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况快一个月，蔚晰没有本子写作业，跟蔚鹏要五角钱去买作业本，回答她的是“我没钱，去找你妈那里要。”

蔚晰傻站着很久没说话，找谁？谁是她的妈妈？最后只能后者脸皮去问仇琴，仇琴却说：“要钱去找你爸啊！找我干嘛？我又不是你妈！”

她涨红着脸，连五角钱都不愿给她，眼泪一直很浅，有事一点小事就会哭的人，会哭也在这次回来以后，渐渐地哭不出来了。

蔚晰一个人站在教室拿着粉笔发了疯似得乱画，没有语言，只有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画完手里的粉笔头，觉得还是难受的她一脚踢翻了四五张课桌。

从一个经常犯错，捣乱爱笑的小女孩变成现在这样从不主动在家里说话，看见人不去问好，有多远躲多远。蔚晰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曾经会拉着爸爸的手一起去凉粉摊帮忙的，会偷偷缠着爸爸给她买东西，会每次被仇琴骂完过一会又会笑的小女孩。

没有作业本写作业，第二天被请家长，仇琴是在蔚晰回来以后，第一次打她，反手一巴掌打在鼻子和嘴上。

“为什么不写作业？”

“没有作业本。”

“没有作业本你是哑巴啊？”

“我…”蔚晰刚想说，她昨天说过了，被仇琴一巴掌又打回去了。

“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打孩子，慢慢教育就好。”班主任张秀老师劝说道。

“张老师，回家我一定让她爸好好说她，今天晚上让她不睡觉也要补齐作业。”

蔚鹏下班回来听完仇琴的话，很不爽地皱起眉头问蔚晰，答应依然一样，不同的是…

“我昨天跟你要钱买本子，你不给我。”

“我不是让你找你妈那去拿吗？”

“我没妈，她让我跟我爸要。”

蔚鹏沉着脸半天没说话，从身上掏出钱抽抽出一张五角钱递给蔚晰。

蔚晰真觉得这是一种耻辱，挨了两巴掌换回五角钱。

骨子里就带着骄傲和倔强，她从没这么丢人过，还要看别人脸色过日子。

几天后表哥仇轩说他想买钢笔，所有人陪他去超市的文具柜台选钢笔，二十七块钱！蔚晰站在一旁想要一支铅笔，看着蔚鹏和仇琴带着仇轩走远的背影，蔚晰握紧着拳头，她从来没觉得这么恨过。

蔚晰一直记得二十七这个数字，她一年级的时候跟蔚鹏要一块五块钱的电子表，现在第二个二年级了，电子表已经在超市柜台里铺上了薄灰。

仇轩说他想买一辆单车，蔚鹏说期末考试考得好就给他买，尽管最后是仇轩自己家叔叔给他买的单车，可蔚晰忘不了最开始是蔚鹏先答应的！

夏天的一个周末，蔚晰一个人在家，受尽侮辱的她绑着绳子在房间里上吊，打算自杀的，被回家来拿东西的仇轩和郜强救了。仇轩想试试蔚晰会不会醒，把辣椒面放进她的眼睛里，辣椒面的刺激，蔚晰醒来后用水洗了很久的眼睛，从那以后蔚晰常常觉得看东西不清楚。蔚鹏和仇琴不知道她自杀的事，仇轩没说，她也不打算去说，反正没死掉。

蔚晰越来越讨厌这个家，她讨厌这里的一切。

慢慢的蔚晰开始故意犯错，进家门从来不主动问好打招呼，在学校也开始不好好学习，放学从小区后山的围墙翻出去离家出走，学抽烟跟男同学去打架闹事，不穿女装全换男装。

家里找不到的东西，不论是否与蔚晰有关，都会问她是不是又偷东西了。那块橡皮擦是一年级的事，两年了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既然做与不做都是小偷，为什么要等着被冤枉，她开始逐渐坐实这个罪名。

第一次离家出走是去一个同学家，那天晚上找了她多久不知道，当时的她在河对岸。第二天她回学校去上课，被郜强发现告诉了仇轩。很意外的没有被打，只是问她去哪了，教育了她几句。

后来的一年里，她也经常离家出走，有时候隔一个月或者两个月。不知道去米果的路，就顺着以前记忆里的车道一直走，天黑了，走累了，就在草地里睡觉。

仇琴渐渐的很少打骂蔚晰，而蔚晰和仇轩的矛盾越来越深，仇轩还有一个堂哥是住河对岸家属区，是她名义上二舅舅家的儿子，叫仇书远。

两个人经常欺负她，尽管最开始是因为蔚晰不服气仇轩霸占了她的家，故意挑衅。有一次三个人在家因为一些事起了争执，两个人自然是站在一起。蔚晰气不过提着凳子动真格的砸两个人，两个初中生力气都比她大，凳子被抢了。蔚晰气得从厨房提着菜刀，回客厅对着两个人乱砍，仇书远用凳子挡着菜刀，一脚踹开蔚晰，骂了一句神经病就走了。

蔚晰被留在家里洗衣服，翻着衣服包，检查有没有东西，突然发现蔚鹏的裤包里有几块零钱，被煤灰染黑了许多。蔚晰想了许久就把钱放进自己裤包里，她才不要以后每次买东西，都要低声下气地求很久。

老式的双桶洗衣机，洗衣机洗好的衣服放进大盆里清洗，蔚鹏的衣服很沉，要洗好几次才能让黑水变清水。蔚晰每次洗完衣服，手都被泡得发白，十个手指像缩水一样，皱巴巴的。

蔚晰的脾气越来越古怪，她讨厌所有所有人，她更讨厌自己，明明不喜欢，还要笑着迎合别人。她从不愿把自己脆弱的一面让别人看见，在学校里，如果是同学拿她被打的事取笑，她一定会打得对方认错。

看着别人幸福的一家，蔚晰都觉得格外的刺眼。