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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三国》5、李矩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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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矩长叹一声,这个掌柜好歹是个仁义之人,自己岂能坐视不理。

李矩嚷声道:“且慢,官爷有话好说,既然抓到盗匪,何必杀伤无辜。这天寒地冻的,官爷拿些酒肉回去不是更好,我看着掌柜的也很乐意拿酒肉犒劳诸位好汉。莫要多杀无辜,以免伤了天和。”

李矩一手持着短刀,一手将行李包裹放在桌上,嘴上温言软语,但已然全身戒备,步步靠近掌柜。

军士首领是个高大黝黑汉子,见有人阻挠,不仅不怒,反而哈哈大笑:“他奶奶的,你们今日都他娘的命犯太岁了,又来一个找死的。”

话罢,右手一挥,两名军士向李矩杀来。

李矩轻哼一声,瞬间拔起短刀,向军士冲过去。李矩勇力虽不如关樾,但与黄林在伯仲之间,岂会怕了区区两个军士。

长刀未至,短刀已经划向军士,只听得“噗、噗”两声,两名军士腿上已被割出一道口子。两人瞬间倒地,抱腿痛骂。

李矩安然收刀,面无表情地站在军士面前,与之前的温言软语大不相同,这会儿活脱脱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沙场战士。

比这些军士还像是军士。

军士首领大骂一声“他奶奶的”,即捉刀杀来,身后十余名军士也一窝蜂杀来,掌柜趁机往后溜去,众食客纷纷往酒肆外逃去。

李矩拾起地上长刀,站在桌后,与十余名军士抵抗。若是二十多名军士蜂拥而上,李矩倒有些吃力,但是有那个流民给自己分担敌人,李矩顿时轻松了许多。

酒肆内本就放满了桌椅,在李矩面前形成天然屏障,十几个军士虽然一拥而上,但是一时半会也不能将李矩包围在中间。李矩则借着这些桌椅随意游走,从容避开长刀,偶尔出刀往军士身上挥去,军士避之不及,不少人身上挂了彩。

军士们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反而被李矩打伤数人。

军士首领大怒,嗷嗷大叫着踢开桌椅,挥刀向李矩杀来。李矩不敢小觑,边退边战,首领空有一身气力,但挥刀毫无章法,活脱脱像一个失了智的疯子。李矩找准时机,在首领手腕上留下一道口子,首领大叫一声“哎呦”,手中长刀掉落于地。

一方是从容应对的李矩,一方是受伤不敢靠近的军士,此战胜败已分。

十来个军士离李矩一丈之外,不敢再靠近。

李矩冷笑一声,喝到:“滚……”

军士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突然从身后传来惨叫声,转头望去,竟是原先说话的流民已将围攻自己的军士打倒。

李矩吃了一惊,这个流民衣衫破败,其貌不扬,与身旁的流民无二,甚至比之稍有不如。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人物,竟然一人打倒了七八个军士,军士可都是手拿大刀的。

围攻李矩的军士显然也吃了一惊,被这突然冒出来的流民吓了一跳。

首领看了看李矩,又看了看流民,大骂一声“他奶奶的”,随即抱着受伤的右手手腕往酒肆外头逃去。首领一走,军士们哪敢停留,都灰溜溜跑了。

整个酒肆只剩下从容淡定的李矩、躺在地上的被追杀之人、躲在角落里的掌柜以及披头散发的流民,其余人皆或躲或逃跑出酒肆。

见军士逃走,掌柜慌忙扶起被追杀之人:“如何?伤得可重?”

李矩上前查看一番伤势,他身上最重的伤在右臂,此时已经鲜血凝固,不再淌血,没甚大碍,之所以虚弱不过是饥寒交迫,一路上疲乏不堪所致。

掌柜给他包好伤口,又端来米粥喂给他吃。

伤势既然无碍,李矩和掌柜的都松了口气,李矩把目光移向了那个流民。流民约莫三十来岁,适才与军士一战耗尽了浑身力气,正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双手紧紧捂着左腰,左腰不知何时中了一刀,鲜血汨汨而出。

李矩急忙寻来伤药替他包扎好,见其并无大碍,心中稍加放心。

“多谢……今日之事多谢诸位义士相助,邵某日后定当报答。”喝了米粥,被追杀之人渐渐缓过神来。

掌柜突然恭敬道:“邵大人说哪里话,能为大人效犬马之劳是我辈福分,何言报答。”

流民也抚着伤口道:“就是,邵大人贵人多忘事,可能不记得我,我在两个多月前乞食路过恒陵县的时候多蒙大人赐食赐衣。要不是有大人相助,我早就死在道旁了。”

被军士一路追杀至此的人就是恒陵县县令邵乘。

王衍大军被张弘、皇甫颖联军打败之后,邵乘跟着王衍、曹武等一番晋将突围而出,半路上邵乘与王、曹二人失散,身边护卫死的死、逃的逃,邵乘身上负伤,只好一路躲躲藏藏,逃到此处。

掌柜道:“邵大人或许不识得我,可我是识得大人的。我唤彭瑜,本是恒陵县人氏,多蒙大人恩情,爱民如子。今大人有难,我岂能不助。”

流民爽朗笑道:“我叫郭诵,是凉州人氏,因避鲜卑人作乱才南下乞食。”

听着二人自报家门,李矩心中感动。自己虽然不识得这个邵乘,但是从二人话语中听得出来,此人为官一方,爱护百姓,是一个受人敬重的好官。

为官者教化百姓,以仁为先,故而郭诵能挺身而出,彭瑜能为流民舍吃食,可谓仁者仁人,以德报德了。

彭瑜、郭诵同时将目光望向了李矩,李矩哑然失笑,假装道:“在下姓李名矩,乃翠县小吏,因北上公干路过此地。见彭掌柜乐善好施,乃仁义之人,这些军士又胡作非为,与盗贼无异,这才出手相救。”

邵乘冷哼一声:“哪是军士,他们就是剧盗。”

李矩吃了一惊,区区盗贼竟敢明目张胆地追杀堂堂晋朝官吏,阴平、武都二郡到底发生了什么?堂堂县令竟然沦落至此。盗贼、晋军、皇甫颖三方势力已经经过一番混战,战局已定了么?

难道自己来晚一步?

李矩忙问道:“剧盗?怎会在此出现?益州战况如何?”

邵乘被彭瑜扶起,坐在长凳上吐了一口夹着血块的唾沫,大骂一声:“哎……可恨这些盗贼,先败郭太守,后与反贼皇甫颖夹击我军,我军抵挡不住,竟至全军覆没。”

李矩本就不关心晋军死活,倒不以为意。彭瑜、郭诵二人不免吃了一惊,不管怎么说晋军都是堂堂朝廷正规军,竟然被盗贼所败。

邵乘咬牙切齿:“可恨朝廷养虎为患,坐看盗贼势大。剿灭盗寇只需偏师一支、良将一员而已,但是竟无一个一方大员能做此事,能行此造福一方之事,真是天要乱我益州哪。”

看着邵乘脸上抑制不住的恨意,李矩可以想象到益州战事的惨烈,晋军战败的惨状。

自己一路西进是为了王弥而来的,李矩忙问道:“那皇甫……皇甫晏反贼可伏法就诛了?听闻他手下有员先锋大将名叫王弥,可是勇猛的很。”

邵乘道:“皇甫反贼没甚本事,自然被我大军杀败,那个王弥确实是一员猛将,可惜……可惜了甘心侍贼,没甚节气。皇甫晏已死,他却逃走了,如今也不知在何处。”

王弥没被捉住就死不了,李矩心中稍加放心。

邵乘吃了些米粥,烤了烤炭火,顿时恢复气力,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彭瑜又令店小二给众人端上好酒好肉,好好款待着。

彭瑜有仁心,郭诵是义士,邵乘虽是晋臣,但为人清廉忠直,李矩与三人对饮小酌,话语投机,立即有了相见恨晚、酒逢知己的感觉。

邵乘刚从饥寒中恢复过来,身子尚是虚弱得很。只是简单地把氐人、桑榆涧贼人如何占据武都郡,郭宁如何惨败,晋军如何击败皇甫晏一一道来,说到晋军全军覆没的时候,邵乘难免又是一阵悲伤。

在彭瑜的强烈要求下,邵乘、郭诵决定在酒肆暂住数日。李矩是来寻找王弥的,从邵乘口中得知王弥已逃走,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该如何去寻。

李矩长叹数声,真是天意弄人,蜀汉遗臣逃出成都城后便再难相见了么。

邵乘有意招揽李矩,叹道:“实不相瞒,邵某还有一事相求。邵某虽孤身逃出重围,但家眷尚在恒陵县,不知这桑榆涧贼人会如何处置我邵氏老小。我还须潜回县中,接出家眷方可安心。不知三位能否相助……”

彭瑜、郭诵二人拍着胸脯满口答应:“我们听邵大人差遣便是。”

李矩沉默不言,自己要么继续寻找王弥,要么回翠县找关樾,帮助邵乘不是节外生枝么。

见李矩不为所动,邵乘继续道:“三位都是忠义之士,邵某这才敢出言相求。我自然不敢强人所难,若有难处,倒也无妨,李兄不必为难。只是……只是听闻桑榆涧贼人中有一员猛将名唤汲桑,当真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是碰上了他,我们怕是有去无回,若能得李兄相助……”

李矩惊诧万分:“你说谁?汲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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