫没有觉察到这种违背常理的旋转有任何的不正常,只想全部放弃掉,包括自己的生命,全都丢掉,任由黑暗的注定把他吞没掉。反正从小到大,他一次也没有逃脱过。

嘻嘻,嘻嘻!

细微的笑声蓦地传来,没心没肺的样子,刘星突兀的打了个冷战,打着旋的四处张望。然而触目仍是死一样的黑暗沉寂。

刘星晃晃脑袋,以为是自己的幻觉。随即,又是一声笑:

嘻嘻!

靠得更近了!刘星猛地伸直身子,双手无目的的前伸,似乎要抓住什么,又似乎是空的。但他的旋转却慢慢停下来。

他咽下一口唾沫,颤声问,“谁?谁在哪儿?”

回应他的还是死寂。就在他以为什么也不会发生时,笑声再次传来,“嘻嘻,你醒了,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你一定要往前走,一定要找到镜子,一定一定要看看你自己!”

还没完没了了!刘星一下旋过身子,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童声的话,才哆嗦起来,什么鬼?,“谁?是谁?谁在哪儿?你什么意思?”

童声还在重复,“……一定一定要看看自己……”

刘星似乎明白了,又似乎更糊涂了,“说什么?你……到底是谁?别吓我啊。”

童声却突兀的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响起过。幻觉,一定是幻觉,一定一定是幻觉!刘星不自觉的学着童声的语气安慰自己。然而,还没等他感觉到安慰的温暖,一溜火花突然炸响,照亮了半片天空。

可惜还没等刘星看出什么,就觉得背部一滞,随即是铺天盖地的疼痛,好像一整盆火炭浇下来,好像万千根针同时扎进体内那种痉挛般的剧痛,简直太真实,差一点让刘星把舌头咬断,半声惨呼也被憋回了喉腔。

他妈的,他妈的!刘星在心里狠命的诅咒着,拼命往前爬,想要躲开对自己的一切残害。就这个,还是梦吗?还是幻觉吗?

接着,第二串火花从天而降,炸进刘星体内,那种致命的抽搐再次主导他的神经,让他感觉自己都要被烤熟了,散发出烤肉的独特香味。

刘星几乎要苦笑了,这叫什么事?自己闻着自己的肉香?有这样的变态吗?

这时第三串火花再次劈开天空!

喔,不,不,还来啊。刘星总算嘶喊出来,“呜,救命啊!”他拼劲全力往后退,试图在火花完全爆开前远远逃开。然而火花划了一道曲线,无巧不巧的再次轰中他。

啊!刘星惨叫起来,在剧烈的弹跳中可怜的心脏差点停跳。他简直恨死了,妈的妈的,就是凌迟酷刑也不过如此吧?

刹那的光明后黑暗再次君临。但在那一刹那,备受摧残的刘星居然真的发现有一面镜子,就在他的面前。多么可笑,镜子就摆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却因为太黑看不到,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刘星突然有点希望火花的再次闪烁了,好让他仔细辨识一下镜子的真面目,以推导出这是在什么地方,又是谁让他连番遭罪。是不是有点变态,可是刘星也没有办法啊,他宁可挂掉也不想再次受疼,然而为了不再受疼,却又必须再次受疼,命运就是这么的残酷。

而事情也总是这么的悖反,想要什么时,偏偏怎么也不来。刘星恐惧、期待,一等再等,自虐般的光明却迟迟不来。时间一下子变得无比缓慢,黑暗则无比坚固,好像亘古以来就如此,从来没有变过,几乎让刘星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自己是在一个无比黑暗、封闭的蛋中,那么,自己又是谁呢?

刘星被自己的想法弄愣了,刚想要缓口气,火花突然再次炸裂,瞬间照亮前方的镜子,残酷的击打还差十分之一秒才砸透身体,而刘星,则终于清晰的看到了漆黑的镜子里显现的骇人景象:

火!到处都是火!似乎整个世界都在燃烧!无数人惨叫,在挣扎、在咒骂、在躲避也在互相残害,却始终无法逃脱,无法超脱,完全是灭世!而在燃烧过后,更是极度的冰寒,无尽的悲惨都被永远定格-干涸开裂的大地,倒塌的废墟,焦黑的骨骸,修罗地狱也没有这么悲惨!

接着镜头拉近,刘星看到了自己,苍老的那么厉害,几乎认不出来,但他知道那是自己,未来的自己。身边似乎有很多人,却一个个倒下去,熟悉的、不熟悉的、守在他身边的、离开他的、笑话他诅咒他的、爱他的,都没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只有无尽的孤独、凄凉……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一切,又没有丝毫办法?刘星痛不欲生,简直要疯掉了,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天理了?

无数的事实证明,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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