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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板崖》卡门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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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皎洁如昼,苏月儿半夜起来小解都不用掌灯,从六岁被卖进谭府大院起算起来也是十八个年头了,所以她对谭家院子里的回廊拐角旯旮角角都了如指掌。她摸索着向茅厕方向走去,在经过三少爷学富的厢房时竟然听见里面传出对话的声音不经纳闷呢:今天下午三少爷不是进城去了吗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呢?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猫下身子来仔细地听。这一听不打紧,天啊这不是管家高守坤的声音吗?只听得那守坤沙哑的说道:“反正学荣也不在家,老爷子一走,太太就像失去了魂一样,六神无主,二少爷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四少被抓了丁如今下落不明,苏月儿那丫头倒是淡定得很。”接话的是三少奶奶陶琴昭,只听得她恨恨地说道:“那丫头鬼精得很,她不就仗着她生了个儿子吗?学贵下落不明又怎样?到时候还不是照样可以分得谭家的一份家产?”

苏月儿听得那俩人提到自己不由心里一紧,越发把耳朵贴近一些听个明白。

又听管家守坤说:“苏月儿那小孩已近四岁了,我们想个法子把他弄走,对外说他不是学贵亲生骨肉,这样一来,他娘亲还能在这个院里待得下去吗?”

“你是老太太的亲侄子,你说出去的话谁还不信?谁又敢不信呢?”

陶琴昭又道:“最好是用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以免春风吹又生。比如咱们谭登岩后面有道悬崖,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小子……,对外就说小孩贪玩被人拐走了,再差些人假装去寻个几天?”

“表妹,若不是当初姨妈硬生生把我们俩个拆开把你嫁进了谭家,我又何至于此巴巴地跟过来当了这个管家?没想到你的心……”守坤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苏月儿已经听得心惊肉跳,儿子十圆?儿子!那可是自己心尖上的肉,至从夫君学贵离奇被抓走后儿子是她唯一能在这个大院呆下去的理由,如今这两人居然要谋害自己的亲骨肉?!她颤巍巍地扶着墙强迫自己站稳,尿意全无,一步一步退回到自己的厢房,定了定神,思虑片刻,主意已定决定带着孩子离开。

苏月儿轻轻地摇醒十圆说:“儿子,快起来,快,快!”一边简单地把床单一裹,将床上的外衣笼近去顾不得收拾其他东西。十圆睡意朦胧地问她:“娘,天亮了吗?”“嘘,别说话,跟娘走!”苏月儿牵着十圆迅速地消失在夜色里。

天色越来越亮,苏月儿不敢走大路,在山间羊肠小道上奔走,路边荆棘丛生,黎明前的月色淡了下来,天蒙蒙亮,母子俩的衣服被刺挂破了,手臂也被挂伤了皮,又累又热却不敢停下来,唯恐有人来追约摸跑了四五个时辰的路,天已大亮。“娘,我实在跑不动了,我们歇会吧?”十圆可怜巴巴地望着苏月儿乞求道。苏月儿正要答话,突然,远远地看见有一路人正朝这个方向而来,慌忙拉着儿子钻进一处隐蔽的灌木丛林躲了起来。

那是几个脚夫去转咀交粮后往回赶呢。深秋的午后太阳虽然没有盛夏的炽热,但挑着粮赶了五个时辰的路早已是汗流夹背,回程虽然是空着手,郎家坡一坡爬上顶也是气喘吁吁,好在几个脚夫都年轻力壮,这会卸了货倒是轻松了不少,几个人说说笑笑地一路走来,行至卡门,一股凉风吹过,走在后面的肖芝先突然觉得内急,吆喝一声道:“伙计些个,莫走快哒,我先尿个尿尿,等等我哈。”“你各尿哒快点来都是个嘛”。伙计们嬉笑着也放慢了脚步。

肖芝先寻思着找个避阴的地点先解决当务之急就来到一处灌木丛林开尿起来。又腥又骚滴滴答答地撒在苏月儿母子俩藏身之处,苏月儿又羞又恼却又动也不敢动,十圆实在憋不住了往里躲了躲。肖芝先正撒得欢呢突然发现树叶在动还以为有什么野物兔子之类的,拿起随身携带的扁担把丛林拨了开来,这一拨不打紧,居然还有两个人藏在这呢。苏月儿吓得瑟瑟发抖赶紧地把儿子十圆紧紧抱着,声音颤抖地问:“你?你……你是做什么的?”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俏的脸和一个眉清目秀的孩子。虽然头发有些凌乱依然无法掩饰那好看的五官:双眼皮大眼睛,眉毛淡淡而弯浓淡相宜,鼻梁很高,嘴唇薄而红润,肤色白而细腻若膏吹弹可破。肖芝先不由得呆了呆,回过神来放缓声音对这母子俩说:“我是过路的,是个挑二,我叫肖芝先,罗田的。你们莫怕。对了,你们两个为啥藏在这里?出啥事了呢?”

苏月儿抬起头来看到一个高大精瘦的男人正和颜悦色地看着自己,还是不敢肯定该不该告诉他这样一个陌生人。

肖芝先看出来了苏月儿的疑虑,又说:“我不是坏人,这条道我都跑熟了的,早上和几个伙计们去转咀交粮,这不,正往回赶呢。看样子你们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你若信得过我,说来听听,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苏月儿看着肖芝先那诚恳的样子也不像坏人,正要开口,十圆抢着说的:“叔叔,有人要杀我!”肖芝先闻言一惊:“谁?光天化日之下,是谁?!”苏月儿赶紧捂住孩子的嘴道:“别瞎说!”苏月儿回过头来对肖芝先问道:“您带着吃的东西吗?我们……”“有,有,有吃的。”肖芝先慌忙从腋下掏出一个烤红薯来,尚有余温,递了过去。又累又饿苏月儿接过红薯来一边剥皮一般缓缓地说:“我们母子二人是从谭府大院逃出来的。”十圆趴在娘亲的手上一口不赶一口地咬着红薯,噎得一愣一愣的。“别急别急,你等着,前面有个河沟沟,我去弄点水来。”肖芝先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去寻水源。

苏月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水来了,水来了……”肖芝先真是熟悉这一段路况,片刻时光还真用桐梓叶卷了一卷水来让孩子慢慢吃慢慢喝。

看到这个陌生的男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苏月儿在内心里考量着是不是能告诉他真相呢?最后决定还是跟他说说,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办法。“芝先大哥,你知道谭府吗我是谭家四少奶奶,我叫苏月儿。我的夫君半年前被抓壮丁去向不明。昨天晚上听到三少奶奶与人合计着要谋害我家孩子所以连夜出逃,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刚才遇见你了。”

“谭府?就是那个家大业大的谭家大院?谭老爷子开着祖上传下来的米行.酒厂.砖厂桐梓油厂的那个谭府?谭家四少荣华富贵?您是学贵少爷的夫人?”肖芝先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是又怎样?若不是四少和老爷子怜悯,我在谭府也没有什么地位只是个丫头出身。高老太太待我不薄,其他几个妯娌都是大花轿抬进屋的,只有我算个童养媳妇吧。平日里都挤兑我呢,这下子老爷子归了天,学贵不在,谭府哪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啊!”

肖芝先沉默良久,道:“夫人若是信得过我不嫌弃的话,先随芝先去罗田,在舍下先安顿下来,再想办法,您看如何?谭府您是回不去了,何况您还带着孩子呢?”

“哎,也没有什么去处,大哥是个好人,月儿还有什么资格说嫌弃呢?大哥若是肯收留我们母子已是天大的恩慧了。我跟大哥去吧。”苏月儿长叹一声,盈盈地做了个揖道声谢过,牵起十圆迈开了步子。

“十圆还是来我背着吧,连续赶路孩子哪里吃得消呢?”肖芝先说着话就去牵孩子的手。!“好啊好啊,我要叔叔背,我要叔叔背。”十圆童真,积极地往肖芝先跟前蹭。

苏月儿嗔了一眼,只好随他。脚夫们已走远,他们三个人也远远的跟了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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