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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海弄潮》第五章 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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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跟钱守义说了去椰岛做买卖的事儿以后,顾一鸣心里一直在嘀咕,毕竟是听亲戚说的,具体是咋样自己也不知道。

“是哪个小姐搅的顾老板神魂颠倒呀!”狗三儿喝了点酒话又多了起来。

“此言差矣,说我心不在焉我还认可。是这么回事儿,我的一个好兄弟明天去椰岛做买卖,总感觉这次他去凶多吉少呀!一个老实的连屁都不敢放的主儿听了我的话后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的心放不下呀,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并且是独自一人。”顾一鸣嘴上说着,俩眼明显浸着泪。

狗三儿的小嘴一瘪鼓,说道:“看看咱们的顾哥,人家出门做买卖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这才叫干吃萝卜辣操心呢。”

“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兄弟是个怂蛋包,在家怕媳妇,在外挨欺负,关键是他在这之前连本县都没怎么出去过,这次一下子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如果是你兄弟你放心吗?”顾一鸣满脸严肃地问道。

狗三儿戴着宽边墨镜,头上梳着锃光瓦亮的小中分,脖子上挂着黄橙橙的链子,走起路来八字脚往里歪,何许人也,这还得从顾一鸣建立车队时说起。当时社会比较闭塞,计划经济的框框儿在相对偏远的燕山南麓禁锢的还比较严重,人们还是满足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温饱型生活,如果做买卖,特别是像顾一鸣这样组建一个车队拉活挣钱,不论是在家族里面还是在社会上那都是天方夜谭,人们连想都不敢想。向来胆子大的顾一鸣冲破家人和朋友的劝阻,拿出了多年的积蓄买了一辆斯太尔货车,又花钱租了四辆,毅然成立了全县甚至全省的第一家私人运输队,取名叫一鸣运输队,搞起了煤炭运输,当时的合伙人就有这个狗三儿。后来车队发生了一些事情,说真的,没有狗三儿在队里执掌着,顾一鸣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狗三儿年龄不大,但有一身匪气,平时狗了吧唧的,按照顾一鸣的说法,这是在市面上混的基本要素,当然他们的“混”字是要加双引号的……。

酒喝到一半时来了几个痞子,拽着狗三儿非要唱歌去。狗三儿想把顾一鸣介绍过去,顾一鸣看出了他的意思,连忙摆手。

“大哥你先慢慢喝,这帮混蛋让去不去也不合适,我马上就回来。”

“你去吧,我还是真有事儿,吃完我就走了。”顾一鸣说。

“那也好,改日我再请大哥。”狗三晃晃悠悠地跟着几个痞子溜出了饭店。

顾一鸣吃喝完毕后回到车队,心里一个劲儿地犯嘀咕,这么多年的关系,本来他家就不富裕,别由于自己顺口说的一句话,买卖没做成,再白白扔掉好多钱,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可就成千古罪人了。

他毫不犹豫地拨通了钱守义家的电话,想提醒他再作进一步的调查,不要盲目前往。几声铃声响过,没有人接电话。“怎么回事,分手不到一个小时家里应该有人呀?该不是......?”一种不祥之兆笼罩着顾一鸣的大脑,就好像空中布满了乌云,钱守义像个无头苍蝇在里面钻来钻去,最后消失在渐渐散去的乌云中。

张磊刚到家,衣服还没来得及换钱守义就进了门。

“大哥来了,快坐,我先洗一洗,免得浑身都是猪肉味儿。”张磊脱掉油脂麻花的工作服,挂在门后的衣架上,然后走进了浴室。

厨房里的热气顺着门缝钻了出来,不知道莲子在屋里鼓捣什么。

“弟妹,今天给我兄弟做什么好吃的,还没进门就闻到香味了。”

莲子随口说道:“我给他能做什么好吃的,家常便饭呗,今天你来巧了,发面包子,好几种馅儿,都是你们哥俩爱吃的,我再弄几个菜,哥俩好些天没一块喝了,今天喝几盅,也尝尝你弟妹的手艺。”

“好啊,正好我跟张磊有事儿要商量,边喝边聊也不错嘛。”上学的时候钱守义是语文课代表,上台演讲从来不用搞,出口成章。每次作文比赛他都在前三名,一等奖没少得,因为偏科没考入太好的学校。参加工作后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也没干什么正经事儿,后来单位不景气,赶上企业改制,工人下岗,也使他丰富的文学知识无用武之地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张磊穿着浴衣走出了浴室,像换了一个人,钱守义上下打量了一番,称赞道:“为什么说人在衣裳马在鞍呢,大兄弟穿着刚才那衣裳走在大街上不用问就是屠夫,从跟前一过就会闻到一股猪肉味儿,浑身上下油脂麻花的,雨天不用打雨伞衣服都湿不了。现在洗完澡再一看,这潇洒、这风度哪像一个屠夫呀,俨然是个领导干部,就差专车了。”

“也就你夸夸我,一个屠夫谁看得起呀。”说完他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春秋椅上,掏出刚从门口商店买来的云烟,递给了钱守义一根,俩人相互点着后张磊叹了一口气:“哎,一言难尽呀,虽然咱哥俩住邻居,我受那罪你不知道,这几年没黑带白的不说,就说这觉儿我比你得少睡多少吧。”

“你说得对,干什么事都不容易,不豁出去什么事儿也干不成。”钱守义弹了弹烟灰,继续说道:“今天我来想跟你商量个事儿,你打拼了这么多年,朋友多,眼皮儿杂,见识广,帮我拿拿主意。”

“不就是你去椰岛做买卖那事儿吗?我回来也想了想,椰岛我也没去过,到底那边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反正现在社会比较复杂,椰岛又是我国最大的开放地区,想必情况会更加复杂,所以遇事儿要三思而行。”张磊喝了口茶水,从烟盒里又抽出一颗烟继续抽了起来。

“你是不是少抽点,屋里没别的全是烟了。”莲子从厨房出来,先是一声接一声的咳嗽,然后是大口大口的吐痰:“钱大哥,我不是烦抽烟,我是说张磊你也跟钱大哥学学,一天抽几棵过过瘾不就得了嘛。他可的好,见着烟就跟见到他亲爹似的,不抽难受。”莲子以前说了无数次根本不管用,他想借钱守义在场说说他。

张磊一听来了劲儿:“我干了一天活,抽根烟解解乏有什么不行的,你怎这么多事儿呀。要不说不能搞老师做媳妇呢,看来是有道理。”

“谁说的,你告诉我,非得问问他,老师怎么了,一个卖猪肉的搞个老师做媳妇就知足去吧。你看看我那几个女同学搞得那对象,不是大款就是干部,那出去多自豪呀,我憋屈找谁说去。”

“你们两口子有完吗,搞对象就是缘分,俩人对上眼儿了,这就成了。再有钱再是干部,俩人没有共同语言,就是结婚了家庭也别指望和谐、幸福。我家就是例子。我的条件有目共睹,人家菲菲的条件怎么也得搞个个儿高的,在社会上有地位的帅哥呀,但我们俩成了夫妻,原因很简单,就是缘分。”钱守义如是说。

“钱大哥高风亮节,家庭肯定和谐。”张磊说完看了看在一旁生气的莲子又接着说:“你搞一个卖猪肉的有好处,”

他刚要往下说,被莲子拦住了:“行了,别说了,”说完她掰着手指接着说:“什么没事儿总吃肉了,什么咱们专吃肋排,别的地方卖给别人了,这些话糊弄我好几年了,直到把我糊弄到手。”

“行了,张磊,我先给你提个意见。”钱守义严肃地说。

“今天你怎么了,给我提意见,提什么意见,我还真想听听。”看得出来,张磊对抽烟这个问题没有深刻的认识,认为是应该的。当听到钱守义要给他提意见,心里感到有一些不快。

“我非常同意弟妹的意见,抽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呀,不但糟蹋身体,孩子大人都跟着受病。据医学专家讲,被动吸烟比主动吸烟的危害更大。我听说上面要下发禁烟办法,这个禁字是指禁二手烟,对一手烟要加大控制吸用。”他扬起头用手指点着说:“你看这屋里全是烟雾。你们家的立墙我想原来肯定是白的,这刚几年呀全变黄了,将来墙面都不好刷。”钱守义不管张磊爱听不爱听,当、当、当就是一通。

“有那么严重吗?有的人抽一辈子烟也活到九十多岁。”

“特殊情况除外,反正抽烟没什么好处。”

“这样吧,大哥的意见我虚心接受,现在就不抽了。”说完他把剩下的半截烟搓了搓扔到了垃圾桶内。

这时候莲子端着两盘儿菜正从厨房出来,看到张磊把抽剩下的烟扔了,很是纳闷:“怎么着,买了假烟了,不好抽扔了。”

“大哥说的对,抽烟没有一丁点好处,花着钱得着病,关键是殃及别人。你们看着从今天起我要从新做人,戒掉烟瘾。”张磊站了起来举起右手像表决心似的说出了几十年没有说出的话。

莲子一听高兴坏了:“谢天谢地,大哥今天没白来,给张磊指明了一条重新做人的正道,就冲这一点,我得敬大哥一杯,关键是今后能不能遵守诺言戒掉烟瘾,这儿有点令人担忧。”

张磊听后也不含糊,明确表态:“你看着,你们大家都来监督,我这人说一不二,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钱守义低着头喝着水,听着张磊的“海誓山盟”一言不发。

“莲子,你把菜都端上了,我这还有一瓶五粮液我们哥俩尝尝。”

“别竟顾说了,咱哥俩喝一盅吧”。张磊等不及了,在钱守义说话的时候他就要端杯。莲子回到厨房,把炒好的菜都端上了餐桌,顿时,令人陶醉的菜香充斥了整个餐桌,哥俩酒兴大发,每人满上一杯,举起酒杯在空中相撞,发出“乓”的娇脆声。

钱守义一杯下肚,脸色立即变红,嘴里不停地念咕着:“好酒,好酒。我说张磊,不是我说你,今天咱哥俩喝的是闲酒,你买这么贵的酒干什么,拿我当外人了。”

“你以为这瓶酒是专门给你买的吗?”张磊筷子夹一块新端上来的东坡肉颤颤悠悠地往嘴里送去。

“不是给我买的那这是……。”钱守义不解,放下酒杯侧耳细听。

“这是去年春节我给岳父大人买的,他不喝酒,非让我拿回来送礼用。我心想,现在送礼拿两瓶酒也办不了什么事儿,另外我一个卖肉的也没什么事儿需要送礼,就一直放着,今天大哥来了,正好喝这瓶酒,来、来、来、再来一杯。”

张磊的脸泛起了红晕,发颤的双手又抄起酒瓶每人满上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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