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妈妈的意志彻底崩溃了。

当案首上面的人，用无情冷漠的声音，宣布她打入十五层地狱，受刀砍拔舌之刑时，本来趴在地上，像死人一样的冯妈妈，突然发出了尖利的叫声，大喊道，

“阎王爷不公平，小人承认，小人生平作恶多端，未有善举，可是这世道对小人太过残酷，小人生下来就差点被亲生父母溺死，因为八字奇硬，无人愿意娶，小人的父母居然用一袋米面，就将小人卖做了苦力。这么多年来，小人未尝得到过一点人情冷暖，没日没夜的辛苦劳作，也能得一点残渣剩饭，稍有懈怠，就要受到无情的打骂！若是小人不心狠，小人早就惨死了，若说想要活下来也是错，小人不服，不服！”

“大胆民妇，来到阴曹地府还不知悔改，还要声辩！”

周围的牛头马面厉声呵斥，换做刚才，冯妈妈肯定会吓得面无人色，可是这会儿，冯妈妈却血红着一双眼睛，从地上挣扎地站了起来，嘶吼道，

“阎王爷，我不服！若是有人肯善待我，给我机会，我也不愿意做那恶人，可是这个世道，想要积德行善，是要有资本的，我哪里有那个资本？我处心积虑的挣扎于世，也不过是想让自己活下去罢了。”

听到这里，案首上的人冷冷一笑，忽然扔了一物什到冯妈妈的脚下。

冯妈妈低头一看，脸上明显有些呆愣，她弯腰将那本书从地上捡起来，喃喃道，

“阎王爷，这是何意？”

“还给我装，这本书你难道不认识？”

冯妈妈将那本书翻了翻，摇了摇头说道，

“这本书的封面看着眼熟，可是小人不认字啊，实在不知这本书所述内容。”

“不识字，那这本书从哪里来的？”

冯妈妈觉得这本书确实有些眼熟，她皱着稀疏的眉毛，搜肠刮肚地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说道，

“阎王爷莫急，小人，小人想起来了，大概是十多年前吧，有一对主仆来到了广寒寺，她们风尘仆仆的，尤其是那个主子姑娘，好似生了病，不住的低声咳嗽。小人并不想收留她们的，谁知她们出手十分大方，小人动了贪财的心思，就勉强挽收留了她们。”

“然后呢？”

“这广寒寺是什么地方，阎王爷神通广大想必也知道，无病之人入住尚且受不住，又何况是那重病之人，小人本想着那对主仆呆不了多久便会走，谁知3个多月过去了，那对主仆非但没有走，原本咳嗽不断、面色憔悴的那位主子姑娘，居然奇迹般地好了起来。”

“哦，还有这等奇事？”

案首上的人挑高了一侧的浓眉，满脸的不信。

冯妈妈好不容易有了开口说话的机会，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千真万确，小人绝不敢欺瞒，就是因为这等奇事，所以小人才记得清楚，不过那主子姑娘病好之后，就匆匆离开了。离开之前，她们选了广寒寺一间最为偏僻的屋子，将那屋子用包了下来，吩咐我好好看守，说回来后必有重赏。小人得了好处，刚开始的一段日子，确实，确实未曾失言，可过了一年之后，那对主仆便消声灭迹了。小人想着，那对主仆八成是不回来，不如进去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变卖，可是好不容易打开那口大木箱子，里面却全是一堆破书，连一块铜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