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故事开始之前,请先容我问自己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
“我的老师,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白浅就是白浅。”事实上,关于这位热血老师的故事,单纯的这样一句话就已经概述完毕了。只要说出了她的名字,就不需要再解释其他东西。当然,如果这么说的话这世上任何事物也都只能是其自身,是解释为其他就会产生偏差的微妙存在。
“自己就是自己,决不可能成为别人。”
如同“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喜欢做”、“讨厌做的事情也不可能喜欢起来”一样,白浅就是白浅。由此几乎引申不出任何值得我们反复推敲的问题。她就是这样极富自己风格地、特立独行地存在着。
“白浅就是白浅,根本没有其他更准确的形容词可以加在她的身上。”在她面前,一切就是一切,在她身边不管发生了什么不顺自己意愿的事情,最终也还是会变得符合她的意愿。
就像“白纸”中最“浅薄”的那一张。
她一直都在以最傲慢无理的,名为“白浅”的方式贯彻自己洁白纯真的信念。
但唯有这点,我却永远喜欢不起来。
……
白浅现在就坐在我面前,一边强扯着嘴角一边大声朗读着我的作文。
被她这么一念,我发现我的作文写得果然还很差。就好像把瓜子和核桃之类美妙的东西用猪油揉在一起,就能组装出五仁月饼一样,自作聪明却铁定会被人看穿的写作手法,蠢出了新的高度。
那么,我就是因为这个作文激怒了她而被叫到办公室来的吧。
不可能这么简单,我明白的。越是把问题想得简单,就越会陷入更深的困境。
念完之后,她把手搭在胸前沉重的叹了口气。
“我说,纪辽同学,还记得我布置的课题么?”
“以:我与同学的关系为题写一篇作文。”
“原来你还记得题目啊!那你为什么写成了一篇像是战书的东西?你是教育改革派的么?还是白痴?”
“至少文学性,还是有的吧……”
“你可千万别以知识分子自居。明明没文化还一本正经地宣扬歪理,这么年轻就把自己当知识分子,长大以后不会有出息的!”
毫无征兆地大吼了一通后,她又吐了一口气,然后像是在挑拨我犯罪一般抚弄起了耳边的发丝。
不过这么一看,这家伙的确能称得上是美人。
衬衫下摆被无意上拉,露出令人忍不住想冲上前去抱住的蛮腰曲线,以及隐约可见的肚脐。就连忘记细心整理而微翘的发丝,都不可思议地凸显了她的成熟韵味。
从聚成一堆的男生那流传到我这的资料数值也是超群,身高176公分,体重58公斤。三围由上而下是86、56、85,以一个女人来说应该已经是完美型态。
我想如果她在街上乱逛,这条街的人都必定会回过头来多看她一眼。
白浅一边毫无自觉地散发自己的魅力,一边瞪大了眼睛望向我。
接着又如同在夸耀般挺了挺丰满的胸部。可悲的雄性荷尔蒙,让我忍不住直盯着瞧。
大到让人怀疑会不会一下子跳出来了!是吧?真是不容小觑啊。
“乓!”
神经立刻把痛苦的信号传感到了大脑。
“给我认真听!你这恶心的死鱼眼。”
在受训斥的同时还被自己的作文簿狠狠的敲了一下脑袋。
“原来我的眼睛看上去这么富含蛋白质么,好像很聪明的样子。”
“怎么,你有什么不满吗?还有你这看不起老师的作文和说法是什么意思?我最后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微微翘起嘴角,眯着双眼望向我的她,瞳孔之中透出如猎豹盯着猎物一样凌厉的眼神。
“没……没这回事。您看,现如今的高中生都是这种感觉的对吧?况且我在写这篇作文的时候,真的有好好许愿能有不一样的自我来着!”
与人交谈本来就是件很紧张的事,更何况对方还是成熟靓丽的女性。
至于许愿这件事的话,各位就别多在意了,毕竟谁都有不信邪的时候。深更半夜时在被子里对着路边摊淘来的木质护符大喊:“请改变这可悲的世界!”这种事,我这辈子也就只可能玩这一次了。
下意识掏了掏口袋,我的手心传来了木制品所独有的粗糙感。
“一般人见到这种题目都会回忆自己的过去不是吗?”
“有这种要求的话就请您事先提出来,我一定会照着写的。但是您并没有规定这样的规则吧?身为比学生大一轮多的长辈,逻辑的严密还要我来提醒……”
“别动。”
由此,我的心便凉了半截。在定睛的瞬间,白浅老师把一把裁纸刀从我视线的死角捅了进来。
裁纸刀。
稳稳地固定在我的眉心上方一厘米,啊不,大概7毫米处。
“……”
以不怎么粗暴地,只是勉勉强强能感受到杀气的强度,刀尖对着我的眉心。我像傻了一样地张大嘴,就像听从白浅的告诫一样一动不动。
而且,也不能动。
“‘大你一轮多的长辈’,是什么意思呢?下次就来真的了!”
可怕,我这样想。
可怕的不是面前的裁纸刀。
明知我是她的学生,却一点儿也不动摇,只是用冰冷的视线凝视我的白浅,非常的可怕。
“非常抱歉。作文我立刻重写!”
十分标准的90°鞠躬道歉。
或许我应该夸奖刚刚跨过而立大关的她仍旧如此有自知之明,但为了稳妥起见选择了用于表现谢罪与反省的情感的最简洁的方式。
“就这样?”她的眉间抽动了一下。
“您期待怎样?”
保持着鞠躬动作的我猛地抬起头,像流浪狗一样热切地巴望着她,好像随时都能扑上前去。
“唔呃……我啊,其实也不是真的在生气。”
我的诚恳和殷勤好像打动了老师,当然也可能是被恶心到的影响。也罢,至少我的选择是正解。
不过,也许她是真的没有在生气呢?至少除了年龄的话题以外。我直起已经发酸的腰开始观望起来。
白浅想要撕扯般从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了啤酒,用大拇指和中指无名指固定好易拉罐,再用食指拽开,360°看都完全不像人民教师的行为。
单手破坏易拉罐后,便一口气干完半罐。“呼”地长吁一口酒气,她用迷离眼神瞅着我。
“知道么,你的事情我可是无所不知。”
“诶?”
“父母的名字自不必说。像是小学跑步时总是犯哮喘,结果总是吐得一身酸臭味这些小学时代的事情啊,那时候的绰号啦;”
“还有初中时期那若有似无的初恋啦,终于鼓起勇气在校门口告白却失败的事啦;”
“第一次看成人录像被发现的事儿我就不提了,只能扒着门槛进入这所重点高中的事啦,升入高中以来懒惰无为的生活啦;”
“之后既没有加入缤纷多彩的社团,又不想和他人融洽相处,最终开始把自己和集体划分开来,为什么,这1年多就这样越来越消极地过去了呢?”
在我脑中过去的几年的事情,像走马灯一样轰鸣闪过。
从高一开学到现在为止的这1年多的时间,除了正常接受教育以外,可以断言我没有做过任何一件有实际意义的事情。
普通的社交、健全的恋爱、社团活动、锻炼身体等,这些说是为了丰富高中生活的一切准备。我都主动与其擦身而过,同时也让人们口中的“被孤立”、“荒度时光”、“身体虚弱”之类纠缠上了。
偏偏是在有不少老师的办公室里,满是荆棘的回忆就要把我脆弱的心灵狠狠揪一下。
“呀啊啊!”
我想像那样尖叫,却还是像个绅士般地忍住了。
“多管闲事,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酒后乱性吗?在我默默思忖的时候,她突然变得愉悦起来。
“不反驳吗!嘿嘿,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也就是这种程度的男人呢。”
老实说,花了1年多结出的果实竟然是这样的“0”,作为已经活了快1/5世纪的人来说确实是一件令人羞愧的事情,但事实毕竟是事实,怎么想也只能接受,恰好这也不会成为伤害到我的要素。
在我哑口无言陷入沉默的同时,她好像又临时决定了什么,迷醉地吐出了夹杂着酒味的叹惋。
“唉,总之……就先按你说的做,作文拿回去重写吧。”
突如其来的判决让我楞了一下。
“我明白了。”
结束了。
回去之后就随便扯出一篇不会令人反感的普通文章吧。
可就像网红或者模特的写真上那样,明明色气满满的图片却没有漏出半点。搞什么,结果一点意料之外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啊。
“哦对了!还有。”
将易拉罐投入几乎被塞满的垃圾筐里并站了起来,白浅用稍显严肃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学生。
“放学后拿着作文到101号集体宿舍找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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