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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之外的故事》第九章 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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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伊来到了一座孤岛上,看着身后翻滚如雷霆般的怒涛,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他向着孤岛的中心走去,穿过了一道被峭壁夹峙的缝隙,霎时一群宏伟壮丽的建筑便映入了他的眼帘。他很清楚自己未曾来过这里,可抚摸着这些已爬满了藤蔓的残壁断垣,他却又隐隐感觉自己很熟悉这个地方,一种浓浓的既视感涌上了心头。接着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般,他径直走向了中间那所最为壮丽堂皇的屋宇。随后他试探着走了进去,发现里面是一片广阔的圆形场地,高达数十丈,犹如宫殿一般。地面的石砖上刻着雷伊看不懂的文字与图案,顶部有一扇巨大的穹顶包盖着,上面设有风口,一道道光线从中穿过向着殿内照射进来,真是另一番天地。纵使如今满是尘埃,雷伊仿佛也能感受到这里曾经繁华的景象。这些光线在尘埃的映衬下如同道道光柱一般,照亮了一块又一块的地方,颇有一股神圣之感,使雷伊也不由自主地敬畏了起来。他接着向内而行,看到了一排阶梯,便顺势走了上去。上面是一处高台,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个殿堂,更显得雄阔庄重。而雷伊则注意到了高台后面的巨石壁上有几个蒙着灰尘的巨大字符,较之以往雷伊并不认识的符号,这几个字他却非常熟悉。“d…a…le…d。”他不自主地念了出来。这是什么意思?他奇怪地想道。然而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这一切就戛然而止了。恍然一道明媚的金光落在了他沉睡的脸上,结束了他这趟奇幻的旅行——他醒了。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一场身临其境却又虚无缥缈的梦。

“怎么又是那个梦?”雷伊坐起身来,睡眼惺忪地说道。在他的印象中似乎自他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重复不断地做着这个奇怪的梦,只不过每次所见之场景都有些许不同。儿时的他以为这是噩梦,时常在夜间惊醒,然后哭闹着缩进父亲的怀里,现在回想起来也让他满是羞意。但最近这个梦好像每次都做得越来越久,越来越真实了。他隐隐预感着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却毫无头绪。

这习以为常的梦没有再引起雷伊过多的注意。他起了床穿过衣服,出门去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看到身旁不远处有一口清池,上面有一排竹筒从山上向这里引着山泉,便借着洗漱了一番。这甘洌的泉水甚是清澈,尝起来也带有淡淡的竹香,用来洗漱倒有点可惜了。雷伊洗罢,向着中庭走去,那里最为宽敞,也最容易遇到启。果不其然,雷伊到了中庭,看到昨日与师傅畅叙长谈的厅堂内正有许多人在挥刀练习。他们虽然都穿着与启相同的衣服,但一眼望去,却找不到启独有的黑色发髻。很显然,他并不在这里。他去哪儿了呢?雷伊不禁想问道。见大家都在认真修炼,他也不便去询问。但直觉告诉他,若启没有离开剑馆,那他就只会在一个地方:昨天的竹园。他快步向那里走去,想趁这个机会试着劝说启再与自己比试一番。走在途经竹园的路上,他路过了一间像是客房的房间。他从侧壁听到了里面传出来了师傅的声音,便想进去拜访一下师傅,顺便道一声早安。可还未等他迈开步子,又一个陌生的声音就接着传了出来:

“木师傅,你这身体可要多多休息啊。有个那么勤快漂亮的女儿,又有个启那样能干的徒弟,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你再费心了,你就安心养病吧。”

“有劳陆师傅关心了。我这不过是一般的肺疾,稍作调理即可,近来也已有好转了。”

“肺疾可不是小病啊!你不能如此不当回事。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知道你这话有几分真假。”那人的话似是很关心,语气却未有多大起伏。雷伊站在侧壁无意中听到了这番对话,虽说并无恶意,但想起了启之前说他偷听的那件事,还是让他觉得不妥。他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了一段很是让他在意的话。

“木师傅啊,咱们认识多年了,我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也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吧。槿颖我是看着长大的,从幼时的天真可爱到如今的婷婷玉立,这孩子是越来越像她母亲了。我知道你一个人不容易,自从槿颖的母亲不幸殁逝之后就全靠你一个人支撑起这里,把她抚养成人,我想你这周身之疾也是长年的劳累所致吧。但女孩子终究是要有个归宿的啊,不可能永远留在你身边。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刚好也有一个儿子,名叫陆子秋。你是很了解他的,样貌俊秀,正直无欺,更重要的是勤苦努力,剑术也绝不在启之下。所以我专程来此提这门亲事,望能搓成一段美好姻缘。不知你意下如何?”那人的话把雷伊又拉了回来,牢牢地固定在了原地。

“子秋啊,我当然了解他了。容貌俊秀,善良正直,确实如你所言。”师傅稍作思考,顿顿地说道。

“剑术也不在启之下。”那人见师傅漏说了一句话,赶紧补道。但师傅并未回答他,而是说道:

“可这俩孩子之间彼此却并不十分熟悉啊,如此这般也不知槿颖是否愿意。倘若我强她所愿,做了什么违背她意愿的事又怎能对得起她过世的母亲呢?”

“木师傅多虑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将槿颖一直视作亲女儿,定不会亏待她。我那儿子你也是见过,待人处事之道你也很了解,又担心什么呢?你我两家若有了这门喜事岂不就成了亲家了么?所以你大可放心,槿颖是你的掌上明珠,到我那里也依旧会是,并且只会更加熠熠生光。”那人不屈不挠地说道。

“那我询问一下她的意见吧。”师傅仍是一句话打了回去。那人见此,也无意再多作争论了。起身说道:

“你就好好地跟她谈一下吧,木师傅,这也是为你好啊,你难道不想亲眼看到自己的女儿出嫁么?这件事还是早早促成的好。我的眼力也不比你差,你再作考虑吧。”说罢便转身离去了。雷伊听了这些话后赶忙向着竹园跑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感觉有必要将这件事情告知启。

启果然在竹园,雷伊推开虚掩的门便看到了他。只见他正静坐在竹林之中,任竹叶散落在肩上也不为所动。雷伊从父亲那听说过,知晓这是打坐,可他却不屑此道,认为这些不过是偷懒的行为罢了。但今日看启这般专注认真,也是略微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偏见。

“你在干什么呢?”雷伊明知故问道,他只不过是想找个理由与启搭上话而已。启睁开了闭着的双眼,知是雷伊,连头也不扭地说道:

“真是一点规矩也不懂,你正在打扰我的修行。”

“你的师弟们都在那里挥汗如雨,你倒悠哉啊,在这里闲坐。”雷伊仍是打趣道。

启听雷伊这话欲要发作,却想起自己也并非是想这样,只是因为他的刀已被雷伊折断,无法同师弟们一起,才来此打坐的。但这件事他又不能说出来,他甚至都有没告诉师傅师弟,自然更不可能告诉雷伊。

“啰嗦。你这井底之蛙懂什么?”启平息了自己方才被雷伊撩起的怒意,故作淡定地说道。此刻他的脑海里只思索着一件事:镇上的铁匠铺究竟几时会再开门。今天清晨他早早便出门下了山,想暗中去镇上的铁匠铺修好自己的刀。但所谓无巧不成书,偏偏这几天铁匠铺休业,他只得懊恼地独自返回。他之所以急于修好自己的刀,因为他深知雷伊定会再次纠缠他,与他比试。倘若被雷伊知晓了自己的刀断了,他又要做何解释呢?他的这番担心并不是多余的,雷伊的话马上就验证了他的猜测。

“启,再来与我比一次吧。我不能就这么一直在这无事可做吧,就当是寻常的切磋也行。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与我旗鼓相当的对手,总不能就这么错过吧。”

“你这人真是好不知趣,我在修行,没空陪你。你若真这么无聊,就向北去。我向你保证,那里绝对有比我们两人都要强上数倍的人存在。”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启,你难道就不想和我一起去么?”启的话反而更使雷伊兴奋,直绕到了启的身前说道。

“我说过了,不要再费劲了,我不会答应你的,你并没有赢我。而且,你一早上起来就要来这里烦我么?这里是修行之处,你要再这么打扰我的修行,我马上就把你赶出去。”启的话字字有力,让雷伊稍作了收敛。但他转念又想起了自己来此是有一件要事告知启的,便又说道:

“启,槿颖可能要出嫁了。”这一句简短的话使启很明显地抖动了一下。虽然这细微的颤抖甚至无法将他肩上的竹叶抖落,且转瞬即逝,但雷伊仍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此刻的内心恐怕是比暴风雨中的浪涛更加起伏不定。

“女大当嫁,这很正常。槿颖也已经不小了,若能出嫁也算是了却了师傅一桩心事。”启仍故作镇静地说道。但稍作停顿,他还是接着问道:“是谁?她会嫁给谁?”

“听说是一个叫陆子秋的人,他父亲似乎今早来向你师傅提亲了。”雷伊刻意避过了偷听的那一段,含糊地说道。

“镇上'陆云门'的陆师傅,他和师傅同是剑术高手,又是多年挚友。陆子秋是他的儿子,算有几分胆识,槿颖嫁给他也算是门当户对,未有不妥之处。”

“大有不妥!”雷伊见启如此平静地说出这番话,厉声反驳道。“槿颖小姐根本不喜欢他。她嫁过去不会幸福的!”

“你只在这里呆了一天而已,又知道些什么?”启依旧是静坐在那里,合着双眼。

雷伊见启这般不在乎,甚是愤怒地抓住了他的衣襟将他从静坐姿势中提了起来。

“你还真是个榆木脑袋!你难道就不知道槿颖小姐的心意么?她其实是喜欢…”

“住口!”启大声制止了雷伊,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了。接着他便愤怒地挣脱了雷伊的双手,说道:“所以说你知道些什么?我自小失去了家人,是师傅收留了我,将我从濒死的边缘救了回来,给了我无微不至的关怀,还教给我剑术,给予了我如今所拥有的一切!这些东西多到我用一生都无法回报,又怎能再狠心夺走他最心爱的女儿呢?”

雷伊被说的哑口无言,这话咋听起来确有几分道理,可细想一下又觉得只是一个人的谬论。

“所以你就狠心让别人夺走他?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喜欢她么?”

启凝望着竹林的深处,若有所思,稍作停顿,终于说道:

“我们之间只可能是兄妹。她会是我要誓死保护的人,但也仅此而已,绝不可能再进一步了。”

启刚说罢,只听身后“哐当”一声,槿颖手中端着的木盆摔落了在了地上,里面的衣物也掉了出来。很显然,是启的话让她有了如此反应,但她究竟是几时开始便站在了那里就不得而知了。她未作言语,木愣地站在原地,顷刻间,泪水潸潸而下。随即,她仓促地收拾好地上散落的衣物放回木盆内,又迅速地转身离去。转身的同时还用手拭去了眼角的泪痕。雷伊见此想让启留住槿颖,可启似乎不为所动,眼看着槿颖就这么哀恸地离去。

“你在做什么啊!为什么不留住她?”雷伊不解地问道,语气很是着急。

“留住她又能怎样。”启凝视着槿颖离去的方向心不在焉地说道。说罢便不再理会雷伊,独自只身走出了竹园。

雷伊心中有万般不解。他不解为什么启会有如此怪诞的想法,更不解明明相爱的两人却非要选择缄口不言。雷伊从小跟着父亲在山林中长大,虽说涉世未深,对儿女情长都未有过多了解,但他觉得,若爱一个人就应该开口告诉对方。如此这般真是让他无法理喻。他思索不得,忿忿之下,便坐在了启方才的位置学着打坐了起来。但他始终只是学个样子罢了,只知道沉寂身心,内无杂念,不一会儿竟然导致自己酣睡了过去。待他醒来已是将近晌午,因这错误的打坐方式使他荒度了整个早上,他更觉得这不是个好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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