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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淬九郎传》第三章 百味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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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朱德清面有怒火,瞪住朱小九:“你这孩子胆儿也忒大,知不知道那厨子手里拿的是真刀?倘若一个不小心砍到你怎么办?”朱小九当时血热,回过神想想也是后怕。再看干爹脸色难看至极,知道自己犯了错,便低下头:“爹爹对不起,孩儿知道错了。”

“也罢也罢,答应我以后不许鲁莽行事。”朱德清摸着朱小九的头。朱小九连连称是,又想起将才那小二被自己劈头盖脸的一顿毒打心里特别解气,摸着九淬剑又眉开眼笑起来。朱德清见朱小九转眼便笑,又来了气:“你这孩子,刚教训完怎么又嬉皮笑脸的。”

“爹爹,你说那小二被我打的,是不是很解气。”说完又哈哈一笑。朱德清闻言,叹了口气:“你呀,顽童心性。要不是那店小二瘦弱,你个八岁孩儿又怎么打得过他。”又转念想到二人平日受的欺压,心中也是出口恶气,竟跟着微微扬起嘴角。

“爹爹你又多虑了,我早说我有一口好宝剑。说了旁人不信也就算啦,你也不信,这不是委屈了孩儿嘛。”说着,又把玩起木剑:“九淬剑,真真是好名字!”“净瞎胡说。这剑来历不凡,但在你手里就是一木头疙瘩。你不会武,哪能像江尚、雅兰两位哥哥姐姐般使这宝剑,胡挥乱砍倒是真。又况且,你大字不识一个,怎么知道这名字的好坏。”说罢,朱德清瞪了朱小九一眼,又自顾自夸起来“我尚且还识上那么几个字呢。”

朱小九听完也不甘示弱:“爹爹话里有两处错误。其一,这剑名字是佛门大师所取,大师必是个满肚子墨水的人,取得剑名又怎会不好;其二么,是爹爹小看了孩儿。”说罢,提着木剑在泥地上歪歪扭扭随意划出六个字。“这几个字爹爹可认识?”朱德清看着,只认得一“酒”字,其他的均是眼熟,但就是不知道什么念。而朱小九洋洋得意道:“酒楼、赌坊、客栈。”朱德清听罢,哼了一声:“伶牙俐齿。”而后躺在草榻上假寐,心想着朱小九聪慧,便也乐滋滋的。

还醒,朱德清唤朱小九到身边,拿出先前雅兰留下的信条:“小九,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么?爹爹陪你去洛阳走一趟吧。”“爹爹别急,这事孩儿有自己的打算。”朱德清知道朱小九懂事,平时并不太多管教约束,凡事都由朱小九自己做主。久而久之,朱小九也是人小鬼大,年龄虽只有八岁,说话的口气却俨然是个小大人。“爹爹你身上伤刚好,算不得痊愈,还需在家歇息。孩儿虽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但也不急在这一时。况且我们目不识丁,连洛阳在哪都不知道,这件事自需从长计议。”朱德清听之有理,感慨道:“你这孩子,想不到平日里哭哭啼啼的,遇到正事倒是很有分寸嘛。”

“嘿嘿,爹爹谬赞。爹爹身上伤刚好,先去歇息,孩儿去讨要些吃的来。”朱小九挠挠头,讪讪一笑出门去了。

百味酒楼边上,朱小九坐卧着。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街西面娘教训孩子,街东面狗咬了邻家的鸡。世态百味,尽收眼底。又眼瞅着百味酒楼的招牌,心中感慨着店名的独到。忽听见百味楼内发出异响,像极了打砸闹事的声儿,心生好奇便过去偷瞧。“左盐使,我百烈门素来与你盐帮进水不犯河水,请你把我百烈门的叛徒交出来。如此大家便不伤和气。”说话的是一中年壮汉,满面肌肤黝黑,满脸的横肉,左手托着一口丈许高的大酒缸,“否则这缸的酒看你怎么喝!”“洪渠,都说了你要的人不在我这,你这番岂非无理取闹嘛。”左盐使两眼闪着光,面带微笑,嘴上却是大谈冤枉。“洪堂主莫要信他,盐帮帮众大多是江湖的败类。我看左叔莽是有意包庇。”这说话的是一小喽啰,两眼恶狠狠盯着盐帮盐使左叔莽。

百味酒楼的小二满脸的惊慌,畏畏缩缩上前,意欲劝阻二人:“二位爷……二位爷还请高抬贵手。小店……小店鄙陋,怕是经不起二位折腾啊!”那喽啰喝住小二,从怀里掏出一锭大金元宝丢给他:“拿了快滚,拳脚无眼,不要命了啊?”小二捡起元宝,连连称是,连滚带爬的出了酒楼大门。朱小九见在眼里不由感慨:“阔气啊!”

话刚说完,左叔莽眼神向朱小九偷偷摸摸一瞥,又转了回去,而朱小九则对此一无所知。“我好生向你要人,你不给也罢,还满口的胡言、满脸的不削。”洪渠抛起酒缸将其旋转九十度,缸口朝着左叔莽,缸中的酒却一滴不洒出来。“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言罢,左叔莽用手在缸底一拍,缸中的酒似有灵魂附体,又似有人牵引,全朝着左叔莽面门飞去。

“美酒虽好,可惜老夫年近半百,怕是饮不了酒了。”面对飞来的酒水,左叔莽头向后仰,身体侧转,掌上带着内劲,牵引着酒。酒随着左叔莽手上的内劲绕着他的身周旋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又向那酒缸飞回去。洪渠只觉得酒上内力极其宏大,咬着牙压制却不得平息。只听“砰”一声,酒缸炸裂。酒水连带着酒缸碎片迸开,愣是洒了百列门众一身。

“哈哈,不论敬酒罚酒老夫都喝不得。但茶水尚可,老夫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说罢左叔莽倒好数杯清茶,兀自饮下一杯。而后一拍桌沿。桌子似生了腿脚一般冲向洪渠一众,茶杯中的茶水也是一滴未洒。洪渠一力顶住桌子来势,但茶杯依旧带着劲力,一个个飞起。说时迟那时快,洪渠一发力,“啪”一声震碎桌子,而后一跃“刷刷刷”连连出手接住茶杯递给众人,而后留下一杯一饮而尽:“好茶!”洪渠说的轻巧,身后却已经大汗淋漓,再加之身上一身酒味,显得十分狼狈。

“有茶酒,却无肉,不痛快。”说罢洪渠凌空一脚,将临桌的烧鸡连带着盘子踢向左叔莽。左叔莽不慌不忙,随手一拍,那鸡慢慢悠悠掉在了朱小九跟前。“上菜用脚?赏给叫花子还差不多。”朱小九一听是送给自己的,开心笑着去捡:“嘿嘿……谢谢爷爷!”

“左叔莽,你太不给面子!”洪渠气红了脸,又是一脚,将一整个桌子又踢了过去。“你非得用脚上菜我又能怎么办?”左叔莽一跃,抓起朱小九回到桌前,“小叫花,这桌菜都是你的。”盐帮多心狠手辣之辈,左叔莽亦不例外。杀一个叫花子并不是什么事。但洪渠伤了脑筋,百烈门乃江湖正派,从不杀无辜者。若是朱小九死了,那岂不是毁了自家的名誉嘛。但桌子已经飞去,那有收住的道理?

朱小九刚才偷看双方的打斗,深知这桌子上的力道之巨,也是慌张,眼泪又流了出来。眼看桌子越来越近,朱小九闭上双眼,下意识取出九淬剑,对着桌子就是一劈。只听“啪嗒”一声,桌子应着剑势断成两半,向朱小九左右两侧飞去。

顿时场内无声……

“小乞丐会武功?”洪渠诧异。同时,左叔莽发声:“九淬木剑!”朱小九哪听得两人说话,刚见自己死里逃生,后怕得紧,有哇哇哭了起来。洪渠见了,心生怜悯:“左盐使,放下小乞丐,咱们再来比过。”左叔莽哼了一声:“洪渠,你是江湖正派人物,我可不是。放我走,不然我就杀人了。”说完,用手抓着朱小九脑袋,也不管其哭闹。

先前那喽啰说道:“洪堂主还以大事为重,不可放过他。”洪渠一皱眉,“大事?什么事大事?人命就是大事。否则我们与他们些个邪魔外道有什么区别?”而后两眼怒视左叔莽,“你走吧。”

左叔莽哈哈一笑:“洪堂主果然心怀众生,老夫佩服。后会有期!”说罢,提着朱小九飞上屋檐,一路飞檐走壁出了扬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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